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风》莽野长天

4、Chapter Four.结局？

　　昆西醒了。
　　老实说他睡得并不安稳，因为一直有一股恶心的味道萦绕在鼻尖。但是当他看到卢西恩和亚当的脸庞时，他还是露出了那个一贯热情的微笑。
　　“嘿！”他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另外两人的脸冷冰冰的。
　　“昆西，”卢西恩先开口了，他的蓝眼睛透出一股莫名的暴戾，“你这该死的叛徒！”
　　“什么？”昆西百思不得其解地眯着眼睛，“我是叛徒？这是什么意思？”
　　“别抵赖。”卢西恩逼近一步，冷冷地说，“所有证据表明，你就是那个叛徒。”
　　昆西感觉腹部被什么东西打了一拳。“嗯，”他咬着嘴唇，脑子开始像融化的雪糕一样瘫软下来，“嗯，你——”
　　“那么让我们来做一个推理吧。第一，我们降落在伊甸，你去了开会，不到几分钟，就收到了紧急通知，要求不得参观机器工厂。”
　　“这只是个巧合。”昆西虚弱地反驳。
　　“第二，我们到下面来找你，你却故意磨蹭，找茬和我大吵一架，以此暴露我们的目的。”
　　昆西的心突然间停止了跳动。他冒着冷汗，心虚地避开对方的眼睛。“没有。”
　　“第三，你轻而易举就释放了我们，事后你还说这只是‘权术‘，却没有提供更多的解释。”亚当结束了所有的疑点陈述，“那么，我们由此得出了什么？根据第一个疑点得出，叛徒一定熟知这项任务；因此他要么与我们几乎同时到达，即我们三人中的一个；要么是布丽姬特。第二个疑点缩小了范围，几乎就直接可以把叛徒指认为你；第三个疑点，进一步说明，这个叛徒认识伊甸里面的人，并与之有一定良好的关系。而伊甸是机器工厂所在地，为了自身的利益和未来的销量，他们不得不支持改革党。根据这一步，我们来逐个分析一下动机：我，是无党派人士，而且不被大众接受，与其他党派相处不愉快，想必不会认识其中任何人；亚当，他隶属于安全局，而且他的表现说明他仅专注于任务；你，却是一个议员。你有机会认识不少改革党，而搞不好你就是改革党派过来，潜伏在保守党——或者布丽姬特附近的间谍。因此，我完全可以大胆地推测你的动机是多琳的命令：拖住我们。再加上我所说的三个疑点，也就是机会和方法，你完全满足了犯案的三要素。”
　　“但布丽姬特还是有可能，”昆西反驳，感觉绝望压迫着他的脑前叶，“况且，第二个疑点不能成立！我可能是因为那个时候心情不好，而与你大吵一架。”
　　“没有可能，”卢西恩突然露出一个微笑，一个大大的、胜利般的微笑，让昆西不寒而栗，“听到了吗，‘认识伊甸里面的人，并与之有一定良好的关系‘？如果是布丽姬特，根据我刚才的推理，那证明她和改革党交往甚密。可惜她是保守党的领导者，而且有竞选总统的强烈意图。她怎么能帮助敌人呢？所以只剩下你。另外，最关键的一点我还没有讲出来。我们的档案丢了，想必那就是你的目的：盗取档案，或者说，销毁档案。这只有非常接近我和亚当的、备受信任的人可以做到。除了你，还有谁呢？”
　　“可是即使是我，我会让你们围困在审讯室永不出来，并不会使用‘权术’帮助你们。”昆西亮出他的底牌，就像垂死挣扎一般。
　　“我还没说完，别急。你救我们出来，是因为你还没有拿到档案。飞船上，亚当曾经说过，‘真奇怪，在审讯室时，它还在’之类的话，记得吗？这说明，你放我们出来，就是为了偷窃档案。”
　　完蛋了。昆西在他们的注视之下几乎再一次昏迷。他必须阻止——“不！亚当——或者是你自己，也有嫌疑！也许你才是叛徒，才编出这样瞎扯来糊弄我们。”
　　“听着，昆西！你可别像疯狗一样乱咬人。”卢西恩彻底失去了耐心，他发出了一声可怕的咆哮，伸手揪住了昆西的衣领，“我可没时间和你磨蹭了。我和亚当设法搞清楚了你女儿的住址。你也见识过亚当的身手了，是吧？只要我们不死，而你的女儿也会有落单，或者保安疏忽的时候……”
　　昆西感到最后的琴弦绷断了，他的意识里现在只剩下空寂的嗡嗡声。他的女儿……他的小爱丽丝……不，他不能让她受伤！他已经丢失了她的母亲，他再也不能忍受丢失爱丽丝了！她又那么像她的母亲，而且又那么好学乖巧……
　　“是的，我是那个叛徒。”他心如刀割地承认，恐惧占据了他的心房，湮没了仅存的理智，“我承认，我同意，我……我认罪！但是，两位好先生，请为此放过我的小爱丽丝吧！你不会忍心……”
　　卢西恩点了点头。昆西以为有了希望，于是继续说：“‘并不是每一块乌云都能引起一阵风暴’。你是这么说的，对吧？我就是……就是叛徒，我……我的确为多琳工作，”他在这里哽咽了一下，仿佛不习惯这么说话，“但是我是无害的。我……我什么也不会造成……”
　　他没能说下去。亚当上前了一步，朝他砸下了黑沉沉的拳头。

