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蛇舞姬》邈然然

9、问情是何物

　　任待君命人严看任重，不让他再有机会去上峨眉山。自己的儿子，再了解不过，那眼睛里的东西，任待君怎会不清楚？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男不多情，想自己也有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的，而现在，任待君却动了其他的心思。在她限制任重自由的同时，自己却没有闲着，几翻打听，把席穆的底细打探得一清二楚。
　　在她和恨柳琴的争夺中，表面上，任待君赢了。可是，在心底，任待君却不甘心，因为她知道，任天龙爱的还是恨柳琴，最终抛下自己销声匿迹也是因为他爱恨柳琴却不能和她在一起。
　　在爱情的世俗世界里，她任待君赢了，但在爱情那个最不容易污蔑的地方，恨柳琴才是赢家。她们两个女人的世界，就跟无涯堡与峨眉山之间的对立一样，各自坚守。任待君想要证明自己的正当性，而恨柳琴却与世无争地守着自己的底线，二十年没能打破这种对立的局面，二十年没有胜负的对峙，二十年相安无事的表面现象，今天，任待君要打破了，要进攻了。
　　而她有力的武器，不是什么，跟二十年前一样，二十年前能够插进恨柳琴心脏的东西，今天依然能够直中她的要害。
　　而她的武器还是一个女人。席穆，这个被恨柳琴器重的女弟子，如果，也陷入情网，背离峨眉派，对于恨柳琴来说，哪会是多大的打击！
　　想想，任待君已经要笑出声了。
　　在任待君策划着自己的进攻计划时，峨眉山上的两个女子，却要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假装自己的心依旧平静如昔。这一日，练完功夫，席穆和碧水洗漱完，换上贴身的衣服准备睡觉。席穆和碧水是住一个房间的，原本是一人一张床，可俩人时常要说一些悄悄话，就干脆睡一张床上，冬日里也好相互取暖。这天晚上也是，两人各自睡着，其实都在偷偷地想着心事。
　　“师妹，你睡着没有？”师父恨柳琴自打那天见了任重后，竟然还能心无旁骛地在清音阁修炼，大有天下无事的意思，席穆虽然佩服师父这样的定力，但总觉不真实，这哪里是那个曾经爱得轰轰烈烈的女子？难道师父心里就再也没有波澜，再不会想起任天龙，对世事再无所求？
　　“没呢。师姐有事？”碧水翻了个身，对着席穆道。
　　“你说，师父是怎么想的？”席穆对碧水笑笑，就知道她也还没有睡。
　　“什么怎么想的？”碧水问，“为什么你最近总是问些没头没脑的问题？”
　　“我哪有！是你多心了。”席穆轻轻打了一下碧水，“我是说师父怎么不惩罚那天闯上山来的人，按说最少也得绑到幽之阁去关几天，这样什么处置都没有就让人走了，传出去天下人不就要说峨眉禁令是闹着玩的，都不会当真了，那以后闯进来的人可就拦不住了。”
　　“呀，那个人啊，他不是别的其他人啊，他是任天龙的儿子，师父怎么会舍得。”碧水淡淡道。
　　“你说，师父是其实是还记着任天龙的对吧，爱屋及乌，连他儿子也不舍得小小惩罚一下对吧？”
　　“你说师父能那么轻易忘记这辈子唯一的一个男人？”碧水睁着眼睛道，“那可是让师父撕心裂肺的一段感情，哪那么容易忘了。师父现在这样，不就是因为旧情太难忘，才强制自己要忘记的表现吗？不然，怎能总是呆在清音阁？”
　　“看不出，你还懂这些……”席穆笑着说，“还撕心裂肺呢，好似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一样，快说，你怎么懂？你怎么懂？”
　　“哎呀，我就是随口说说而已，你又来取笑我！”碧水拧了一下席穆的手臂，不依着。席穆粉嫩的手臂被碧水掐出一道红印，席穆于是更是报复性地取笑开了。
　　“呀，平时看你不爱说话，原来眼睛看着，心里想着，还是很有见地的家伙，看来以后旁人都要叫你骗了去了。”席穆反手也拧一下碧水，并道。
　　“你们还不是看我老实，爱欺负我。还说师父不惩罚什么什么人，也不见师父处置你啊，是你把人给放进去的呢，你可别忘了啊。师父可疼着你呢，惩罚那人，不得一并把你也发落了？”碧水这时候变得伶牙俐齿了，“哦，我知道了，你是巴不得师父生气惩罚是不是？这样，你就和那大老鼠一并给发送到幽之阁去了是也不是？”碧水一边说，一边哧哧直笑。席穆知道她取笑自己，咬着牙道：“哎呀，夸一句就愈发上进了，你说什么呢？谁愿意和大老鼠一块了？说不准现在还想着那只老鼠的人就是你呢！”
　　“把人家说成大老鼠的又不是我！念念不忘大老鼠的人也不是我……所以，心里装着大老鼠的人也更不会是我！”碧水捂着被子道。
　　席穆去掀碧水的被子，两人打闹了一阵才罢。
　　“哎，你说那只老鼠……哎，不是，那个任重，长得像谁啊？”终于平息下来不闹了，碧水问道。
　　“不像任待君，就肯定是像任天龙了。应该是像任天龙多一点，看着也不像他娘那样。”席穆双手放在胸口，微微笑着道。
　　“原来任天龙就是长那样啊！也没有多神奇的样子啊，江湖中人都把他传得跟天上有地上无似的，不过也就是略微好看的男人而已。”碧水幽幽道。
　　席穆叹气道：“是呀，想咱们师父爱上的人必是独一无二的，可看着也就是平常人，却不知道为何会有这半世纠缠。”
　　“可能是咱们不懂，你没爱过，我也没有，所以，都不懂其中的奥秘。”碧水道。
　　席穆点点头，再次叹气道：“这爱情，是什么样子的呢？难道就是能够让人变得跟师父一样或是跟任待君那样？我不喜欢。两个我都不喜欢。”
　　“一旦陷进去哪里是你喜欢还是不喜欢，那就由不得你了。”碧水幽怨道。
　　“那就不爱，不喜欢。为何天底下都是女人为男人伤心守候却不见那个男人也如此这般了。到底女人心软视感情如生命，可偏偏又是男人情薄，爱了这个爱那个，见了新人就狠心忘了旧人。若我们女人都不爱他们男人，看他们还如何自逞！”
　　“呀，师姐，这可真是峨眉的大弟子的范儿，未来的掌门人！怪不得师父要苦心栽培你，看来是要绝情绝爱一辈子，好为我们峨眉发扬光大了。”碧水提高声调道。
　　“哟！这话可就听着酸！”席穆不依不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