《封疆（赵靖忠同人）》楚容衣

28、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辞旧

　　转眼便是年三十，清早便天降瑞雪，整个皇城便如粉妆玉砌琉璃世界。这日里宫中自有赐君臣大宴，天未亮，群臣皆已入宫城，自今日过便可有数日休沐，贺表也在今日呈上。今日最忙的当属膳房，君臣合宴全靠他们一力操持，这活计谁也帮不上忙。司礼监这边则开始排出每日轮值的班表来，休沐日里每日得有一人坐班总领其事，赵靖忠选了年初一，王体乾轻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冲他点头。

　　年初一多是阖家团圆，这些人虽是如浮萍无寄，但也多多少少有些外务，就赵靖忠知晓的如王体乾在宫外就有外宅，外宅里的情形他更是门儿清。这么个喜庆日子，又有谁愿意来当差？值房与御前虽都有地龙温暖如春，然而总还是冷冰冰的。这日里，司礼监这几个排的上号的，都要在御前去说句吉利话，更要参加此回的君臣宴，只不过他们捞不上吃喝罢了。待散了席，照朱由校的往年的脾气，若无意外也就让他们散了，只留今日当值的在御前即可。

　　“晚上魏公公那边还有一席，哥几个可别忘了。”王体乾是为司礼监掌印，趁着这会儿还有空儿赶紧将要紧的事说了，能被请去魏公公府上的也不是一般的内监，司礼监的掌印与几位秉笔那是必然要去。

　　“忘不了忘不了。”有人就接口道，顺手执笔在班表上添上自己的名字。

　　“靖忠，今儿晚上可别想溜了，我可要把上回的账讨回来。”王体乾与赵靖忠说道。魏忠贤生辰那日亦是府上大办了回，不仅宫里赐了寿面寿桃等物下来，魏府更是宾客盈门。王体乾他们几个除了送厚礼，更是要在席上凑趣儿，席面想热闹就得靠人抬，赵靖忠也在座被拉着喝了不少酒，最后倒是王体乾先撑不住了。

　　赵靖忠笑着向他拱手，“王公公可饶了我这回，明儿我还得来当值，若是酒气冲撞了陛下，我这脑袋是要还是不要？”

　　王体乾一拍自己前额，“你小子在这里等着我呢？”手一指他，“初四我府上请客，你早点来。”

　　“是。”赵靖忠半欠了身应过。

　　宫中宴客规矩甚繁，凡三品及以上才能留在宫中吃这餐饭，下头的只能领了宴回家，各勋贵世家内外命妇也在这日入宫恭贺，届时则由皇后领后宫嫔妃在后宫赐宴于命妇，前廷后宫不可混淆。赵靖忠与信王的相见，便只在这场赐宴上，平日里若是往信王府宣旨这样的事，也多不由他去，极难得的会遇上正好是他在御前，然而亦是不能多说一句。

　　及到了时辰，他们先往正殿请朱由校，复才随朱由校一同至宴席，待群臣同声恭贺后，这才开宴。论次序信王朱由检年年都坐在朱由校的右下首座，今年亦不例外，从朱由检再往下才是请旨得准入京拜贺的藩王，藩王之下则为各勋贵重臣，除朱由校与朱由检兄弟外，其他皆是两人同席。

　　朱由校与朱由检兄弟间多有交谈，说的具是家常，譬如书读的怎样，师傅教导的如何，功夫练的还好，也有如府上生活起居等等琐事，无一事涉及政务，朱由检自是一一回禀。如今兄弟二人单独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朱由校在宫里倒也不时给他赐下些自己亲手雕的摆件下来，逢着节气也会让人送应景的物件小食等等，只没有旁的话说。

　　朱由检身边也有内监宫婢负责侍候，原先倒也不是赵靖忠，只不临时被朱由校将赵靖忠点了过去，去岁不曾这样。魏忠贤在旁瞧着也没很在意，多只当是朱由校一时兴起，毕竟赵靖忠侍候过朱由检几年，朱由校也见过。客氏亦在只是无座，这样的场合她确是不能有座，再被抬举她的身份说到底也不过只是皇帝的奶妈，这里每个人论身份都能压过她。她亲侍于朱由校身边执壶倒酒又是布菜，看着全未将这事儿放于心上，杏眼顾盼间几回都停留在赵靖忠的脸上，赵靖忠只做不知，垂目侍立于朱由检身侧为他斟酒。

　　客氏却是不急，视线瞟过纵无回应，心上也不恼，她还想着今日晚上魏府上的宴请。去岁的时候她没去成，留在了宫里，陪着朱由校守了岁，今年朱由校没与她提这茬她也乐得自在。魏忠贤在赵靖忠的事上总还防着她，从在御前见着调入司礼监的赵靖忠时她就将魏忠贤的心思摸清了，对食这些年，她与魏忠贤之间倒是先把对方的性情猜了个透。

　　赵靖忠熟知朱由检饮食喜好，又有朱由校的钦点在前，这会儿倒也少了点顾虑，布菜时看似随意却颇有些讲究在里面。朱由检每样也不过只沾了两、三筷便不再多吃，目光偶与赵靖忠对上，赵靖忠垂目而他自是状若无事的将目光移开。昔日的主仆之间到这会儿，倒像是比在王府里时要淡了许多，更显出几分疏远。至散席，彼此也不过是谨守本份，界限分明。

　　宫中事了，不当值的得了恩旨皆可提早离去，赵靖忠从司礼监出来后先去珍宝斋里取了为此回魏府宴饮备下的节贺，先一步到了魏忠贤的府上。魏忠贤回的比他早，同行的还有客氏，花厅中，赵靖忠将礼先奉上，又赶着吉利话说了，这才与魏忠贤提起初一自己轮值夜里得早离，第二日亦不能来的事。

　　“你捡着这事儿去了，他们又得了便宜。”魏忠贤笑与他道，心里却是满意的，谁个都不想初一在外，赵靖忠能自个儿揽过去，这样会行事也不枉自己对他一番教导。

　　“靖忠，今儿晚上可得与我喝几杯。”客氏接过魏忠贤的话道，涂了蔻丹的指甲自杯沿上划过，侧脸看向魏忠贤，“魏公公，可准？”

　　“夫人的话都听到了？这趟义父可帮不了你。”魏忠贤未答客氏的话，倒与赵靖忠说。

　　“魏公公，你可真是将我这儿当成火坑啊，难不成我还会害了你的这个好儿子？”客氏在魏忠贤那儿碰了个软钉子，她当然明白魏忠贤是要用赵靖忠，但她积年累月的脾性较之魏忠贤也是不遑多让。她本意未必在赵靖忠，兴许只将赵靖忠当了个幌子，执念或许有那么点儿，但不似表现出来的那样明显。

　　赵靖忠此时不言不语，客魏二人说话，从不容他人插嘴，更何况这事儿还不是他当开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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