　　卢西恩走到门框前，望了望外面已经完全放晴的天空，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最后一块拼图已经到位，一股崭新的、闪亮的、真正的烈风在心里成形。
　　“天晴了！没错，没下一滴雨，也没有一阵风暴！‘只需一阵烈风就能把乌云吹散……并不是每一块乌云都能引起一阵风暴’！是了，就是这个答案啦！我刚才的推理……等等，等等……让我想想……噢！是的！我提到了‘多琳’，是吧？”
　　“是的。”亚当耐心地承认。
　　“你看过那一份A-901档案是吗？里面……里面还有什么新的、奇怪的内容，而我没留意到？”
　　亚当皱着眉头盯着卢西恩整整一分钟，才继续说：“只有几点值得注意：1，A-901并不算机器人；2，她逃走了。”
　　“这是什么意思？”卢西恩瞪大着眼睛，像一只小鹿。
　　“根据档案，A-901是半个机器。她原来是一位人类女性，在本这里工作。档案里关于她职业的描述仅仅是‘取悦男性’；后来，她实在忍受不了，逃了出来，随后被抓回，打得半身不遂。最后，在机器工厂一次慈善旅行中，她接受了人脑移植手术，把脑袋装进金属身体里，但是代价是成为该工厂的财产。因此，不久后，为了得到自由，她强行打伤工作人员，跑了出去。”
　　“好极了。我来延续一下刚才的推理：昆西是叛徒，起先，他力图阻止我们进入工厂，显然里面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不允许我们看；其次，在地下室见到我们之后，他意识到第一个计划失败了，于是进行第二计划，而这个计划必须和第一个计划有相同的目标，所以他设法偷取——或销毁档案。显然，最重要的东西，或者说，计划目标，也即是多琳指示的内容，就是对档案保密——不能让人得到、触碰，或者做出类似行径。综合起这些，我们可以得出一个问题：为什么多琳要删去这些资料？按照档案，这是一个半人类半机能器造成危害的事件。她可以轻而易举说明这不是全然的机器人，因为里面明确提到了‘人脑控制下的金属躯干’，而显然，人脑不遵守三大定律。这个资料如果被曝光，她可以援引上面我的分析做辩解，轻易化解难题，而且可以进一步抨击人脑的不可靠性，转而支持她自己的观点。这份资料对她无害却有益，但是她没有。为什么呢？除非——”他停住了。答案照亮了一切……
　　“——除非，”卢西恩继续说，缓慢而愉悦地，一个新的计划在脑海中成形，“除非多琳就是那个A-901。”他猛地拍了一下脑袋，从尸体上跨了过去，完全忘记了存在屋子里的腥臭味。他有一个新的计划，比旧的更管用，更可靠……
　　“我们必须废弃布丽姬特的想法。那是错的，搞不好还会引火上身。但是这里有一个更好的：我们做一个电磁干扰器，在多琳演讲的时候开启干扰她的身躯。根据你的资料，多琳应该是金属躯体，因此她可能会做出古怪的动作或者直接晕倒。在这个时候，我们就把她不光彩的那一段往事抖出来。只要技巧足够，我们应该能激怒她，让她旧时残暴的个性显露出来，比如，动手打人；从而完全摧毁选民对她的好印象，或者更糟——以‘人身攻击’的罪名丢进监狱。”卢西恩抬起头，一种狂热的情绪在眼底闪着光。
　　“只需一阵烈风就能把乌云吹散……并不是每一块乌云都能引起一阵风暴’！而我提供的是一股更烈、更具摧毁性的风。我们用过去的多琳击败现在的多琳，这是一个多么绝妙的计划——而这股新的烈风，一定能给我带来‘历史必然性理论’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