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阶梯[上]》陌**草

4、(2)

　　这天的运气还不算太坏，虽跑了白羽，但总算等来了华译彬。
　　记者们一边感叹着，一边迅速转移阵地。
　　白羽漏网，心中难免失落，但华译彬的降临给他们注入了一针兴奋剂，他们猛然间就精神百倍，生龙活虎起来。
　　这大半天守候在此的目的不正是为了华译彬吗？白羽的出现只是一个偶然的意外，既然是意外，而且还是偶然的，那么能不能抓住便由不得他们了。
　　而且在香水业落后的中国，鲜少人知晓调香师的价值，所以目前华译彬这个名字绝对比白羽更有影响力和震慑力，光是看大厅外面拥堵的阵势就知道了。
　　形形色色的人士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在冲在最前线的记者身后依次排开，队伍迅速壮大，并且漫无边际向两端延伸，一条长河就这样开辟出来了，那人头攒动如河水奔腾不息。

　　记者们欣喜若狂地簇拥着华译彬和他身旁的女子，并识趣地与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
　　二话不说，先拿起照相机在二人脸上身上扫射一番，似乎这样才能证明今天不虚此行。
　　人群中的华译彬随意地将双手插进乳白色休闲裤的裤兜，静静地站着，斫长的双腿优雅地张开一个角度，一派闲适淡定的样子。上身Dunhill飞行系列的深蓝色旅行服正中间的雪白拉链只拉上了三分之二，锁骨以上部位尽现，一条银色的项链在修长的颈脖间闪烁着点点星芒。
　　这个男人年仅二十六岁，年轻的脸孔上却有着一种超乎年龄的沉稳与冷静，从容与淡漠，为他雅致的容貌增添了几分成熟的魅惑。
　　“哇！真的很帅啊！真人比报纸杂志上还帅耶！”人群中有个女孩语无伦次地惊叹，好像除了帅再也找不到别的形容词。
　　其实这个男人的诸般好岂是一个“帅”就能概括的？
　　“就是！就是！年轻但不浮躁，男人中的极品！”另一个女孩花痴地回应道。
　　……

　　“华先生，这次您和华太太在日本的旅行还愉快吗？”记者开始发问。
　　原本云淡风轻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情的笑容，华译彬伸手亲昵地揽住身边的女子。
　　“这就要问我太太了。”他侧头看她，眼角眉梢满是笑意。
　　女性们纷纷向许雅柔投去艳羡的目光，她舒适地流连在他怀抱里，满足地微笑着，“非常愉快。”声音也甜得腻人。
　　语毕，她转过头，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他们对视的眼神是旁若无人的专注，仿佛彼此是生命里唯一的存在。
　　记者当然不会放过这“夫妻恩爱”的一幕，于是又举起相机“咔嚓咔嚓”一番。

　　“一般般嘛，哪里配得上华译彬？！一株鲜草插进烂泥巴里！”某人小声冷讥。
　　“哎呀！你不知道呀？人家有个有钱的老子！”故意凸显出“有钱”二字。
　　“哼！麻雀就是麻雀，再有钱也变不成凤凰！”
　　“但飞上枝头也够她拽的了！”
　　……
　　淹没在河流里的女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

　　华译彬是女性一致公认的王子，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极具诱惑力。外表出色，风度翩翩，举手投足间散发出一种难以掩藏的矜贵优雅，让人情不自禁为之倾倒。
　　而这位华太太，与一般庸脂俗粉无异，充其量就是个用名牌包装起来的女人而已。若是脱掉一身的光鲜亮丽，换上粗布麻衣，再褪去脸上精致的妆容，而后把她扔到潮来潮去的王府井步行街上，恐怕很快就被淹没了吧。

　　这两个差距如此悬殊的搭配在一起，怎能叫人心服口服？
　　但即使心里醋酸发酵过度，顶多也就耍耍嘴皮子泄泄忿，因为她们无力改写历史，这个条件so so的许雅柔的确是华译彬明媒正娶的女人。

　　三年前，许华两家斥资在香港，广州，伦敦三地为他们打造了三场超级豪华的婚礼盛宴，轰动一时。婚礼后，华氏和许氏正式合并，更名为今天的海汐，接下来的三年，海汐在华译彬的领导下，一路过五关，斩六将，跻身为化妆品行业老大，而许华联姻也一度被传为业界佳话。

