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外往事》时焰

2、第 2 章

　　其实从我伸手结果被扼住喉咙到楼应闲拔枪击中那人前后不过几秒，不然以对方的手劲再拖延一会我就真的该去见马克思了，只是这种生死瞬间人的时间感会有很大出入，所以那双眼睛，给了我很大的震撼。
　　因为我这边的骚动，胡大有和楼应闲他们之间的小磨擦不了了之，人都聚集到这了这边，胡大有拍拍我肩膀：“我说，小同志你心眼缺成这样还能活到现在有什么秘方传授下不？”，好容易能正常呼吸了，我苦笑一下，扯着生疼的嗓子勉强道：“独门技艺，概不外传。”一开口才发现嗓子哑得厉害，引得一阵咳嗽，小天忙把水递给我，胡大有大概没料到我会这么答，怔了一下随即笑着道：“小同志你还挺有意思的啊，不错，不错。”倒把我弄得有些懵——这怎么就看出我有意思了？
　　我喝水润了润嗓子，这才有心思细看差点单手就送我去找黑白无常报道的人，楼应闲那一枪打中他肩膀，此刻正往外渗着血，不知道是因为失血还是本身肤色，裸露在外的皮肤透着不正常的白——要知道就算号称死活晒不黑的我在经过几个月的战事后裸露的皮肤都隐约有了麦色，或者他是刚参军不久的新人？可是刚才他刚才的反应，不说他近乎本能的警觉戒备，就光是出手便一招制敌的精准狠厉便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因为有了我这个前车之鉴，尽管那人看上去像是再次陷入了昏迷，但是他们都没有再冒冒失失地上前，胡大有身边的王全吼了一嗓子：“兄弟哪条道上的？报上名来！”被胡大有拍了一掌：“说了多少遍，爷现在是红军！八路！解放军！有这么问话的吗？”王全委屈地看一眼胡大有护着脑袋不敢作声，胡大有瞪他一眼，道：“你得这么说，同志，你是哪个部队的，报上名来！”
　　我其实很想说，八路，红军，解放军是三码事儿，而且…不管是谁都不会让人家“报上名来”的，不过看胡大有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还是忍住了。
　　结果那人完全没有反应，大概这回是真的晕了过去。
　　等不到回应，胡大有有些不耐烦：“奶奶的也就八路屁事儿多，要依着爷我的想法，这人绝不是什么善茬，何况缺医少药的，还问什么问，给他个痛快算了。”
　　我心一惊，看向楼应闲，他没什么反应，像是默认了，我看一眼那人还在不停渗血的伤口，忍不住道：“他穿着我军的军装，应该也是不小心和大部队失散了吧，刚才…”我心有余悸地摸摸还在做疼的脖子，“可能误以为我是敌军的人也不一定，毕竟在这林子里什么都可能遇上，看他凭着一口气还能差点结果我的身手，我们多个帮手也总是好的。”
　　胡大有听我这么一说，用“我果然是太天真了的眼神”看着我，道：“爷我错了，我收回我刚刚说的话，您这不是缺心眼，根本就是没心眼啊…”
　　立马有人哧笑出声。
　　我尴尬地笑笑，我也知道这话说得太过天真，那人目前敌我不明，出现得也太过莫名其妙——我们在这个地方转了三次，怎么就现在才发现这么一大活人？一堆人里看上去没心没肺的胡大有是老江湖，更别提那深藏不露的楼应闲，怎么就那么恰好地让我这么一傻小子看到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在这几天的相处中在他们心里我估摸着已经完全被定为为啥都不懂看多了演讲宣传空有一腔热血傻缺傻缺就奔战场来了的不知世事的小少爷。
　　只是总不能就看着他们因为怀疑就这么把人给杀了。
　　那是一条人命。
　　也许家里还有老父稚儿翘首以盼，也许还有心爱的姑娘在家心心念念，这人啊，有了牵挂，命便显得珍惜。
　　我有些求助似的看向楼应闲，他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我以为他要说些什么，结果他只是把枪收起来，淡淡的开口：“你要救的你负责。”
　　这么说便算是同意了，我松了一口气，胡大有摇摇头，拍拍我肩膀道：“小同志啊…下回咱部队里评那啥优秀的时候，我会记得投你一票啊。”
　　说得我哭笑不得。
　　反正暂时也走不出去，一行人便就地扎营休息，我小心地靠近那人，嘴里念叨着：“那谁我可是救你一命啊，你要再给我来那么一下可是两尸两命真没人管你了，我还好点，大概还能有人挖坑埋了，你肯定会被小天鞭尸的，所以你自己看着办吧。”便试探着伸出手，直到触到他的外衣，透过薄薄军装感受到他明显过高的体温，提着的心才算放下。
　　我让小天帮忙好歹把他挪到空地上平躺，过程中少不得碰到他伤口，我心里暗念就当给自己报仇了，脱了衣服才发现他身上的伤比我想象中严重得多，楼应闲那一枪和他身上乱七八糟的伤比起来真的不算太重，最触目惊心的是左侧背部到腰部大面积的伤口，估计是近距离爆炸造成的，还有左胸到腰部的利器伤，伤口都有包扎过，只是爆炸造成的伤口清理不干净，他才会因为伤口发炎陷入昏迷。
　　勉强清理了他身上伤口，撒上药，这才有心思仔细看看这个我救下来的人。
　　把脸上脏污擦干净后意外好看的一张脸，我下意识看一眼我一直觉得好看的楼应闲，得出结论两人就外貌而言不相上下，只是这小哥五官会更柔美些——当然这得忽略他一手捏断人脖颈的狠厉。
　　这要是在外面，绝对是一张能让大姑娘小媳妇儿春心萌动的脸，莫非如今参军也看脸？我看一眼胡大有和他身边几个，默默地偏头否认了这一想法。
　　倒是胡大有大概以为我看他那眼是想让他帮忙不好意思开口，便走了过来道：“这小哥怎么样了？”我犹豫了一会儿：“伤势有点重，这缺衣少药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去。”胡大有拍拍我肩道：“这上了战场脑袋都是别在裤腰带上的，你这么救他也算得上仁至义尽了，都说生死有命，你也别太往心里去。”我笑笑没有作声。胡大有以为我心里难受便也没有多说，说来也奇怪，明明他伤势那么重，我心里却总有一种感觉，他挺得过去，所以并不怎么觉得担心。
　　我走到楼应闲身边道：“楼团长，这赶路赶了一天，兄弟们战场上摸爬滚打惯了的还稍好些，我一介书生却是有些支持不住了，要不我们今天就地扎营，休息好了才能走出这鬼地方不是。”
　　楼应闲看了我一眼，脸上似笑非笑：“之前走了那么久都没有吭声，这会儿倒是知道累了？”
　　我尴尬笑笑：“那不是那会儿还能忍着么，这天色也晚了，这树林里难得有片开阔点的空地，刚刚我们走过的时候也看到附近有水源，用来扎营也挺合适的。”
　　“那就在这扎营吧。”他道。
　　我松了一口气，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楼应闲对我的态度有些阴阳怪气的，不过…他本来就是个有些阴阳怪气的人，只要不至于讨厌我就好，毕竟现下这种情况，楼应闲就是把我和小天抛下也不足为怪，而就凭我和小天两个，能不能在这原始森林里活过三天还是个问题，何况还有个受重伤的不明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