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疆（赵靖忠同人）》楚容衣

15、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王安

　　天启元年，五月

　　朱由校下了道再正常不过的旨意，命王安接掌司礼监，这本是个极好的消息，无论是对于信王府还是对于当时的朝局而言都是件幸事。王安在移宫案中坚定的帮助了陷入西李掌控中的朱由校，与杨涟等人助他彻底摆脱李氏的控制走到了皇朝的顶峰。做为皇帝在论功赏赐这些昔日帮助过自己的人时，自然也不会漏掉这位还服侍过自己父亲的内侍。

　　王安是个正直温和而忠诚的人，从万历年间开始就在朱常洛身边，那时的朱常洛被郑贵妃视为眼中钉就差没明白说出来让朱常洛早早去死这样的话了。王安一直陪伴在朱常洛身边，尽力回护周旋，直到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日。朱常洛即位后王安便顺理成章的进入司礼监做了秉笔太监，如无意外过得几年司礼监也会被交至他的手中，然而朱常洛去的太快，快的令人难以置信，前后才一个月的时间。在经历了万历朝的波诡云谲后，在自己终于站在了应该站立的地方后，居然就这么去了，实是令人倍感意外。

　　西李在此后联合郑氏意欲挟朱由校以令群臣，这个打算极不明智，但这也确实是达到她野心的唯一机会，除此以外她根本毫无立场与资本去做出任何要求。朱由校的生母死于李氏的凌辱，当她抚养朱由校时动撤打骂，根本未尽到抚育之责，她太清楚一但朱由校获得了自由自己再想被册立为朱常洛的皇后，那就是痴人说梦。做不了皇后，她便不能被认定为太后，做不了太后，她这辈子在宫里不过是先皇身边的一个玩意儿，选侍乃宫中最底等妃嫔是也。但她的这个梦很快被现实打碎成了生前永不可及的幻想，王安便是打碎她梦想的人之一。

　　圣旨下来的时候，王安照惯例先做了推辞，这是朝中约定俗成的惯例，遇着这种好事儿都要先推辞番以表谦逊，有的甚至不只要推辞一次，两、三次的都有，而皇帝在这个时候也会格外的坚定，以表此为君臣相得。像这种事，大家都知道不过就是意思意思走个过场，谁也不会真的把送上门的机会推出去，皇帝通常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将圣意收回或者是勃然大怒拉着人打一顿。彼此都遵守着游戏规则，你好我好大家好，玩的不亦乐乎。

　　王安的辞章送上去后，群臣都知道最多三天，三天内肯定还会有第二道圣意下来，届时东林党与内廷将走的更近。打从移宫案后，王安与朝中东林党便走到了一块儿，他本就在司礼监做秉笔，虽然司礼监的秉笔不是只有他一个，但确实是给了东林党人不好方便，至少皇帝跟前儿有了自己人，而且还是个有良知的人。

　　按说此事包括内廷都是十分看好，毕竟王安为人厚道，他在司礼监里大家日子也都好过，有个什么事儿只要不太过火，他大多会帮着说几句情。然而这个位子只有一张椅子，偏偏想坐这张椅子的人不只有一个，其中就包括曾经的李进忠现在的魏忠贤。他想，他想的不得了，但还有个人比他还想，这个人是客氏。

　　“现在怎么办？”魏忠贤与她结为对食，在宫中见面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地点通常约在客氏的居所，别的地儿也不方便。

　　“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知道你们大老爷们的事儿？”客氏坐在镜台前对镜绾发，将枚赤金镶宝双莲簪推于绾好的发髻中。

　　“少来。”魏忠贤抬眼瞅着铜镜里映照出来的客氏的面容，“皇上那边，你比我好说话。”在客氏面前他并不需要伪装，或者说就是装也无用，他们天生的就是一路人，从相见那时起他多年来精心装点于自己真实内心之外的那层皮就已被剥离的分毫不存。

　　“哟，就这态度，还想求人帮你办事呢？”染着蔻丹的鲜红长甲在妆匣里挑了枚金镶玉五蝠献寿分心，“你要不说点好听的，看我帮不帮你。”魏忠贤手在一侧几案上轻拍一响，起身便要走人，客氏在铜镜里瞧着了，扭过头去与他说：“哎哎哎，不就是让你说点好话儿，这就要走人？”眼角余光往尚未收拾过的寝榻那边一瞟，“提了裤子就不认帐，还真都一德行！”

　　走到门边魏忠贤方驻步，回过身看着她，“过几日给你挑几个好的送来。”

　　客氏听了这话目光自他面上打量了几回，“我啊，图的不过是他们年青，哪比的上你……有手段……”抬袖掩唇将后半截话遮掩了过去。

　　“夫人兴致好，心情也就好，咱们的事儿也跟着好办。”魏忠贤压根不计较这种事，客氏的心思他焉有不知之理，二人结为对食不过是意趣相投各取所需。再者，客氏正是虎狼之年，自己又是个阉人，这种事上更懒得计较了，“若是王安上去了，夫人的日子想来也不好过。”

　　客氏面色一沉，贝齿咬着下唇思及前廷之事，自己前段日子又差点儿被送出了宫，这里头难保没有王安作怪，“我知道了，你安心去吧，陛下那头我会去看看，另外，天儿越发寒了出门也加件衣裳。”话说完便回过身去继续梳妆，听着身后人嗯了声，接着房门开阖，魏忠贤渐渐远去的脚声直至听不见。

　　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嘴角徐徐上扬，曾经的农妇现在已经是奉圣夫人，站在了离朱由校最近的位置上，人人见了她都要唤声夫人，听着听着她也就习惯了，习惯到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初入宫时，她只是客氏，而今她仍然只记得自己是客氏，只不过前面加了四个字而已。她轻叹了声，手里捏着枚珠花，尖锐的金制边角在掌心里刺出几点血痕。

　　王安走了，就在第三天，所有人等待着那道不应该出意外的圣旨时，王安等到了来自给事中霍维华的弹章。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