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疆（赵靖忠同人）》楚容衣

22、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生辰

　　朱由检生辰这日清早就换了冠服入宫，等过了中饭时辰才回府，自那回赵靖忠在客氏面前挂上号后，他再没有带赵靖忠入宫，也是为了少些麻烦，客氏其人他虽年纪尚小却也有所听闻。朝中坊间关于客氏的流言甚多，朝中诸人尚且还会留有余地，为的是顾全天家体统，然而坊间却无此忌讳，朱由检也曾听过几耳朵这样的话，多是令人掩面不忍闻之语。

　　中饭是在宫中用的，被朱由校留了下来，兄弟二人一起用过膳，至于那些生辰里的赏赐也早差人送到了信王府，又免了他再入宫谢恩。用膳时，客氏与魏忠贤亦在侧侍候，当着朱由校的面将自己的那份贺礼也送上了，都是稀罕名贵的物件，看着倒是用了心在上头。东西先送到了朱由校跟前，等朱由校点过头，这才送呈到朱由检的手边，又都捡了句吉利话儿说了，这事才算了。

　　桌上的膳食均是依照朱由检的喜好习惯而设，宫里平素吃饭并不豪奢，相反朱由校在这方面是个比较随意的，他大多时候都泡在木工房里对着各式各样形形色色的木料与工具，吃穿这两件事上并不怎么在意。皇帝随意，底下的人也好办事，至少不用担心自己脖子上的脑袋什么时候会搬家，但也不敢马虎，朱由校随意归随意，若是真不想吃，那膳房里也要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说不好还要请太医过来问脉。

　　因着朱由检先前便说要在府中过生辰，宫里便未铺张，朱由校与他共用过中膳又赐了好些东西到王府，如此便当是为他贺过生辰了。席间他们说的多是王府里的事，朱由检如今很少入宫，几乎是无诏则不入，彼此聚的极少，逢着节庆才会见上一见吃顿饭。朱由校自己并没有读过多少书，倒不是他不愿意读，而是他正读书的那段日子生生因为这样那样的一些旧事给耽误了。为此，朱由校对自己这个兄弟的学业看的犹重，信王府的讲官都是朱由校钦点的，除去几位当世大儒，再不济也是科试三甲之才。朱由检要习骑射，他便给挑了锦衣卫的人过去，江鸣被指到信王府之前就被宣入宫中觐见，自是有番考较。

　　这顿饭吃的很慢，兄弟二人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席间客魏皆在，那些话他们也都一一听着。朱由校除了过问朱由检的功课学业，也问他的生活起居，事无巨细问的很是认真详尽。客氏面上始终带着得体的笑容，朱由校的每个眼神都不曾被她遗漏，哪怕只是在某道菜上停了须臾，她都已经将菜夹到了朱由校与朱由检二人的碗中。这些事原本不该是她来做，平时她甚至可以与朱由校同桌而食，但今天不同，殿中并没有旁人侍候，只留下了她与魏忠贤两人。

　　魏忠贤没读过书，他就是个市井无赖，朱由校与朱由检说的些话他是听不懂的，但这并不妨碍他做出一副恍然大悟深以为然的样子来，偶尔居然还能从旁接上一句半句的，多是夸赞叹服的话。朱由检被他夸的有些脸红，虽不齿魏忠贤其人，然而朱由检却不得不在心里承认，这是个擅长见缝插针很会说话的人，每句话都能说到人的心坎上，明明就是溜须拍马但又不显露出来，听的人还觉心中慰贴。

　　从宫里出来是魏客将朱由检送到了宫门前，看着一乘小轿出了宫门才转身回去复命。坐在轿中的朱由检长出口气，一顿饭吃的好艰难。朱由校从来不与他提政务，半个字都不提，但话里话外又总像点到了些什么，细想来却是什么都没有。待他回到信王府，赵靖忠便将这回宫里赏下来的东西都给他看过，大多都是寻常之物，似这样的日子赏些什么都是有明确规制的，朱由检并不意外。只到，赵靖忠将最后一样物件摆在了他的面前，他惊惶之下从座中而起，有那么瞬间他希望是自己想多了或是理解错了。

　　那是套花梨木精雕而成的宫殿，每件不过孩童手掌大小，殿中挂的匾额都雕刻的细致入微。这套木雕不知耗费了多少时间与心力才得已完成，朱由检的手指从宫门点至乾清宫，胸口不住涌上酸楚，乾清宫的殿门是向外敞开的，他小心翼翼的将那座宫殿捧在掌心里细细察看时，忽的眼泪就滴落在宫殿顶上。透过那扇敞开的殿门，依稀可见殿中有两个木雕的小人，一坐一站双手相牵似在交谈。朱由检突然的好像明白了朱由校到底要和自己说什么，或许这才是自己兄长真正要对自己说的话，而宫里的那些，不过是说给别人听的。

　　“殿下？”赵靖忠上前一步将他手中的木雕接过，“此时不宜伤感。”悉心劝道，早上宫里送过来时他便已看过，当时已有所想，现在再看朱由检的神色只怕是八九不离十。赏赐的事魏忠贤那边定然也会得知，只不过他所虑着在于朱由校的这个打算是否也会为那边得知，若是得知猜中，以魏忠贤的性情又会做出什么事来？然而相较于魏忠贤，赵靖忠此时更担心的是客氏，朱由校至今尚无子嗣，听闻前段日子宫里的一位贵人刚没了孩子，这里头又有怎样的内情？如是真与客氏相关，那么魏客打的主意便不难猜了，也正是因此，赵靖忠反添了几许愁绪。

　　“无事。”朱由检抹了抹眼角，“皇兄的手艺越发精湛了，寻常的工匠只怕已是远远不及。”朱由检低下头指腹轻轻摩挲着宫殿的一角，“宫里只有皇兄自己……”这话却是没头没尾的，突兀的像是横在锦绣堆里的一根百孔千疮的烧火棍那样不合时宜。

　　晚间府中另设了宴席，人人都得了赏面上都是喜气洋洋的，皆向朱由检道了句吉利话才罢。朱由检离宫后的第一个生辰就这样过去了，这年他十一岁，他的少年时代也将从此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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