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孤注一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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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我有可能死在这里了。
这是我蹲坐在男人家门口的第三天，心中唯一想到的一件事。
饥饿感从昨天开始，就已经感觉不到，这才知道原来一个人饿到极致就不会饿了，只有累，手指都不想动的累。
或许我应该庆幸，能饿死在北京也是一件好事吧，毕竟这里是大城市，能留下点什么总觉得是光荣事，尽管这里没有人认识我，估计连收尸的人都不想看我一眼吧。
这两天在我最饿的时候，也没有再回想蛋挞的味道了，这个原本我以为可以回味一辈子的美食，没想到短短五天还不到，就不愿意再回想起来，或许真的是我有些饿的记不清那个味道了，但更多的原因是，那味道被男人一句句的骂声给冲刷的差不多干净了。
其实这两天，我没少听到门内男人狂燥怒骂的声音，实在因为这里的隔音效果太差了，我再不想听也一字不落的全传到了耳朵里，而耳朵这个东西，也不是可控的想关上就可以关上不听的。
我倒是非常清楚他为什么那么生气，多半是我在他家门口不走的举动引来了他很大的不满，甚至他的气愤表现的极其明显，我猜十米内的人都能感受到那股火爆，每次男人在屋内骂完，我都有种自己很麻木又卑劣的感觉，然后继续坐在门口不动窝。
我讨厌这个男人。
他总能很轻易的从嘴里说出非常伤人的话，让我不敢反驳也无力反驳，他每次都像是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盯着我，然后流露出很不明白我为什么单单坐在这不走的神情，最后他会再骂几句脏话，表达他很不高兴的心情。
只是我所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也没有骗钱，对方也会这么反感我？我只是想知道我有没有一个可以呆下去的地方。
想起小老虎之前和我说的话，如果他还在的话，我一定得撇嘴和他说，这里果然好人没有那么多。
呆坐在这里的我慢慢感到困倦了，意识变得模糊起来，耳边的声音也逐渐越来越小了，眼皮打架似的沉甸甸的想要合上，浑身已经僵硬的毫无知觉，就好像这不是我的身体了，思绪变得飘忽起来，直到眼前也是一片黑暗。
我感觉自己做了个梦。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忽然回家了，这一定是梦，可眼前的景象很是真实，家里还和以前一样灰秃秃的没有变化，一棵枯藤老树，矮小落破的土房，破烂漏风的小窗，斜斜的歪在门口的木门，只用了一根木条栓上。环顾着四周，都是熟悉的景象，可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我看不见父母的身影，只是不知道干嘛的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发呆。
忽然我想到了小老虎，我应该去找他，他是不是也在他家呢。
我转身抽掉木条打开自己家的门，沿着土路徒步走到隔壁小老虎家门口，他家暗红色的大门高高耸立，也紧紧关闭着，我从外面什么都看不见，好像这个门比原来大了好多，我使劲儿推了推，却怎么也推不开，再用力敲了敲门，里面陡然传来的犬吠吓我一跳，汪汪汪狗叫的声音越来越大，并且这声音让我听起来也越来越熟悉。
我恍然，是大黄，小老虎家的看门狗大黄。
大黄的叫声让我的思绪逐渐清明，眼前村子里的景象又突然烟消云散的不见了，变成黑乎乎的一片我什么也看不清，耳边的声音却慢慢回炉，我也终于知道为什么梦里大黄的叫声那么熟悉，因为像极了此时正在说话的某个人——
“什么？！老子虐待他！你他-妈哪只眼睛瞅见我虐待他了！这小-逼-崽子莫名其妙坐我门口不走关老子屁事！我他-妈再说一遍，这崽子不是我儿子！老子连媳妇儿还没娶进门哪蹦出来这么大个儿子！操！医药费我交了，算我倒霉，你们一个个再他-妈多嘴全给我出门小心点！”
随后“砰”的一声关门响，嘈杂的声音终于变得安静了很多。
经过这么大的噪音，我想继续不清醒都不行，彻底恢复知觉和意识之后，发现浑身除了没什么力气倒也没有别的不舒服的地方，让我有点惊讶的是，如果没有感觉错，我现在应该是躺在了一张床上，而且是一张很舒服很软的床上，这感觉让我有点不想醒来，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睡过床了。
为了证明这并不是做梦，我还是选择了睁眼，白炽灯的亮光刺的眼睛生疼，眯了好一会才能看清事物，土灰色的天花板和涂抹的乱七八糟的墙壁映入眼帘，陌生的气息和陌生的环境让我立刻转头看向周围。
毫不意外的，我又看到了那个男人，他还是那身裤衩背心和人字拖，嘴里叼着烟，地上一堆烟头，他靠在桌子前面露愠色紧锁眉头，严肃的表情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同时我也看到了插在右手手背上的针头，还有吊挂在墙上的药瓶，好像有什么东西正顺着透明纤细的软管从针头输进了我的身体里。
我从来没有输过液，这个陌生的东西让我有点害怕，下意识的坐起了身子，抬手想从身体里拔掉那根针头。
