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顾红妆落》末亦

60、德兰消散，神秘会谈

　　好像离开很久了，实则才离开不过十数日而已，人间几日于天上来说，更是不算什么。楚云洲什么都没变，但是此行回来，萸落却生出一丝莫名的陌生感。
　　跨入楚云洲的牌坊时，因着麒麟暖玉珠，萸落不像第一次来时那样，狼狈地被结界阻隔在外。想起当时的场景，萸落自己也觉得失态可笑。
　　“心情很好？”
　　萸落东瞧西看的，好像对楚云洲的一切都很感兴趣，不时还会笑一笑，兴致不错。
　　“啊？没有没有。”萸落赶紧否认，这哪儿能说实话呢……
　　此时，青沐热情地出来迎接。此情此景亦像是第一次来时，只不过这次，青沐绕着萸落飞了好几圈。
　　楚云宫中，赤睛早就候着了。
　　“殿下，是否现在就把德兰带上来？”赤睛问道。
　　萸落心急，“现在就带上来吧！”
　　萸落的话，他听进耳了，但站在没动，他在等且顾的命令。
　　直到且顾发话，“嗯，带上来。”
　　“是。”赤睛这才退下。
　　且顾看了看萸落，见她神色未变，也就放心。萸落也明白，赤睛忠于且顾，而自己虽是上仙，但于他而言，顶多是尊重。
　　德兰自从被赤睛带到天庭上后，各种所见所闻皆是初次，更加明确了自己遇到了真正的神仙。哪怕不知身份，也明白定然要言听计从，得以换取好生计。所以一上来，便连滚带爬地跪行求情：“二位大罗神仙，我知道的都说了，饶我一命吧。”
　　“如你所说，你是听人指使，在宁城的白鹤观接引有意去往昆仑修行的凡人。你所做的最过分的事情，便是设了甲乙丙三个门，从而骗取他们的钱财。”且顾捋了捋思绪，娓娓道来。
　　德兰频频点头，嘴上应着“是”。
　　“后山里的洞穴，你可曾进去过？”
　　“不曾！不曾！那洞穴里都是黑衣人，我没有资格，也没有胆子进啊！”
　　“给你吊这口气的人，是谁？”萸落问道。
　　德兰作出一副思索状，回答道：“不知道啊，我就见过他一次，他……他……身着道袍，个头不是很高，看着年纪比我还要大，但是应该身份地位很高，所有人都朝他行礼。”
　　“那他为何要给你这口气？什么时候开始的？”且顾出言问道，方才他所说的外貌描述，实在起不到什么帮助，天庭上多的是这样的人。
　　“我是个孤儿，从小在白鹤观长大，大家都不懂得如何经营，所以后来……观里的人走的走，散的散，我实在没地方去，只能留在观里，最后观里就剩我一个人。没过多久，有个人找上门来，说是会给我很多钱，我要做的只不过是继续留下看守着白鹤观，另外还会让我长生。且不说真的长生，我自然应下了啊。能跟神仙打交道，我巴不得呢！后来，白鹤观的香火越来越好，我能赚的钱自然也越多。在宁城，再有钱有权的人也要来巴结我，尤其是我年纪越来越大。”
　　“你就不担心哪天对方把你的这口气抽走了？”看德兰小人得志的模样，萸落心生厌恶，但是面上还是保持平静。
　　“怕！一开始我怕得要死！但是不也活到一百多岁了吗？哈哈哈哈，说不定我这个小人物早就被遗忘了。”
　　梳理完了所有细节，赤睛记录好状纸，拿到德兰面前让他签字画押。
　　德兰乖乖就范，随后，便被赤睛带下去。
　　“殿下，是不是要给德兰另外续命的法子？”萸落担心，万一哪天太清真人把这口气抽了，那德兰这个所谓的证人也就消失了。
　　且顾并非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早就探过德兰的脉悉，“对方此法过于霸道，据德兰所言，他自小便得了长生，他的脉悉早已被其侵略，输给他的第二口气，若是不能顺应他的脉悉，恐怕适得其反。”
　　“望天教和松青派的功法，说到底还是有相似之处的，要不我试试看，说不定能歪打正着地摸清楚他的脉悉？”萸落知道，德兰失踪一事，赖升定然会上报太清真人，迟早有一天他会知晓，说不定，现在就已经在想对策了。已经丢失先机，万不可再丢失证据证人。
　　“不妥，若是输气不当，德兰会立即毙命。”
　　她也说了是试试，可这成本太高了，且顾觉得，试不起。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万一德兰死了呢？”萸落叹气道。
　　“赤睛已经命人好生看守，他的能力，你还不放心吗？”
　　萸落语塞，东西没有握在自己手中，怎么可能放心？但愿真的如德兰所说，他这个小人物早就被遗忘了。可这句话又不能说出来，低头轻声嘀咕了一句：“不知道大师兄他们情况如何。”
　　赤睛回来复命，仿佛有事禀报，但见萸落还在，只得先在一旁候着。
　　照往常，赤睛并不会在室内多待，多是禀报完事宜便退下，毕竟洲中大小事宜均由他监管。且顾自然察觉他的异常。
　　“你若无事，先回青竹苑休息吧。”
　　虽然说在担心德兰这个证人的安危情况，但且顾如此一言，使得萸落油然而生一股不适感。在以前，就算不是惧怕，她也会觉得和且顾独处一室略有不适，现在为何能够如此自然地独处一室？还能一直待着不走，直到人家都下“逐客令”？
　　“是，青帝殿下。”应下之后，萸落赶紧退了出去。
　　不待萸落走远，赤睛不安的神情便开始隐藏不住。
　　“发生何事？”他平日里不是这样的性情，且顾也觉得奇怪。
　　赤睛轻呼一口气，平复一下忐忑不安的情绪，回答道：“还请殿下责罚！德兰……灰飞烟灭了。”
　　霎时，且顾心中一颤，右手紧紧握拳。他知道，这件事情之于萸落而言，意味着什么。方才还让萸落放心，下一秒却……
　　“给德兰和那小道童安排住在樊云苑，刚到苑门口，德兰……仿佛被人抽了精气，双目瞪大，呼吸不畅，属下……属下马上给德兰施法维系他的性命，可是……来不及……他都不曾倒地，肉身直接消散了。”
　　且顾知道这怪不了赤睛，原本就料想过这般结局，可德兰的这口气什么时候被抽走，完全是随机的。
　　只不过，未曾猜到对方居然还要消散德兰的肉身，致使德兰永世无法投胎转世。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且顾还需想想如何对萸落开口此事，不幸中的万幸便是方才已经让德兰对他的所作所为签字画押，至少保留了德兰的证词。

