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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相见妒 ...

  •   “峨眉只禁男子,前辈虽不是男人,但会上来峨眉山也是奇怪得紧,况现在又是大半夜,前辈是有要紧的事么?”席穆聪明得很,马上就联想到溜上来的男子,看年纪,又看任待君亲自来,就猜他是无涯堡的少堡主任重无疑。但席穆不会自己先把什么都说了,任待君和师父的恩怨是尽人皆知的,旁人还是少插手为好。
      连任待君都来了,事情恐怕就没有那么简单能够得到解决了。这多少年了,无涯堡和峨眉山两两相对,却从来都是两不相问,也相安无事。虽然私底下任待君和恨柳琴都偷偷打听对方,但他们的恩怨却是谁都不愿意有其他人来说三道四的。
      “要紧,当然要紧了!据说你们这峨眉有个臭规定,就是禁止男子上山,上山必死,可我有个宝贝儿子,年方二十,趁我不在时跑到你们这来了,你们不要告诉我,你们没看见!”任待君记挂着儿子的安危,怕耽搁久了出事,还是早点明说了好。
      “这里没有什么你的宝贝儿子,有的话,如知道是无涯堡的人师父肯定也是早早地好好地送下山去了,也不劳前辈前来寻找的。毕竟我们峨眉派是不想和无涯堡有什么关联的。”席穆硬着头皮装傻下去。
      任待君心里想,不知那乖儿子可还好,这性子不像他爹倒像自己,也不好责怪啊。
      “论你们峨眉派自诩清高,目中无人,也谅你们不敢对无涯堡的人怎么样!只是,我儿确是上山来了,你们见着了也别藏着了,找不着,我就叫人把峨眉给掀了。”任待君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找不到儿子是不会罢休的。碧水子啊一边听着,心想,明明,是有个男子上来了,难道就是这人说的是她儿子么?那就是说自己遇到的那个大叫神仙姐姐的人就是无涯堡的少堡主任重了,一直只听说有这么一个人,却从未见过,却原来是那么一个年少俊秀又好笑的人。
      席穆不想把自己见到人的事先说了,是不知道师父恨柳琴对此事是怎么看法,又会怎样处置私闯山门的男子,如今任待君一来,确定她儿子在此地,怕会大闹一场,那时,自己就更说不清楚了,于是干脆就装没看见,静待事情的发展。如是她这样想,可碧水却先把事情漏了,她不知席穆师姐的一番考虑,只觉师姐心机深,明明看见人了又说没看见。于是她小声道:“是……是好像有个人上山来了。”
      “什么?你看见了?”任待君和席穆都惊讶地看着碧水,都惊问道。
      “是……是好像看见了,我不确定,只看见一个影子,一下子就没了。”碧水怯怯道。
      “你……怎么不早说?”席穆一跺脚,想碧水刚才一直卖傻呢,此时却怎么那么不懂事,把事情挑破了,待会怎么收拾?
      “说!他在哪?”任待君逼近碧水,幽森森的目光紧盯着碧水,碧水害怕,躲在席穆身后,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任待君急了,恨声道:“哪里来的小妮子!连话都不会说!再不好好说我就不客气了!”
      碧水吓得更甚,咬着嘴唇就开始流眼泪。想师姐明明知道,又装作不知道,自己好意说出来了,反而被任待君这样恐吓,这世道真是不公平!干脆坏人做到底好了。于是用手指指清音阁。
      碧水支吾半天,主要还是不知应不应该把自己摘花时遇到任重的事说出来,在那一抬头之间看见任重,把她吓得不轻,更是把她吓得心怦怦直跳,耳根子都红了半天。就这点心事让一个女孩子心思沉重起来。
      任待君目光一凛,道:“你是说他在里面?”
      碧水看看席穆,事已至此,席穆也不好再怎样,只撇开脸装没看见。碧水点点头。任待君道:“你敢骗我小心你那细细的脖子!”说着,就待闯进清音阁去。席穆见状,忙拦住任待君的去路。
      “这哪里是随便能进的!我师父正在里面清修,待我禀明了师父再说!”
