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外记》monique

7、第 7 章

　　小邓子打着灯笼走在七八步之前,紫薇在后头两眼茫茫然地跟着,泪水一阵接着一阵烫过脸颊,心头上像插了把刀似地淌着血痛着,真没想到尔康竟不愿对她吐实,一心只在瞒着她哄着她,什么唯一,什么没有过去,什么人定胜天事在人为,全是谎言全是空话. 见紫薇这副肠断心碎失魂落魄的模样,不时回过头来观护着主子的小邓子心里不禁犯起嘀咕: "这福大爷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行至浮碧亭附近,紫薇停下脚步,像个雕像般怔忪在池边,好半天一动也不动. 小邓子不敢靠得太近,担心惹得紫薇心烦,又不敢离得太远,怕万一有个什么意外来不及反应,一颗心七上八下,全身冷汗直冒.

　　矜默了许久,紫薇再度抽噎起来,她越想越伤心,抽搐的频率就越发地激烈起来. 被伤痛攫尽气力的疲惫身躯再也支持不住,便缓缓地蹲了下去,随着情绪的愈加激动,原本只在饮泣的她突然两腿一软瘫坐于地,即伏在一块大石上痛哭了起来.

　　不知名的来人行经浮碧亭,小邓子看清了正要喊: "兰...."
　　老远就发现伊人身影的德兰手一举,暗示着小邓子别出声张扬. 他先看向紫薇,再用疑问的眼神瞧了小邓子一眼,小邓子怯怯地屈身一敬,什么话也不敢说,只能轻轻地摇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望着紫薇因啜泣而倏忽起伏的背影,德兰深锁眉头,只觉得心痛. 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向前走去. 悄悄来到她的身旁,等了好一会儿,紫薇才发现身后站了个人. 她随手拭去了泪水,感觉那陌生的人影似乎正注视着自己,幷无离去的意思,猜想可能是漱芳斋的人,便抬起头向沉默的身影姗姗望去.

　　是德兰?
　　她大吃一惊,无处宣泄的满腹委屈,加上好似全身伤痕累累的狼狈之情,惹得泪水又如断线珍珠般落个不停,只能慌张地拿起帕子猛擦一气. 没想到眼中的泪水越擦越不争气地拼命冒出,胸中的怨怼更是无法止息地向上奔窜,在德兰不舍的眼光下,她竟然激动到必须摀着嘴才挡得住哭声.

　　德兰叹了口气,一语不发地伸出双手,温柔地扶起紫薇,让她可以好好坐在池边石座上,缓解这几乎不可收拾的伤痛.

　　她依旧不停地哭泣,而他,亦仍是静默立着.
　　直至情绪稍微平静,紫薇抬起头,泪眼蒙眬地看着德兰,似乎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时,德兰才道 :"你有伤心事...."
　　"伤心事" 这三字让她漫着盈盈秋水怔瞅着德兰好一会儿,又将眼光迅速地逃向远方. 紫薇紧抿着嘴,什么话也不说,只怕一开口情绪又要崩溃.

　　一颗心早已被紫薇的泪水啃蚀得千疮百孔,德兰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是有伤心事,只是心照不宣,就当它是个默契吧! 二人又继续地沉默下去....

　　迟疑了许久,德兰终究是鼓起勇气,以倍加轻缓温柔的语气问道: "心里舒坦点儿了么?"
　　她还是沉默不语.
　　"我.... 可以分担你的忧伤么? .... 如果你有伤心事,但愿我能替你承受!" 他深深地望着紫薇: "不,不仅仅是伤心事,所有让你痛苦的事,我都愿意为你承受."
　　既是委屈又是感激,泪珠儿潸潸滴落的那一刻,紫薇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是抹着泪点头表示心领.
　　德兰再度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扶起紫薇: "夜深了,外头风大.... 让下官送格格回漱芳斋吧!"
　　历经情绪极度翻搅的紫薇,浑身像是被掏空了般地虚弱,缓缓站起,却一个踉跄地在德兰身上倒个满怀. 搂住紫薇,德兰的一颗心跟着汹涌狂颤起来. 轻触她温软的身躯,沁闻她发丝的幽香,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只怕一不小心就落入了情不自禁的陷阱当中.

　　紫薇站定,拂去面上最后的泪水,呆立了半晌,才轻轻地踏出步履,朝向提着灯笼面露焦急之色的小邓子走去. 德兰随后正要跟上,突然发现地上闪现着不知名的晶亮,顺手拾起,即认出那是紫薇的发花,猜想该是她俯在石上哭泣时所遗落的. 小小的私心促使他直接将珐琅珠花藏入腰带中,丝毫没有物归原主的意思.

　　漱芳斋里所有的人都在大门边眼巴巴地盼着紫薇平安回来,直到小邓子的灯笼隐约浮现,领着德兰护送紫薇的身影自黑幕中走出,大伙儿才松了一口气.
　　小燕子冲向前抱住紫薇: "紫薇你终于回来了,我们担心死了." 她捧起紫薇的脸颊盯着说: "瞧你哭成了什么模样? 两个眼睛肿得像核桃似的.... 明月快去准备冰帕子,给紫薇敷一敷."
　　金锁也围上来边掉泪边说: "小姐,都怪我多嘴,都是我不好...."
　　小燕子提高嗓门儿没好气地说: "别哭了,反正尔康明天逃不了了! 金锁你快去准备些吃的,咱们今晚非得吃得饱饱的,明儿个才有力气跟尔康算总帐." 话说完才意识到一旁还有个德兰,立刻又转身道: "兰将军,谢谢您拔刀相助,替我们将紫薇平安地送回来,我上回就说您真是个大英雄!"
　　"这是下官该尽之职分,不足挂齿." 德兰抱拳欠身.
　　"挂尺? 要挂什么尺? 布尺? 铁尺? 练功用的吗?" 小燕子看德兰一脸无奈地苦笑着,便说: "唉唷,战场上的大英雄还这么文诌诌的呀! 还有,别什么下官上官的,咱们漱芳斋不兴这一套,您就跟紫薇一样喊我小燕子吧!"

　　金锁正要下去准备膳点,忽然停在近门处问道: "兰将军您请一起来用膳吧!"
　　"不了,我该回去了...." 他担心地看着虚弱不已的紫薇,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请格格多加保重.... 佳珲告退." 说完便揖礼而去.
　　見德兰匆匆离去,小燕子不解: "佳珲? 他不是德兰么? 怎么跑出了个什么佳珲?"
　　金锁一旁静静地看着,如同当初在学士府发现尔康爱上紫薇一般,这回她也看见,德兰望着紫薇时,眼中同样闪烁着异样的光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