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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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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变天
天启四年
六月,左副都御史杨涟劾魏忠贤二十四大罪,东林群臣附议,帝不纳。后魏矫旨杖杀工部郎中万燝,逮御史林汝翥。
七月,叶向高致仕。
十月,吏部侍郎陈于廷、副都御史杨涟、佥都御史左光斗皆削籍。
十一月,韩爌致仕。
十二月,逮内阁中书汪文言下镇抚司狱,而这已经是汪文言第二次进镇抚司狱了,锦衣卫镇抚司狱又称“诏狱”。当日汪文言初入诏狱时,时掌镇抚司者为刘侨,其受御史黄尊素所托并不欲牵扯其他人,如此过了没几日,刘侨所为自是拂了魏忠贤的本意,在魏忠贤的授意下,刘侨最终被削籍黯然离去,接替刘侨治汪文言一案者则是许显纯。
许显纯甫得了这个差事便去了趟东厂,他清楚这正是自己在魏忠贤面前表现的时候,也明白自己能坐上这个位子靠的是谁。这日,赵靖忠亦在东厂,他已在司礼监待了一年有余,在他之前尚有掌印王体乾、秉笔李永贞和涂文辅,而魏忠贤亦为司礼监秉笔。这一年多来,魏忠贤对他算是多有提携,诸事上也渐渐的让他参与在内,至此,他算是彻底趟进了这滩浑水里。信王府那处的暗探仍是时时递过消息,但这条线魏忠贤却始终没有让他再碰过,有意无意的将他与信王府完全的分割开来。
十二月的京城里北风呼啸,厅堂中已烧起了地龙,魏忠贤正与赵靖忠说着事儿。京里各有司衙门乃至地方官府,每日送来的奏疏都要先走一遭司礼监,而司礼监说到底现在还是魏忠贤说了算。到赵靖忠从御前下了值回了司礼监的值房或是东厂里,他总好将那些还未看完的奏疏让赵靖忠给自己念念,拣着重要的事与自己说,顺道还要问几句赵靖忠自个儿的想法。每每这时若是方便,赵靖忠也会拿捏着分寸回话。
赵靖忠刚放下本奏疏,门外便响起清脆的敲门声,守在外头的小内监躬着腰隔门通禀,“督主,许大人来了,正候着呢。”
魏忠贤笼着袖口慵懒的斜坐于椅上,眼皮儿都没抬的道了声,“进来。”
许显纯进门时,赵靖忠自座上起身,二人彼此见了个平礼,论起来都是魏忠贤身边得力的人,赵靖忠又在司礼监虽是年轻些但看起前程来,倒比许显纯要有造化的多。许显纯私下里也曾多次向赵靖忠示好,赵靖忠皆欣然以待,彼此有空闲时也会相约在府上吃酒,私底下的关系这一年来倒也处的融洽。魏忠贤显是乐见于赵靖忠与他们交好的,越是这般,赵靖忠便越难下船,就是将来真要反复,事儿都做净了清查起来也是跑不掉。
“督主今儿个气色看着真好。”许显纯被指了个座儿,他哪里敢坐,只将将挨着了点椅面,将背挺的老直。
魏忠贤打了个呵欠,由着进屋的侍从给换上了热茶与点心,“这个天儿到了这时候就犯困,老了,比不得你们,你瞧瞧靖忠,精气神儿才是真好。”说着瞥向在旁坐下的赵靖忠,面上添了点笑意。
“义父,您这么一说,我这哪还坐的住?”赵靖忠并不似旁人那样好恭维魏忠贤,闲话起来倒也有些一家人和乐融融的样子,说着便要起身。
“坐下坐下,看你好,我心里头高兴。”说时,魏忠贤拈了块点心尝了半块,“义父年纪大了,以后这东厂,还不是要交到你手上。”低垂的眉眼只在盛点心的描金荷叶盘里打了个转。此时的魏忠贤,莫说宫中二十四衙门,就是前廷官员任免也多随己意,至于这东厂督主的位子,正如他所言,如无意外也将由自己这一系心腹接任,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过好后面的日子。这既是他给赵靖忠的允诺,更是给自己将来的一重保障。
“义父……”赵靖忠长身而起,眼底浮起惊惶神色,躬身向着魏忠贤一揖。
“义父知道你是好孩子,一家人说话,显纯也不是外人,别见了外。”
许显纯忙连声附和,又夸赞赵靖忠行事稳妥周到,拐着弯儿的奉承魏忠贤。等前面的话头落了,他这才说起诏狱的事儿来,汪文言这个案子便是他的机会,这次若是将差事办砸了或是不如魏忠贤的意,那他未必还有第二次出头的机会,他自然要先问过魏忠贤的意思。其实魏忠贤的意思已是满朝皆知,而许显纯想问的并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另一重。
“督主将这般重大的差事交给下官,下官实是受宠若惊,能得此机会报效于督主座下,真正是下官三生有幸。”这只是前言,话锋一转,“下官唯恐力有不逮误了督主大事,还请督主指个人与下官同理此事,届时必当事半功倍。”许显纯几将自己贬至无能之地,却是为了如魏忠贤的心意。
魏忠贤哂笑一声,目光自许显纯的脸庞上打了个晃儿,扬起下颌冲着赵靖忠示意,“靖忠,你便去跟着学学手段,凡显纯问事,你都好好听着,显纯问案很是有一手。”未等赵靖忠回应,他复对许显纯道:“显纯呐,我就将靖忠交给你了,好生教导着。”
“是。”许显纯与赵靖忠同声道。
此后每许显纯提犯谳鞫,赵靖忠便于牢门外坐听,然而赵靖忠到底担着司礼监秉笔一职,并不能日日皆来,他大多时候仍是在宫中轮值,但若是赵靖忠无法前来,许显纯当即袖手不敢再问。无论是许显纯还是赵靖忠,他们都深知,这样的安置不过是因为魏忠贤要将这大大小小的事全抓在手心里,对他们亦不曾真正放心过。赵靖忠过来看着许显纯,赵靖忠的身边又不知有几双眼睛在暗地里盯着。
信王府里,王承恩刚侍候着给朱由检研好墨,眼看着年关将近,府外却是风声鹤唳,朱由检提笔在铺好的雪浪纸上信手写了个“好”字,王承恩赞了声写的好,朱由检抬手将纸折了几折凑近了刚掌起的烛火,引燃了纸的一角,这才说了三个字,“写坏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