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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 ...

  •   大约过了十分钟,身披白大褂的白羽走进了会议厅,但董事秘书却不见了踪影。
      会议厅里有片刻的安静。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地锁定了白羽。
      许雅柔大脑里的神经拉响了警报,视线开始在华译彬和白羽之间来回兜转,密切关注他们两人会有什么眼神上的互动。
      但华译彬只是淡淡地,匆匆地扫了一眼白羽,而白羽的目光则飞快地掠过众人,最后停留在了许雅柔的身上。
      意外地收纳到白羽的笑容——颇有些挑衅的意味,许雅柔是一阵心惊肉跳,背脊有些微发凉。
      在一帮或年迈或年轻,或友善或不友善的股东面前,白羽高傲地抬着脸,神情自然而坦荡,丝毫看不出胆怯和畏缩。
      许雅柔却忽感坐立不安,一时沉不住气,竟像一匹脱缰的野马,顷刻间就冲离了座位。
      蹦到白羽跟前,她盛气凌人地质问道,“白羽,你和西门清云究竟是什么关系?!你进海夕究竟有什么企图?!”
      华译彬的脸色倏地惨白得骇人。他垂下眼睛,身体朝前倾了倾,不着痕迹地抵住了弧度缓和的桌沿;一只手在桌面上握成了拳头,另一只手悄悄滑到桌面下,按住了正无法无天造反的胃。
      他的一举一动都没能逃过华启山的眼睛。华启山再度皱眉,身子微微斜过去,轻言细语地对他道,“撑不住就回家休息,不要逞强。”
      还不忘添上一句,“这里的一切我自会摆平。”口气是胸有成竹的。
      他微转过脸,淡淡地瞥了父亲一眼,执拗地说,“我没事。”随后又低下头,闭紧了眼睛,缓慢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白羽不露声色地盯着许雅柔——颐指气使的脸孔,飞扬跋扈的架势,和六年前如出一辙;心里却在冷笑,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六年来一点长进也没有,还是只有撒泼耍赖这一个专长。
      真是棋不逢对手,略施小计就把她逼得跳了墙。
      “你说话啊!怎么不说话?心虚了吗?”许雅柔似笑非笑地望着白羽,脸颊上的颧骨高高耸立着,昭彰着她的蛮横无理。
      白羽对她报以慧黠的一笑,不徐不疾地道,“华太太,你找人跟踪我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和清云之间的关系你不是已经调查得很清楚了吗,如今都刊登在大字报上了,你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此话一出,会议厅内顿时一片鸦默雀静,绝大部分人都对许雅柔投去了难以置信的目光。
      许严正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但在华译彬听来,“华太太”这三个字尤其刺耳。就像一根钢针,深深地刺入了他心里。胃痛加上心痛——前心穿后背的痛,他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大脑已不能思考,只能靠着残存的意志力强支起身体,不让自己倒下去。
      许雅柔面子上挂不住,恼羞成怒地吼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派人跟踪过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白羽仍是微笑,却足以令许雅柔战栗,“如果找我来对质还不够的话,要不要我把这家报社的相关记者和编辑都请来?”
      “你……”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许雅柔气极,无言以对。
      其实之前这两人在公司里也碰见过好几回,但都装作视而不见,像今天这种正面交锋,还是第一次。
      于是一场股东会议戏剧性地演变成两个女人之间的战争。
      僵持片刻后,许雅柔忽然沉下脸,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进海汐的目的吗?你最好离阿彬远远的,不然我绝对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声音极低极轻,像是在同对面的人讲悄悄话,语调却极阴极冷,近似于威胁。

      六年前,她端出一副高姿态,讥讽夏苡彤,“丑小鸭就是丑小鸭,永远都变不成白天鹅!”
      “你真的很适合去当演员,要是有朝一日大红大紫了,说不定还有机会嫁入豪门,从此以后飞黄腾达哦!”
      ……
      此刻回想起这些话,却觉得是在打自己的耳光。
      她当时怎么能料到,六年后夏苡彤真的从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她摇身一变成了白羽,成了风靡全球的调香师,成了红酒大王白晨箫的女儿!
      这一切对于她许雅柔来讲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想当年,华译彬的父母是多么仇视夏苡彤,为了促成她和华译彬的婚姻,不惜棒打鸳鸯,将他们两个活生生拆散,但如今他们却明里暗里对白羽赞不绝口,甚至还有点悔不当初的意思。
      这让许雅柔产生了一种深重的危机感。一想到自己在华家的地位有可能被白羽取代,她就恨得咬牙切齿。

