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顾红妆落》末亦

46、月下拥抱，重回宁城

　　且顾和萸落二人，退出大殿之时，夜幕刚刚降临。
　　夕阳的余晖还在，但是一点一点地消散，天空的颜色正渐渐地由淡蓝色向白色靠近，在一道不明显的边界处开始转黄，渐渐的展露出靛蓝色。
　　过了一会儿再抬头时，天空就变成了墨色。
　　“幽谷的事情，我是外人。但是今日发生了什么，能同我讲吗？”且顾轻声问。
　　但是又怕萸落闭口不谈，又补充道：“只是讲与我听，你不想我干预，那我也不会违背你的意愿。”
　　其实，早从萸落心不在焉地走进练功场之前，且顾便远远地看见她了。看她走的方向，以为是要来浮云殿找自己。然而，不知她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个激灵的回神后，马上就扭头走了。
　　且顾不禁心中一空。
　　按照萸落的性子，虽然劝慰她不要钻牛角尖，但是她既已察觉不对劲，那必然是掘地三尺也想要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现在，她应该已经知晓，但此事依旧令她犯难，故而一路心不在焉。
　　直到她和弟子们开始交谈，又与一名弟子比试了一场，身手舒展了，心情也舒展了。且顾便在练功场外看着，心想，她真的不该有太多心事和烦恼。
　　萸落心内挣扎了一会儿， “今日，那几个凡人见到了他们的儿子，过几日就可以一起回家了。”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萸落看向且顾，“青帝殿下，我不太懂。”
　　我还不懂自己对你是什么感觉，也不懂你对我是什么感觉，更不懂现在我们这样算是什么关系。
　　“我要抄写经书，要配合您查找天庭细作，现在幽谷也出了问题，好像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有……都很重要，可是我不知道要先做什么了。”
　　“事情再多也得一件一件来。”且顾站定，回头看向萸落说道。
　　“于你而言，幽谷的事情是首位，我与你一起，先将幽谷的问题解决好吗？”
　　萸落低头不语，手指交错着，用力得别扭。
　　委屈与自责之感，涌上心头。
　　“因我看守烟沙坡不力，导致妖王破印逃脱，虽然玉帝已经惩罚我了，但此事的波澜绝不会止步于此。正如现在幽谷出了问题，师父极力推我出去，不让我触碰，就是怕我与此事又扯上关系。因为我失踪的时候去过魔界，即便没有传开，但是有心之人一查便知。”
　　萸落说的这些，且顾都明白。
　　“此次，松青派的八个外门弟子在练功时走火入魔了。接连出现八个，这绝不是意外，可是师兄却查不到任何证据。”
　　且顾听后心里一震，修仙之人练功走火入魔，并非罕见之事，只不过出现在松青派这样一个名门正派里，实属不该。
　　若是有心之人得知，定然会好好做一番文章。
　　且顾安慰道：“这些与你无关，你无须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幽谷在保护我，但我无法为幽谷做些什么，甚至会让幽谷蒙受不白之冤。”此时萸落的话音颤抖，略带哭腔。
　　“不是的，现在敌暗我明，松青派千百年来从未出现过弟子练功走火入魔之事，实属蹊跷，你不要这样想你自己。”
　　“青帝殿下，你也不要与我太近，我怕牵连……”
　　未等萸落说完，且顾用力拥住萸落，双手在萸落后背轻轻拍着，试图安抚萸落的心情，让她放松。
　　且顾的动作生涩僵硬，但声音却很柔和，“千万不要这样想，我会与你一起。”
　　萸落的右脸贴着且顾的胸膛，感受着砰砰的心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随着且顾的轻抚，萸落渐渐不再紧绷，不确定地轻声询问：“殿下……”
　　且顾不徐不疾地回应她：“嗯？”
　　“谢谢你。”
　　本来想问他为什么，但是又觉得即便是一个只有安慰意义的拥抱，也足够了，萸落双臂轻轻环上且顾的后腰。
　　感受到萸落的回应，且顾的嘴角扬起，像是夜空中悬挂的弯月一般。
　　晚风似有似无的，也不知是撩拨了谁的心弦，但是，应该是吹动了一层轻纱吧。如此，这一阵晚风才算是幸不辱命。