“别动！！”
我吓得一愣，僵直的坐在床上没有动弹。
男人脸色是又黑又怒，他走过来骂道：“乱动什么你，找死啊！老子医药费都他-妈交了你敢拔了试试！”
我坐在那里，僵硬着身体，这下连抬抬手指头都不敢动了，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了一下男人，他脸色可怕的简直就像大麻猴，或者说只要他和我说话，都会变成个跟多少年没吃过小孩的大麻猴子一样，让我完全提不起丝毫勇气跟他对话。
气氛忽然就这么沉默了，好一阵过后，我仍然一动不敢动，眼角余光能够看到男人站在床边的两条腿，也知道他还在盯着自己。
男人最终还是拽过了旁边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我没敢看他的表情，浑身肌肉因为一个姿势不动都有些难受的绷紧。
“说吧你，叫什么，家哪的，天天蹲我门口不走要干嘛，要想死也他-妈别蹲我门口死，你死了明天摊上事儿的就是老子，你跟我有仇啊？”
男人烦躁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虽然比刚刚说话的语气好了几分，但我还是挺害怕他的，感觉不管他说什么，都像是在骂我，所以我也只能低着头，掩耳盗铃的想把自己藏起来，好像我不看他，他就看不见我了。
但是很明显，男人并没有那个耐心，我小心的用余光看到他扔掉手上的烟头，抬脚碾了一下。
“说话！”
我又是吓了一跳……身体更僵硬了，手都不知道往哪放，摆着有些奇怪又难受的姿势，心里也紧张的不行，手心居然渐渐热出了汗，粘粘的糊在手上。我很想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发现自己不受控制的张不开嘴巴，声音也发不出来，紧张又糟糕的心情却越来越严重，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胸腔里，让我喘气都难。
“操。”男人从椅子上站起身，趿着拖鞋走出我眼角余光的视线内。
他短暂的离开，终于让我呼吸都顺畅了很多，僵成石头的身体慢慢恢复了些许知觉，大脑也开始慢速运转，两条熟悉的神经反应很快传到了我的脑海里，身体的本能再次向我强调了一个事实——
这个男人很讨厌，并且我很害怕他。
这个认知事实让我挺不开心的，不过来不及多想，另一边的男人不一会又转身走回了床边，嘴上重新叼了一根新点燃的烟，几乎是下意识的，我浑身再度紧绷。
“不说话点头会不？”
男人调整了一下椅子的位置，刻意坐在了我面前，我低头的视线只能看到他的下半身，还有缭绕在空中浓重的烟雾，呛鼻子的味道让我很不舒服，只能极力忍耐住打喷嚏的感觉。
“我他-妈问你点头会不！”
我浑身激灵一下，吓得头都反射性的抬了起来，而对面的男人竟然看上去没比我好到哪去，他两手抓狂的挠了一下头，眼睛里有着明显的血丝，眼底还有浓重的黑青色，他的眉毛皱的打了好几结，抿成一条线的嘴巴也是暗沉干裂，那模样简直烦躁的不行，好像有一种感觉，如果我再不回应下什么，他一定会冲上来打我。
我只能是僵着脑袋，微不可查的轻轻点了一下头。
我的反应男人全部看在眼里，他吊着眼角，狠狠的嘬了好几口烟。
“你哪来的？”
犹豫了会，我点了下头。
“叫啥啊？”
我看着他，继续点头。
男人又怒了：“你他-妈-的倒是说话啊，光点头我知道个蛋啊！”
我有点傻眼了，让我点头的是他，我点了他还不满意，反过头来骂我是个蛋，我简直不知道他到底要干嘛。
看着男人怒火中烧的脸，我后背都开始滴冷汗，脑袋全是被莫名其妙的骂过后的蒙圈状态，缓了好一会，我的脑袋才开始转弯，明白了男人生气的原因。
我只能试着张开嘴，吸了好几口气，凉风灌进嗓子眼里都觉得拉得慌，干哑的几乎说不出话来，试了半天才晦涩难辨的吐出俩字：“季祥。”
男人拿掉嘴上的烟，弹了两下烟灰，他好像小声嘟囔了一句：“吉祥，老子还如意呢。”
我虽然听到了这句话，也只是抿嘴听着不敢说什么，现在我总觉得男人没动手打我就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他愿意嘲笑我的名字那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男人才手里拿着烟，继续说道：“你给我听好了，我不管你从哪来的，老子这就给你当贫民收留所一天，输完液你给我该滚哪滚哪去，不许杵在我门口装死，真是他-妈晦气，见过碰瓷儿的，没见过在人门口等死的，你听见没有？”
我想说我没听见，但是我不敢，所以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冲着男人摇摇头。
我看到男人额头上的青筋猛然暴起，他夹烟的手指着我的鼻尖，脸上表情狰狞，他好像想说点什么，结果只是来回的用手指点了我很多下，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然后男人气愤的噌一下站起来，“砰”的一声巨响，抬脚狠劲儿的踹翻了身后的椅子。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孤注一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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