　　记者一个接一个有序地提问，譬如海汐研发的新产品何时上市，将在哪些城市建立新工厂，海汐未来发展计划……尽是些乏善可陈的问题，以前就问过多次，但华译彬始终保持着一贯的微笑，不厌其烦地解答。
　　尽管问不出什么新花样，但一接到华译彬回国的消息他们还是风尘仆仆地赶来了。
　　这似乎是一种条件反射。
　　其实大多数人关心的并不是海汐的动态，而是华译彬这个人，即使话题是一如往昔的乏味，但他这个人不会令人乏味。只要报纸上有他，不管内容是否有新意，第二天仍会被一抢而空。
　　因为他本身就是最大的卖点。
　　“华先生，您是否知道今天白羽小姐回国的消息？听说为了邀请白小姐加入海汐集团，秦副总还亲自去了法国。那么，白小姐回国是否和这个有关呢？秦副总是否已经成功说服了她？”一记者灵机一动，抛出个别出心裁的问题。他满脸洋洋得意，一副自己都快被自己折服的样子。
　　看来真应该感谢白羽之前带来的一段小插曲，虽然这段插曲在即将演绎到高潮部分就嘎然而止，令他捶胸顿足，扼腕叹息好久，但现在不是派上用场了吗？
　　一丝不易令人察觉的复杂神情飞速从华译彬脸上闪过，但很快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斟酌三秒后，他不紧不慢地回答，“秦副总此行去法国是为了洽谈业务，至于白小姐是否会加入海汐，目前还是个未知数。”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秦枫还要过几天才会回来，那么，白羽提前回国意味着什么？秦枫在电话里提到，白羽自始至终都拒绝见他。这个女人为什么如此抗拒海汐？
　　“如果白小姐弃海汐而进娇韵，是否会对海汐构成巨大的威胁？”那记者继续发问，脸上已挂上不怀好意的笑，似乎有意刁难。

　　在过去的三年，海汐的茁壮成长导致许多中小企业破产，在它们走投无路之际以低价将其收购，虽然事业版图不断扩大，但娇韵一直是他们的心头刺。
　　娇韵迄今已有六十五历史，曾是此行业的老大，但由于领导层多年来墨守陈规，不知变通，跟不上时代步伐，所以才沦落到老二的地位。
　　但它历经风霜雪雨仍然巍然不倒，可见其根基稳健，实力雄厚，所以要击败它并非易事。

　　但事到如今，争夺行业老大对于双方来说已不是首要任务，你争我夺就为了第一这个头衔，未免太鄙俗。
　　真正的诱因在于开创一个崭新领域的挑战和成就。
　　再看中国的香水业，目前几乎还是一片空白，而海汐和娇韵同时发掘了这片空白，并且都虎视眈眈地觊觎着它，企盼自己能够在上面涂上绚烂的色彩。
　　中国香水业为何还是一片空白？因为国产香水品质低劣。
　　为何国产香水品质低劣？归根结底是因为中国缺乏杰出的调香师。
　　而白羽不单杰出，还独一无二，至少在未来几十年甚至更长时间，中国都不会再有第二个白羽诞生。
　　所以，当白羽将其决定回国“效力”的消息公诸于众时，海汐和娇韵就立即采取行动了。
　　谁能将白羽揽入旗下，谁就能抢先在那片空白上描上了辉煌的一笔，而那一笔，则标志着中国在香水制造领域迈出的历史性一步。

　　试想有一天，印着“made in china”字样的香水产品出现在世界各国的大商场柜台里，与“香奈儿”，“纪梵希”，“迪奥”那些著名品牌并驾齐驱，那是多么值得自豪的一件事啊。
　　海汐和娇韵都翘首期盼着未来进入国际市场的中国香水的包装上能镶嵌上自己的名字。
　　这天不会太遥远，因为白羽已经明确表示她会加入国内的化妆品公司，只是她这枝花落到谁家还是个谜。
　　如果白羽选择娇韵，对海汐将是致命的打击，远比威胁更严重。海汐虽不至于因此倒闭，但美梦会因此彻底粉碎，陷入相当尴尬的境地。

　　尽管此时华译彬头脑中纷乱如麻，但也只是微微颔首，淡然一笑，“如果自己够强大，别人是够不成任何威胁的。”语言颇具深意。
　　说罢，他将手臂环过许雅柔的腰际，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挡在前面的记者，向前挪动一步，脸上赫然写着“我们要走了”几个大字。那双漆黑深亮的眼眸，向来都是波澜不惊的，看任何人，任何事物都是冷淡的满不在乎，此刻更是冷淡得让人陡然间就生出一种距离感。
　　记者在意外地接收到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眼波后，彻底怔住了，完全忘记如何动作，除了呆立原地再无其它。双方悄无声息地对峙着，僵持不下。
　　他的背脊挺得笔直，眸光落在远处，瘦削的身形衬得他的形象愈发高峻挺拔，虽站在平地，却犹如立在高台，令台下人倍感泰山压顶的紧迫。
　　当记者回过神，却也败下阵了，只好无奈地向两边靠去。
　　人群也随之后退，让出一条道——一直通向停泊在不远处的那辆黑色豪华轿车。
　　他搂着许雅柔，不徐不疾地朝车子走去。
　　穿着蓝色制服，戴着白色手套的司机毕恭毕敬地拉开后面的车门，两人先后坐了进去。
　　只听“唰”的一声，黑色的车身迅速消失在众人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