      白羽勾勾嘴角,有些轻蔑地一笑,而后便冷眼睨着许雅柔,以同样轻,同样低,同样阴,同样冷的口吻对她说,“许雅柔,我对你的丈夫没有任何兴趣,我只想告诉你,同我耍这种把戏你还嫩了点,现在的白羽不是从前的夏苡彤,没那么容易欺负,以后想抓我的把柄记得采取高明一些的手法,不要这么轻易就被我识破了。”
      其实她本不屑与许雅柔计较,但说起这番话却又是那么游刃有余,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一向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许雅柔因被击中了软肋,心理霎时溃败了,歇斯底里地大叫道,“夏苡彤,你六年前就勾引过我的未婚夫,现在还想勾引我的老公吗?!”
      陌生的名字,敏感的语言,不知情的人俱是一愣,而后面面相觑。
      华译彬很用力地看着白羽,但她的身影在他视线里越来越模糊。他本想出言制止许雅柔,但愈演愈烈的胃痛让他连说话的力气都丧失了。
      许严正却立时站起来,黑着一张脸冲许雅柔咆哮道,“许雅柔,你给我马上回到座位上去!不准再多言!”
      全盘计划都被这个没头没脑的大女儿破坏了,许严正火冒三丈,愤怒难平,但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对策。
      缓缓坐回椅子上,他动了动嘴角,忽而狡猾地一笑,温和地对白羽道,“白小姐,今天叫你来只是为了问清楚你与西门清云之间的关系,所以就不要把其它事情牵扯进来了。”顿了顿,又说,“现在请你明明白白告诉在座的各位股东,你与西门清云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语气陡然变得很严肃,还有些强迫的味道。
      股东们的目光又重新落到白羽身上。
      卑鄙无耻的老狐狸!白羽心里暗骂,脸上却漾起得体的笑容,轻描淡写地道,“无论我与西门清云是什么关系,都不会影响到我的工作。”他越是逼得紧,她就越不妥协。
      “但你会危害到海汐的利益!”许严正又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义正言辞”地道,“海汐和娇韵是死对头,即使你和西门清云不是情侣关系,但你们认识并且很要好这个事实是抹煞不掉的,在这种情况下,你能保证自己完全不受他影响,一门心思都放在海汐上吗?!”
      白羽挑眉,毫不示弱地反诘道,“许董,我也请你认清一个事实,我现在是海汐的调香师,如果我调配不出好的香水,砸的不仅是海汐的招牌,还有自己的招牌,我再怎么样都不会拿自己的名誉开玩笑!”
      许严正讪笑,振振有词,“你的父亲是白晨箫,你的名誉与生俱来,你能否调配出好的香水对你来说并不重要,即使你失败了,你还是亿万富翁的女儿,还是衣食无忧的千金大小姐,这一切不会有任何改变,但海汐就不一样了。投资香水行业要耗掉数千万甚至上亿美元,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要是血本无归,这对海汐来讲是多大的损失,你想过没有?!”
      “爸,我不赞成你的意见!”许雅琪突然间插话进来。
      在许严正愤怒的目光下,她优雅地起身,朝在座的股东点头致意,然后开始陈述自己的观点,“白羽的‘遗忘’能获得菲菲奖,足以证明她是一个优秀合格的调香师。我与她私下交好,她的为人我很清楚,她绝对不是公私不分的人,她担任海汐的调香师是海汐的荣幸,如果海汐失去了白羽,那就等于在香水行业失去了进军国际市场的机会。现在娇韵已经有了水野西子,据说她也是国际知名度很高的调香师,难道在座各位要把这个机会拱手让给别人?”
      许雅琪天生伶牙俐齿,现在又说得条条是道,一时间无人反驳。
      对于二女儿的“叛变”,许严正简直气得吹胡子瞪眼,却又不便发作。
      许雅柔的愤恨充分地表现在了脸上,她不满地吼道,“喂,许雅琪,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许雅琪不理会她,继续说道,“海汐在香水这部分业务是华枫负责的,而白羽是他的亲堂妹,肯定会鼎力支持他。这样,大家还有什么怀疑的吗?”
      众人再一次将目光投向白羽。
      娉婷身姿立在会议厅中央,灿烂的阳光斜斜地射在她身上,一袭白衣越发洁白亮眼,衬托出她宁静而和平的气质。此时的白羽,就像一个纯洁而高尚的天使,可观赏却不可亵渎。
      白羽心里却是感慨万千:如果许雅琪不是许严正的女儿,不是许雅柔的妹妹,如果她与许家毫无瓜葛该有多好。
      就在这时候,华启山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半晌,华启山缓缓将手机置于桌上,看了一眼白羽,不紧不慢地说,“方才是白羽的父亲打来的电话,他在电话里说得很清楚,白羽和西门清云之间只是朋友关系。晨箫与我是好兄弟,他说的话我绝对相信。所以,我坚持让白羽担任海汐的首席调香师。”
      然后,朝向许严正,以征询的口气问,“许董,你对此事还有什么异议吗?”
      许严正意识到大势已去,板着脸不发一言。
      紧接着,又面向所有股东,说道,“在座的各位如果没有异议的话,那么白羽将继续担任海汐的首席调香师。”
      “中间派”一向识实务,自然噤声;而“倒许派”见许严正已经默认,也就偃旗息鼓了。
      唯独许雅柔一人负隅顽抗,却也说不出个正当理由,只是发疯似地大吼大叫,说她坚决反对。诺大个会议厅只听见她一个人的声音,却异常聒噪喧嚣。
      华译彬忍无可忍,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十指紧扣桌沿,用尽全身气力支撑住越发沉重的身体。
      犀利的目光扫过许雅柔,再依次扫过“倒许派”一帮人,他以相当强势的口吻说,“我是海汐的总经理,也是海汐最大的股东之一,我对此事有绝对的决定权。只要我还在这个位子一天,白羽就是海汐的首席调香师,以后谁也不准再利用她与西门清云之间的关系搬弄是非,兴风作浪!”
      许严正却以为他是在向自己示威,压抑许久的怒火一下子就爆发出来了。他从座位上跳起来,一个巴掌拍在桌面上,激起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华译彬,你这是什么态度?!”他端出长辈的架子,毫不客气地训斥。
      由于身高上的优势,华译彬得以居高临下地俯视许严正。
      望着眼下那张青筋暴露的凶恶脸孔,他无所畏惧地说道,“如果你对我的态度有所不满的话,那么,就请你把这当成命令,岳父。”最后两个字几乎是从紧闭的牙关里挤出来的。
      说罢,“嗖”地一下绕过许严正,疾步朝外面走去。在即将与白羽擦身而过时,他停下来望了她一眼,只是一眼,极短暂的一眼,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自从进入会议室后,白羽就刻意不去看他,所以这才注意到他的脸色——失血的苍白。
      呆立在原地,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知什么是情绪涌上心头,她倏地掉下两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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