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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姬如千泷 ...

  •   -姬如千泷-
      方才那个“弗霜”,不是弗霜。
      姬如缓步于殿内,想来这件事,不觉微微蹙眉。
      她认得弗霜的气息。从前,弗霜还是一司土的玄同,与另一弟子比试之时不敌,被那人的弹了出去。姬如正巧路过,眼尖出手拦下,算是短暂交过手,加之平常与星魂也有些走动,便记住了她的气息。
      即便时隔经年,又或有术法障目,一个人的相貌可变,身形可变,却唯有气息几不可变。
      那么,那人是谁?
      倘若是混进来的可疑之人,她必将其当场困住。可对其稍加探问,便知她对阴阳家的事务极其熟悉,非但如此,她还掌握着星魂的行动。可知,她该是阴阳家内部之人,甚至本就是星魂的人。
      如此一来,她就得三思了。她既不想坏了与哪位大人的关系,也不想心存不轨之人在门中生事。怕只怕她兴风作浪,反倒成了自己的罪过。
      正思绪万千,姬如行至丹房,略一犹豫,举步走了过去。今掌事的不在,一眼尖的药童望见她,问道:“姬大人,有何吩咐?”
      “我见星魂大人方遣人拿了许多‘仙宫’,”姬如道,“不知可还有剩?”
      “星魂大人要的是‘释云’,并非‘仙宫’,”那药童问,“大人究竟是想要哪味药?”
      姬如心下一愣,改口道:“是‘释云’,我心里想着‘仙宫’,便顺口说了。”
      “‘释云’刚出炉,大人要多少?”药童问道。
      “一粒足矣,”姬如答,趁那药童取药,便又问,“星魂大人要那么多‘释云’做什么?”
      “我也纳闷呢,”那药童道,“按说,那些初入门派、修行不当之人用那味药的多些,可星魂大人这般修为,似也用得很勤呢。”
      “这是何故?”姬如惑问。
      “我两月前方至此修习,弗霜便每月都来,”那药边说,边将药递给她,“先前不定也如这般,许是用惯了吧。”
      姬如接过药,谢了药童,离开丹房,疑惑更甚了。
      ——那人扮作弗霜,仅仅是为了帮星魂取药?若是如此,她为何对自己说谎?又何必假借弗霜的身份,来替星魂做这等事?
      星魂取“释云”之用,又有何意义?
      姬如难为其解。但她思量既是那位大人之事,便不欲过分理会了。
      她顺道去书殿借了册书,慢步回寝殿。这殿房本是湘夫人的,只因其人不知所踪,她便借了来暂住。这房子只一间正屋,后连着二耳室。她住进来后,便拿当中一间放置昔日湘夫人之物,又将另一间隔成两厢,其一用于起居,另一置些杂物,凑合着住下。
      今日闲暇,姬如进了内屋,坐到案边,翻开才借的书,细读起来。这书所讲乃药理,她对阴阳家炼丹术颇感兴味,以前见其他书中罗列的药名,总觉万般熟悉,思量自己从前当多少学过。因她自己嗜好此道,一点即通,并常往丹房跑,云中君见了喜欢,另垂青眼,一度想将她要去己处,但东皇未许。
      灯火幽明,时过如水。读了片刻,姬如放下药籍,随手翻了翻阴阳家先贤的尊笔,可才读数行,便觉兴味索然。正呆怔时,她神思微动,将那从丹房要来的“释云”放在案上,凝视着那浑圆的药粒,眉心微蹙。
      那日,她与月神有事相商,不料一进门,就听到她与云中君絮絮谈话,教她扎扎实实吃了一惊——
      ——月神竟怀疑,那墨家巨子是咸阳宫的十九公子!不仅如此,他身上可能还隐藏着苍龙七宿的秘密!
      姬如听了愕然,大半却还是将疑。她只心道:那些事是连星魂都无以为知的,却让自己给撞着了,从今往后又要瞒他,倒有些对他不起。
      却说那荆天明原是星魂捡回来的,月神想将他收归己处,可星魂不同意,不知后来怎么又把人弄丢了。第一次见那天明,他正被几个傀儡钳着,不知去往何处。姬如驻足,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觉得曾经相识。月神在旁,见她痴怔,不忘旁敲侧击地试探她。姬如知她何意,既嫌烦,又觉苦涩。
      她自知记忆残缺。但如同面对茫茫大雪,立足于前,或叹壮绝,或伤枯荣,却不曾想豪迈前行。只是一念及那天明,她内心便会响起一阵深谷钟声,苍凉回响。
      她自念今生了无牵挂,唯愿在门中安稳度日,可偏有人同她道:你原是墨家的。那荆天明找上门,也句句如此。她便心想:果不其然,自己总是与他有些素日因缘。
      她为此迷茫一时,总见镜中另一个自己,葱手盈握,梳着长辫,有如隔岸之花。
      她便问她:我在阴阳家安度,竟是错的?
      错?那人哀笑道。人皆困于生老病死,而你无畏凡忧,伴星随月,知生之飘渺。若谓之错,你所谓“对”又是何物?
      那我可将前尘尽抛了?她问。
      你是谁?镜中之人问。
      我是姬如。她道。
      之后,便再不见那和她说话的自己。
      姬如如梦方醒。只是不曾看透的人很多,那荆天明也百般相劝,牵起她的手,满怀希冀地道:“月儿,我们一起离开这鬼地方。”
      她有一丝悲悯,推开他的手,道:“我是姬如。”她见那人的目光碎了,却心知,他不会因为自己的三言两语而放弃。她只替他担心,想他在阴阳家的处境本已不好,实在不必招惹怨恨。阴阳家之人,大抵是心虚罢,总不想她二人有所牵扯。而其中,有一个人,是最不许他这么做的。
      那人便是星魂。
      她知星魂向来不喜自己。每逢荆天明来纠缠,星魂也紧随其后,一至,便沉着脸,狠狠瞪他一眼,又瞪她一眼,仿佛他不但恨他,而且恨她。
      这也是常理。为此人,星魂已受诸多非议,自然不愿捞多一条看管不严的罪。可姬如总是无辜,觉得自己不该受左护法如此苛责。
      她在阴阳术上本具天赋,后出了战绩,便获准从月神殿里挪去了别居。之后除与月神有事相商,私下里便不大见面。可星魂偏偏认定她与月神交往甚亲,对她总不外冷嘲热讽。
      姬如倒不似星魂讨厌自己般讨厌他,反因敬畏,对其人时常退避三舍。后不知是否荆天明的缘故,她别样留心起星魂的事,总觉得那二人的关系实在很可寻味。或因此,她也原谅了左护法平日里的傲慢。
      或许……
      姬如眼前灵光一闪,转向那粒“释云”,将之拾起。
      ——星魂此次的诡秘行事,会不会和荆天明有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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