　　“他们离家五年，可入松青派做外门弟子，才两年不到，师兄得去核查他们这三年的行迹。另外四人，还不知是什么情况呢，只能去他们老家找找线索。”
　　“不过啊，我还是觉得李老汉的地图很可疑，几个凡人居然一路畅通地走到了松青派，算算时间倒是一点弯路都没绕！”
　　“如果说这一切都与望天教有关，我非把太清给打趴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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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你怎么看呢？”萸落喋喋不休地与且顾谈论起来，心中的阴郁一扫而空。
　　二人慢慢悠悠地走着，萸落的步子慢，尤其是在她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还随着说话的内容变动，时而皱眉，时而气愤，时而苦恼。
　　明了事情真相之后，且顾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却依稀觉得，此事可能与天庭细作有关，这是细作的下一步棋，给松青派制造混乱之后，他想做什么？
　　且顾缓缓道来：“依我看，松青派功法纯正，我相信绝不会是功法的问题。你推测的不无道理，若是派内没有证据，是要追溯到弟子入派之前。”
　　天庭若是乱了，得利的不是妖界，就是魔界。
　　不敢说多了解夜岑，但且顾以为，夜岑不像是会在暗地里使用手段的人，可能他更迫切的是暴涨功力，打败自己吧。
　　夜岑继位魔尊之时，恰是他的父尊归于混沌之时，夜岑尚且年幼，但也凭靠一己之力制止了魔界的混乱。直至今日，魔界仍旧无人能撼动他的地位。
　　比起妖界，夜岑要磊落得多。
　　“妖王的大儿子不日就要举办婚礼了，你可有听说？”
　　萸落摇摇头。
　　“妖界的婚礼，办的还是十分喜庆喧哗，可惜我们不便去观礼。”
　　这倒是勾起了萸落的好奇心，“既然我们不便去观礼，那殿下你怎知妖界的婚礼是喜庆喧哗的？难不成你偷偷去过？”
　　且顾失笑，“不曾，亦是道听途说。”
　　萸落略有些失望，“那好吧。”
　　二人很快边走到了萸落的房前，“殿下，我们明日回楚云洲吗？”
　　我们，回……
　　且顾内心不免开怀，但还是摇摇头，说：“相信玄重已经将松青派盘查得很严，依旧毫无线索的话，我们去人间，看看另外入魔的四个弟子先前的踪迹，如何？”
　　萸落一惊，“为何要帮我……帮幽谷？”
　　“因为幽谷的事情很重要，若是不解决，你会一直记挂此事。而我也说过，会与你一起面对的。”
　　“谢谢殿下，我……”
　　且顾则挥挥手道别：“快进去休息吧，明天还需去找玄重拿来那四人的档案信息。”
　　将萸落送到，且顾也回浮云殿歇息了。
　　不过，独自一人走回浮云殿，越觉得这位置偏僻，不知上清真人是不是故意这么安排。

　　翌日，萸落起了个大早，倒是没有赖床。
　　去幽谷大殿与上清真人说明事宜，恰好玄重也在，三人便探讨了一番剩余四个入魔弟子的情况。
　　在且顾和萸落来幽谷的第一天，上清真人就知道这件事是瞒不住的。萸落的性子不用说，自己上赶着会来探查，哪怕是想拦也拦不住。
　　而且顾……没有萸落透露的细节信息，想必也能知晓个七八分。
　　既然如此，他们二人愿意去人间探查弟子的踪迹，松青派也能略微轻些担子。只不过，且顾原本不必如此。
　　玄重今日有些心不在焉，好几次看着萸落分神，上清真人以为是近些日子过于忙碌的缘故。在得知萸落马上就要离开幽谷了，玄重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师妹……青帝殿下对你可好？”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的，萸落一愣，“啊？挺好啊，怎么啦？”
　　“没……没事，随便问问，你一直跟着他办事，若是对你不好，那不是受累又受苦吗？”说着，玄重又觉得背后议论青帝殿下不太好，挠了挠头。
　　玄重以为，萸落与且顾该是界限分明的君臣关系，可是，昨晚他遇见且顾送萸落回房。虽然他们谈论的是幽谷的事情，但且顾温柔看待萸落的眼神，慢慢跟在萸落身后的步伐，安静听着萸落的一字一句，都凸现着他对她的包容。
　　君臣关系应该不是这样的。
　　上清真人听出了玄重的话外音，不可否认，他也有过同样的疑惑，但是缘分这种事情，谁说的准呢，还须他们自己来。
　　“不要让我听到青帝殿下来我这边告你的状，老夫可丢不起这个人啊！”上清真人理了理拂尘，抬头看向萸落说道。
　　“我去楚云洲这段时日，青帝殿下夸我都来不及，怎会告状！”萸落理直气壮地反驳，到底有没有要夸她都来不及这回事儿，谁知道呢！
　　不料，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确实，萸落上仙行事果断，思绪缜密，真人您也得夸夸她。”且顾不紧不慢地从殿外走来，笑着说道。
　　说谎话被现场抓包的情景，萸落哪曾想到？
　　顿时讪讪地笑着，一副“与我无关”的表情。
　　上清真人朝着且顾作揖行礼，“让殿下见笑了。”
　　今日说话，事态已然明朗，因此谈论的内容也是直截了当的。关于调查剩余四个入魔弟子的踪迹，安排为兵分两路。
　　玄重带着松青派弟子，去往西北一带，负责调查常俊和方来伟两人。
　　且顾和萸落则去往宁城，负责调查严明和徐双两人，。
　　宁城，正是且顾在人间历劫时，最后一世的所在地。而在妖王破印之日，萸落也因重伤，掉落到了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