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蛇舞姬》邈然然

8、母子情深

　　话说任重回到无涯堡，任待君却切切实实大发了一通脾气，任重只有乖乖地受责骂的份，再不敢吭一声。
　　“千交代万嘱咐不能去那峨眉山，你偏上去！我一走你就上去，你是不是早就有这打算？你上去闹个鸡飞狗跳倒好了，你偏还和她亲亲热热地，叫什么姑姑！你真行啊！都会自己认姑姑了，赶明儿你是不是也给我认个娘去啊？你说，她都对你说什么做什么了，怎么让你就这么对她死心塌地地认作姑姑了？你说说，好好说说。”任待君气呼呼的，摔碎了不少东西，发泄完了才指着任重要他“交代”。
　　任重低着头，真没想会让母亲这么生气，哀求道：“娘，我只得贪玩，我以后再不敢违背您的意思了。娘，你就原谅孩儿吧！再也不敢了！”
　　“我原谅你，我这就原谅你，但你得先说说，你在哪都发生什么了。”
　　“没有发生什么事啊，我就是偷跑上去了，然后不小心闯进去了……”任重无辜地看着母亲，确实没有发生什么事啊，除了母亲你来闹得有点动静，本来是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的啊！
　　“不可能，你好好说，一点一点地说。你看见恨柳琴的时候她都在做什么？”任待君坐下喝杯茶道。
　　“我进去的时候姑姑……”任待君瞪了任重一眼，任重赶紧改了，“哦，她，她正在抚琴……”
　　“琴？她弹的什么你听清楚了？”任待君皱着眉问。
　　“弹的曲名是什么不清楚，就觉得琴声里似乎诉说一个故事，很凄美，但诉说的人很平和，很平和……”任重把自己当时听恨柳琴的琴声时的感觉说出来。
　　“哼，一个故事……她不也始终忘不了过去，留恋这过去么，可她除了这样用虚无缥缈的琴声来安慰她那颗寂寞的心之外，她还有什么？不像我，我有儿子……哈哈……我有儿子，这就是我赢过她恨柳琴的地方！”任待君得意地大笑。
　　“娘，人家可不像你……”任重嘀咕一句，被任待君听个清楚，笑声戈然而止，任待君盯着自己儿子，道：“我就奇怪了，你不就跟她见了几个时辰，怎么，她那么好？你们在一起都说了些什么？”
　　“就拉拉家常，没说什么啊，娘，你怎么那么多疑？”任重撇撇嘴道。
　　“哼，她居然，跟我抢儿子！哼！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任待君咬牙切齿的，真不知她灌了什么迷魂汤给任重喝，第一次见面就为她说话。我可是他娘，养了他二十年的娘！他怎么可以来质疑我！
　　“娘，我是你儿子，又不是她儿子，再说她也没想要和你抢儿子呀，我不过是叫她一声姑姑，以示尊敬，怎么娘你就这么不高兴呢？”
　　“你懂什么？没在江湖上闯荡过，你怎知人心难测？”
　　“那还不就是因为一个男人，你才对人家怀有这样的偏见……”
　　“放肆！那是你父亲！如果没有恨柳琴，你我现在至于孤儿寡母的？为娘我要独自一人把你带大？你父亲他就是因为要躲开这恨柳琴的纠缠才走的你知不知道？”任待君拍着桌子道。
　　“娘！你们的事江湖中人人都早知道，好像并不是你说的这样的。再说了，人家恨柳琴也不似你以前说的那般，她是个柔弱和蔼的妇人，哪里是什么蛇蝎毒妇什么的……”任重算是和母亲扛上了，却不知母亲是最不能如此跟她犟的，况还是因为恨柳琴，那是任待君心中的伤疤，任谁也不能揭。
　　“你怎知她就不是故意生成这一副柔弱的模样来骗瞒你们这些男人！她天生就是一个骗人的贱人！”任待君几乎咆哮着对任重吼道，“当年你父亲不就是因为这样才……”任待君看着儿子惊愕的表情，惊觉自己失去理智了，忙把话打住。
　　“你出去！我要静一静。”任待君挥挥手叫任重出去，她不想继续让儿子看见自己狰狞的面目，不想再让儿子来挑战她多年精心编织的安慰自己的谎言。
　　“不，娘！对不起！我不该这样惹你生气，我留下来，你要骂就骂，要打就打。”任重见母亲失魂落魄的模样，毕竟母子连心，那里肯走，他走过去抱着母亲。母亲是他最亲的人，二十年来，他只有母亲，母亲也只有他。无论他再调皮闯再大的祸，母亲都会原谅他。而他，也永远不会离开母亲。
　　虽然他见了恨柳琴，但是，任重心里，母亲还是他的天和地，他不能没有母亲的呵护。
　　“娘，我永远是您的儿子，谁也抢不走。孩儿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去那地方了，永远都听母亲的话，和母亲呆在一起……”任重抽抽嗒嗒地伏在母亲肩头道。
　　任待君的心立马被融化了，儿子，她的儿子，只要一撒娇，一哭泣，她就心软，心疼。现在他大了，可她还是把他当成那小模样，灵灵活活，娇娇嫩嫩，每一下都揪着做娘的心头肉。
