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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动手打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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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陆问我面包好吃吗,我告诉他好吃,然后他满意的点点头,晚上回家继续泡了两盒泡面,我们一人一盒。
区别是,之后的每天晚上,他偷溜出来接我放学,然后把我带到面包店里,我时不时和箐姐说说话写写曹陆留给我的作业,在角落的桌椅上等着曹陆下班,每次临回去前,曹陆还会用店里剩下的面料给我做一个小面包或小蛋糕,然后晚上我边吃他边教我写字,和一些一二年级的数学题。
而每天晚上曹陆给我的补课,都会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结尾,他原本耐心就不多,我如果不懂他就更烦了,所以我只能每次都聚精会神的听他讲,努力的写练习题,一丝一毫的怨言也不敢有,有时候连带回去的面包都顾不上吃,埋头就开始写作业和练习,再累我也不觉得什么,就为了能让曹陆对我多一点点耐心,我怕他烦我。
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情,但我觉得这样的生活是从未有过的幸福美好,如果我能够不去上学的话,或许就更美好了。
而学校里,通过赵鹰每天播喇叭一样的散播消息,班级里所有人都知道我以前没有上过学,而且连汉字都认识的不多,不管哪个科目的小测验我都是实至名归的倒数第一,大家都喜欢在背后议论我,好像没人愿意当面和我说话,第一天来时被围观的盛况也再没出现过。
即便我已经穿上了和他们一样的校服,我依然觉得在学校内抬不起头,有时课上提问我答不上的时候,看到老师对我失望的摇头,比耳边赵鹰他们的嘲笑还要刺眼,简直像是一座巨大的石头压在了我的身上,让我无论如何都抬不起身,我总有种感觉,我一定迟早会被压死的,那种窒息感,每天都会扑面而来。
直到有一天,放学时曹陆来接我的身影被赵鹰看到,第二天他端着一副好像高深莫测的表情,下了课就问我:“季祥,每天来接你的那个不是你父母吧?”
我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赵鹰也不管,他自顾自的开始说了起来,声音还很大:“那不会是你爸吧?你爸这么年轻啊,那是不是十几岁就把你生下来?诶诶诶,季祥他爸十多岁就把他搞出来了!”
他嗓门大,一嗓子下来半个班的人都望了过来,尤其这个年龄的小孩,对这种懵懂的大人的事情万分好奇,还有些女生不明白的小声问男人怎么生孩子。
我有些生气,攥紧手说道:“他不是我爸,是我叔叔。”
“叔叔?”赵鹰眯了眯眼,嘿笑着说:“那为啥每天都是你叔来接你?你爸妈呢?”
我僵着身子,无言以对。
赵鹰见我不说话,更爱起哄了,他哈哈一边笑一边指着我说:“你不会没爹没妈吧?”
我抿紧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赵鹰对此更加高兴了,他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直接蹦起来跑到讲台上,像是宣告什么似的咧嘴大声笑道:“诶嘿,季祥真是可怜啊,他没爹又没妈!”
我脑袋里嗡的一下一片空白,低着头,眼睛盯着看不懂的课本,心里一阵紧缩,我觉得我应该反驳些什么,半张着口,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我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我没有任何理由去反驳这个事实,我就是个被父母抛到北京来做骗钱乞丐的小孩,只是幸运的逃掉了,更幸运的是有曹陆收留我,那我是不是现在应该松口气呢,因为他也只是知道我没有父母而已,并不知道我做过的那些更加肮脏的事情和不堪的遭遇。
是啊,连曹陆都不知道,那才是我最大的秘密。
那我又为什么生气呢,这根本没什么可气了,赵鹰站在那里,只是阐述了一个事实,这个事实我自从来了北京就彻底接受了,而周围那些探究的好奇的可怜的目光,也只是他们自己对我的感觉,我应该更坦然的觉得没什么才对。
但是后来什么时候开始上的课,又是什么时候放的学,我都一片浆糊的完全不清楚,脑海里还在不断的告知自己,这根本没什么,只不过是被他们议论一下而已,我和小老虎经历的远远要比这些惨烈的多,饿都没有把我饿死,现在被说两句而已,也不会少块肉。
直到放学看到曹陆的时候,我的心情才稍微有所好转,每天最期待的事情就是放学那一刻,最痛苦的也是早上踏进校门的时候,但是我明白做这一切,曹陆都是为我好的,所以才不管怎么硬着头皮,我每天都不会抱怨的按时上学。
我原以为没有父母这个事会让赵鹰拿来说叨一阵,没想到很快,他又开始胡编乱造些其他的话了,我觉得我跟他上辈子一定有血海深仇,所以他才总是跟我过不去,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不说,他都能从我身上挖掘出什么来,然后编造成故事,让满世界的人都知道。
下午的体育课,是在这里让我唯一能放松的一门课程,在宽大的操场里来回走荡,只要不在教室里,我对赵鹰都是能离他多远就离他多远,可偏偏他就是要在我眼前晃悠,而且嘴巴里不断说着他臆测猜想的有关我的事情。
“季祥,昨天又是你叔接的你吧?我全看见了,你叔穿着黑上衣,还抽烟!”赵鹰又是一副洋洋得意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黑黑的脸上经阳光一晒更显得黑了。
我看都没看他,更不可能跟他说话。
赵鹰也不在意,还继续大着嗓门:“你叔是不是□□,长得那么凶,穿得那么像,肯定是个□□!专门喜欢打人抢钱!”
