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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节 ...

  •   第一节八爷家的小少爷

      成都府灌县荷花塘乡,最有钱的人家,姓叶。

      叶家当家的是叶老爷叶八方。

      叶八方这个名字,是后来郑重地请荷花塘教私塾的老秀才给取的,在这之前,叶老爷叫叶八,买卖逐渐做大,田地越买越多之后了,之后就被敬称八爷,到得叶八爷三年功夫走遍了整个大辰,东南西北的货贩了个遍,怀揣着鼓囊囊的银票回家,再又在家乡周围好几个县都置了地……八爷觉得自己的人生,很成功——却还不够圆满,欠缺的那点儿,就是——功名。可如今,让算盘能打得出神入化,凡能赚钱的货名儿都写得潇洒漂亮的的八爷自己去念四书五经,实在太过为难,八爷思来想去,花钱捐了个贡生名儿之外,决定拿出银子在县里办个学,教学的,当然得请满脸胡子,满肚子诗书的先生,但是作为出资办学的“校董”,这今后,学里的这些读书人,就都会尊他一声老师,以后谁谁两榜高中,那也就是他的学生。

      八爷立刻拿出银子,买了县里一处依山傍水的宅子,改造成了学堂,把县里那位老秀才请来教学。既是当了校长,自当有个体面的名字,老秀才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八爷的阅历是走八方路行万里山河,更强过万卷书,何不就名叶八方,字万里?八爷一听当即拍案叫好,立刻把家里唯一的儿子“七妹”抱来,也求老秀才给起个好名字。

      这叶七妹是叶家的小幺,上面有4个姐姐。叶八爷一妻一妾一共生过7个娃娃,4女三男,无奈两个男孩儿都是出生不久便夭折,到了这个老七,八爷生怕自家是女儿命,儿子养不活,为保平安,就起了个女名儿,自小儿穿姑娘衣裳——这小七也长得眉清目秀,比姐姐们都更水灵。只是,小七从不会说话便开始惹祸,到了能满地跑的年纪,家里的鸡鸭猫狗都遭殃不说,几个姐姐也都成了他恶作剧的对象。

      叶八爷对儿女一贯并不严厉,看儿女闹成一团,也全没起什么教训的心思,让老秀才给儿子起了个“叶骏,字良驹”的大名之后,自家还是七妹七妹地叫着。老秀才曾经对叶八爷说过不止一次,说“良驹早慧”之类的评语,大约是试着给他念过几段三字经,千家诗,3岁的良驹一边啃着桃子一边一句不落地背了下来——可老秀才对于这孩子该早开蒙的建议,却又被他撒泼耍赖地拒绝。他并不介意弹着玻璃弹珠听着老头子念叨什么人之初性本善,什么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然后复述下来,但是老爹真请老秀才最大的学生每天来给他念经般的上课,还要习字,叶七妹不但扯了送到自己房里的书,连带溜进老秀才讲课的学堂,拿毛笔画了个老秀才的脑袋,从乌龟壳里伸出来。

      于是,叶八爷把自家三岁的儿子抽了顿屁股,给老秀才送礼赔罪却暗自腹诽老秀才没有识人之名——这小子显然跟爹一样,聪明归聪明,完全不是块拿功名的料子。叶八爷虽然仰慕功名,但是却想得开,从此,放这个顽劣的儿子继续揣着弹弓打鸟,时时起个恶作剧的心思,把家里搞得热热闹闹的乌烟瘴气。

      然而,事实证明,老秀才的眼光,未必是错的,当然事后的事实几乎可以说,老秀才就是个伯乐——错的,只是没有给叶骏选对老师而已。

      叶骏4岁半那年,老秀才的儿子在考了第五次会试之后,终于中了进士,虽然名次不高,却也是堂堂正正的老爷了。京师六部实习数月,老秀才的儿子放到南直隶下面一个县做了从七品的县丞,老秀才即将启程去做官老爷家老太爷之前,很负责地,给八爷的学校,推荐了个外乡人做先生。

      老秀才对八爷诚恳地说,跟这位先生比起来,自己简直就没有才学!别看这位先生年才过而立,却是在十年前,就在乡试中了第二名!这位先生虽因家里变故没有去继续考会试,但这人品才学,不可多得,不,简直是可遇不可求的!

      老秀才讲,这位先生年至而立而未娶,却带着侄子云游。这侄子是一出生,就被高僧说,命里有劫,少年时必须离家千里,才能化解,自此,这位先生就带着小侄子离家远行,诺,说起这孩子,更是个先生会教学的印证,这孩子哟,跟我们这儿一总的娃娃比起来,根本就如同仙童……

      老秀才这一番推荐,学校又确需要新老师,八爷便趁着中秋,把那位先生请来家里,公事是聘任学校讲课的先生,却更是想瞧瞧老秀才口里神仙般人品的叔侄。

      这两叔侄走进叶家大宅,叶八爷瞧见他们的第一眼,只在心里感叹,学问,自己是看不出的,只这先生眉目俊雅,气质淡然,竟有仙风……自己走南闯北少见这样人物;而目光落在这先生六岁侄儿身上时,更是惊了,确确实实,这孩子的模样,可不就是天上的仙童!

      显然,叶七妹跟他爹爹有着完全一样的审美,并且,四岁半的娃娃不懂得把评判放在心里,在看见那位六岁的如同仙童般的小哥哥时,叶七妹立刻就大喊出来,这个姐姐太好看了,我不要大姐二姐三姐四姐,他们加起来也没有他一根手指头好看,爹,我要他来做我姐姐!

      大人们大笑,而后八爷赶紧解释,自家儿子平日只识姐姐,不知哥哥为何物……

      那仙童般的孩子,竟然也并不尴尬羞恼,被叶七妹拽着腕子脱不开,微微笑地对他道,

      “我叫骆辰,你可以叫我辰哥哥。”

      叶七妹对他的名字,以及“哥哥”二字并不在意,继续攥着他的腕子,仰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这些日子七妹恰好有些伤风,只顾瞧骆辰忘记了吸鼻子,一管鼻水嘀嗒下来,正落在骆辰袖子上。骆辰想抬起手,却还没挣脱,这六岁的娃儿却没急躁生气侧头笑着对叶七妹道,

      “习过字没有?我教你写“哥哥”可好?”

      叶七妹毫不犹豫地答了声“好”,依旧不放脱骆辰的手腕,直把他拽到自己房间,居然真翻出了当年老秀才想让他早开蒙时候准备的笔纸。

      这男孩子给他写了哥之后又写弟,而后,把着他的小手,一遍遍地写这两个字,叶七妹在这一天表现出了惊人的耐力和上进心,一直在自己房间里,由这漂亮哥哥教他写字……写一会儿字,又念一会儿书,到天色将晚,八爷差人来请他们一起过去吃饭时候,叶七妹突然大声宣布,我要上学,跟辰哥哥一起上学,一道写字!我不要别人,我要辰哥哥…..教我!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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