　　“我的重儿，我的重儿，娘不怪你，是娘不好，娘以后不这样了。”任待君的心痛着，任重其实打小就懂事，看母亲发愁会上来哄，看母亲不吃饭会把饭扒到母亲嘴里，在母亲怀里打滚，亲着母亲，让母亲有了生活下去的勇气，让母亲脸上有笑容。
　　“是孩儿不好，孩儿不好，惹母亲生气，母亲打我吧！”任重打着任待君的手要打自己的脸。
　　任待君破涕为笑，擦去任重脸上的泪水，道：“都大人了，还小孩似的，又哭又闹的，也不害臊，将来娶了媳妇也跟你媳妇这样去，看她不嫌弃你才怪呢！”
　　“孩儿不娶媳妇……”任重这样说，那席穆的身影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看母亲这样，以后怕是不能再上峨眉山了，也再也见不到她了。
　　“傻孩子，哄娘呢！等见了你喜欢的女孩子就不这么说了。咱重儿不但要娶媳妇，还要去个好媳妇，又漂亮又能干。”任待君看着自己年少英俊的儿子，心中悲喜参杂。如果没有这个孩子，这些年自己可怎么过？任天龙他可知道他有了儿子，并且儿子都已经这么大？
　　任天龙，他在哪儿？
　　恨柳琴，也在等着任天龙的回来，要他像当年那样做一个选择吗？
　　可是，我有儿子，有一个这么大的儿子，恨柳琴，你还要跟我争吗？
　　“儿呀，这么多年了，你父亲一点消息也没有，娘找了那么多人去打听，都没有任何消息，娘真担心，他是……”任待君忧虑地说。
　　“娘，你又还找他干什么？我早说过，我们没有他一样活得好好的，这么多年了，我们娘俩不都过来了吗？娘，你就忘了吧，他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只会让女人为他伤心流泪。”任重气呼呼道。
　　“你不要对他怀着怨恨，他走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有你的事，一切都是娘我的错，你要怪就怪我，不，怪那个女人，就是因为有她的存在，才让你父亲感觉无颜立足，才选择悄然离去，不再出现在江湖侠士的眼前。”
　　“娘，对于一个我没有见过的人，我就算不怨恨，但也做不到喜欢。”
　　“娘说过，如果有一天你见到他，你一定会为他感到骄傲的。”任待君看着儿子，眼里的光和那恨柳琴说到任天龙时眼里的光一模一样。这是一个怎样的男人？让这两个女人不惜赔上一生，也无怨无悔。
　　“你也要成为那样的男人，才不白活在这世上一遭，儿子，你也会是娘的骄傲，娘有你爹，有你，一点也不后悔。”
　　“不，娘，我不要成为那样的男人，那样的男人有什么好，尽让人伤心了。如果他是一个好男人，他就应该陪在娘的身边，陪在儿子身边，而不是让人这样不知他是死是活地想念他，寻找他……”
　　“重儿！不要这样说你父亲！”任待君呵斥任重，她有多少相思泪，都独自吞下去，也不要让儿子恨任天龙。任待君从任重小的时候就给他讲任天龙如何出色，让人望尘莫及，教他敬仰父亲，思念父亲，为的就是有一天任天龙回来，让任天龙看到一个这样万般想念自己尊敬自己的儿子，这样他才会悔恨自己曾经失去的时光，才会珍惜眼前的每一刻，好好的和他们母子在一起，再不会想其他人。
　　可是任重却对任天龙有自己的想法，可能是对于母亲的苦有太多的感同身受，同时也为自己内心那份父爱的缺失而心有余恨。
　　任待君越是这样不愿苛责任天龙半句，任重就越是对父亲有着一种恨意。人世间的事，很多都是这样，事与愿违，人们却总是这样执迷不悔，或许这也就是悲剧上演的原因。
　　“那峨眉女弟子，果然名不虚传，个个都是绝色佳人，让人怜惜，重儿，你说是也不是？”任待君休息片刻，突然心计一转，问任重道。
　　“哦，嗯，是。母亲这样说是何意思？”任重脑海里又闪过席穆的身影。
　　“恨柳琴以为小小一个峨眉就能保全她们么？人心最难禁，那一个个妙龄如花的女子，一旦动了情，可就不是峨眉禁令就能阻挡她们的春心萌动的。”任待君似乎在自言自语。
　　“娘……你……为何这样说？”任重看见任待君眼里一丝怨毒之色，不禁担忧道。
　　“没什么？我只是笑恨柳琴天真而已，这么多年了，都已是年老色衰的人了，心思却没半点长进，还是跟以前一样，活在自己臆想的世界里，以为那就是一个纯净无比的世界……哼……峨眉……”任待君脸上露出鄙夷之色。恨柳琴，当年你不就是因为那不可触犯的神圣，才最终让任天龙离开了你吗？今天你还保持着这样的本色，是想彰显什么？彰显你的正确？让所有人都觉得你是对的，其他人都是错的？哈哈！太可笑了！恨柳琴，恨柳琴，你恨的可是你自己啊！
　　接下来我会让你恨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