赵鹰一说起来没完没了,而且越扯越离谱。
这次我是真的感到很生气了,抬头瞪他:“他不是。”
赵鹰吊儿郎当:“那你说他是干嘛的?”
我回的理直气壮:“他是面点师。”
“面点师?”赵鹰哈哈大笑:“你骗谁呢,信你才怪,你叔就是个□□,肯定打了人又从监狱里跑出来的!一看就是个大坏蛋!”
我气的浑身打颤,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就连他们到处议论我没有父母这件事也没觉得这么气愤。
完全不受控制的,我抬起捏紧的拳头就朝着赵鹰的脸打了过去!
而赵鹰也是毫无防备,没有预料到的实实在在挨了我一拳,他后退踉跄了好几步,再次抬起头来两眼中也喷起了火,然后毫不示弱的挥着拳头也朝我冲来。
我们两个顿时乒乒乓乓扭打在一起,赵鹰真是打起架来嘴巴都不闲着,他嗷嗷乱叫:“季祥他叔是个□□!被我说中他不服气了!还动手打人,怂货!”
他每说一句,我的火气都要上升一层,然后用更狠的力气去揍他,赵鹰每次也不手软,回击过来的拳头都带着呼呼的风声,打在身上也是钝钝地疼。
我们俩你一拳我一脚,虽然毫无章法,但胜在情绪激烈动作夸张,也是打的灰头土脸一身狼狈,在地上还滚了好几圈,身上早就疼的麻木没了感觉,我想赵鹰应该不比我舒服到哪去,因为我手上的力道完全没有控制,浑身上下都在全力以赴。
最后将打的难舍难分的我们分离开的,是急急忙忙赶过来的老师,周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早聚集了一堆人,都围着我们看,而我和赵鹰依旧吹鼻子瞪眼互不相让,即便老师来了,我也不想做任何让步,因为本来就是赵鹰的错,他怎么到处说我没有父母都没关系,这是事实,可他不能随便胡编乱造的说曹陆不好。
只是没想到还没提及到这件事,体育老师就突然叫道:“哎呀赵鹰,你是不是眼角膜充血了?快过来我先带你去医务室!季祥你也一块过来!”
老师带着我们立即去了医务室,那里穿着白大褂带着白口罩的阿姨直接给我们两人一起做了检查。
让我没想到的是,医务室阿姨说我只是皮外伤,养几天就好,而赵鹰身上的伤却比我严重的多,那些专业词语我听不懂,但好像比较厉害的样子。
我有些呆愣,完全没有料到自己出手的力度会让人伤到什么程度,总觉得赵鹰还有力气说话就是在装模作样,何况我从来没觉得自己很会打架,确切的说这是第一次很生气的和别人打起来,平时我一定会有多远躲多远,心里也清楚打架是坏孩子干的事。
进了医务室后,赵鹰非常老实的闭嘴没说话,他的不言不语反倒让我心里有点慌,事后冷静下来回忆,自己出手好像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心里害怕真把赵鹰打出了什么毛病,更害怕这件事曹陆会知道。
然而往往越不想发生的事越会接踵而至。
班主任柳老师风尘仆仆的赶来了医务室,见到我们两个后,原本眉目慈善的表情都严肃起来,她直接说道:“明天你们两个,请家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