　　一片枯黄的落叶，随着一阵风，轻飘飘地就落入了太清真人的院落。
　　太清真人停笔看向窗外，还在疑惑这阵风起的突然，而方才那片落叶，骤地幻化成人形。
　　“贵客怎么突然到访？我好命人悉心招待啊。”太清真人寒暄道。
　　神秘人径直走进屋内，仿佛这是自己的主场，十分自然地给自己倒了杯茶，“能喝上一杯真人的茶，这招待便是悉心了。”
　　对方不动声色地便潜进自己的院落，看来，他的功力又上升了……太清真人的脸色有一瞬的冷意，不过即刻恢复如常。
　　“呵呵，太客气了。我们……不是约定好，没有特殊情况便不见面的吗？来往过密，定会泄露行踪，难道阁下清楚这个道理？”
　　神秘人放下茶盏，“没有特殊情况当然不见面，但现在的情况，真人是过于乐观了？莫不是还要扯个谎来隐瞒我不成？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白鹤观那个看门的丢了？”
　　果然，对方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来，太清真人心里了有准备。
　　“哦，原来是为此事而来啊。阁下还请放心，那人已经灰飞烟灭了。”
　　“哦？灰飞烟灭说来简单，你可知，他有没有将你的老底都抖落出去呢？”
　　“德兰知道的事情有限，你也知他只是个看门的，便是疯了咬人，也牵扯不到阁下。”太清真人心中闷哼，此时来兴师问罪又如何？
　　神秘人换个了坐姿，“与真人合作，自然是我信任真人，也看重望天教的实力。但也请真人不要忘记与我的交易，我已经为你做出这么多，还等着你兑现你的承诺，万勿在紧要关头出现失误。”
　　“自然是希望与阁下的合作能够达成双赢的局面，你我已是一根身上的蚂蚱，此时还何须分彼此？”太清真人圆了圆场面话。
　　神秘人静默片刻，似在思量着什么，再开口时也不再阴阳怪气，“真人，先前埋下的棋子可以启动了，否则错失先机便白费心机了。”
　　“现在？可是这……数量不够啊！”
　　“不够也要启动，同时佐以其他手段，也可以发挥最大的用处。”
　　“其他手段……”，太清真人斟酌许久，“倒是可以把天庭细作这盆水，泼回去！”
　　神秘人点点头，认同太清真人的计划：“此事便由真人谋划了，若是哪里用得上在下，尽管吩咐。”

　　成事在天，谋事在人。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太清真人至始至终信奉的原则便是这两条。没有命定一说，因为司命司的是凡人的命，司不了他的命。所以，他要的东西，可以全凭自己来获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