      “连我你也敢拦?”任待君道。
      “奉命守卫,岂敢怠慢!任何人不得随便进入清音阁!”席穆持剑而立,一副誓死守卫的模样。
      “哼!清修?她修得还不够么?占了一座山,把自己束之高阁,也不见得功夫就精进啊!只怕是觉得无颜见人,才有这番装模作样吧!你也别想用这种方式来显示你的忠贞不二,如果他会感动,当年他就不会离你而去,你只如此,他也不会回来,不会回到你身边!”任待君嘴上不饶人,还故意高声大叫,她就不信里面的恨柳琴听不见,还清修?恐怕得气死!任待君的话不无道理,但是她同时也是诉说了自己相同的命运,她的无涯堡,何尝不是在等任天龙?她,也没有能够留住他,他又会不会回来,回来了又会不会被自己感动?原本有着相同命运的两个女人,却要针锋相对,可为之针锋相对的那个男人却不知在何处,是生是死。
      许是任待君的声音终于打破了这僵局,不然,任待君在考虑要不要闯进去,因为她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专门等待她的机关。席穆也不知要如何守下去,毕竟自己的武功远远不及任待君。但清音阁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门外的三人松了一口气之后,又都紧张起来。
      恨柳琴出来了,当然,不止她一人,她身后还跟着任重。任重躲在恨柳琴身后,目光闪闪地偷瞧着母亲的脸色,心想一顿责备是免不了了。
      “何人在此喧哗?”恨柳琴早知是任待君,却还是故意这样说。
      “师父……”席穆上前去禀告,师父却用眼神制止了她,于是噤声了,只偷偷瞄了一眼师父身后的任重,见他既毫发未伤,也没有惊惧之色,不禁暗暗称奇。
      “姐姐,这是不认识妹妹了么?我不就是那夺你所爱害你只能孤身栖居在这荒凉的峨眉山的任待君么!”任待君一字一句势必要落进恨柳琴心里去,嗜咬她的心才罢。恨柳琴不说话,目光淡淡地看着任待君,任待君哈哈笑着,又道:“你忘了我也不奇怪,想这二十年的寂寞比一生,比一百年还要长,长得你都愿意自己死了,你又怎会记得我呢?形枯朽木,你现在跟死了又有什么分别。我——可是越活越滋润了……”任待君抚摸着自己精心打扮过的脸,挑高了眉毛看着一身素服的恨柳琴,“岁月悠长,不知不觉该老的就都老了!哈哈!”
      恨柳琴并不想接着这些话,反而是任重,觉得母亲平日里对自己也算严厉,可却不曾这样酸溜溜地说过这样的话,于是从恨柳琴身后站出来,叫道:“母亲!你寻我来啦?儿子很好,没什么事!”
      任待君鼻子里哼了一声,一见恨柳琴,无法淡定的是自己,连自己是来找儿子的事都暂且忘了。
      “重儿!娘可担心啊!一听说你跑到山上来了,娘就急了,不是告诉过你千遍万遍了吗?不要上这儿来,这儿没好人!”任待君亲热地喊着任重,却不上去,因为她见任重在人恨柳琴身后,也不知是什么意思,会不会是她挟持了儿子也不一定。但她又得同时让恨柳琴妒忌,看!我和他的儿子都这么大了,你呢?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哈哈,我一直都赢你!
      “你娘来了,去吧,别让她担心。”恨柳琴始终淡淡的,此时也是轻声细语,可任重却反而缩在她身后,道:“我怕我娘会骂我。”
      “别怕,她不会骂你的,你好好的,她怎会骂你!”
      “哦,那……我走了。”任重迟疑了一下,道,好似跟恨柳琴依依不舍。而他们如此这般,席穆和碧水惊得目瞪口呆,那任待君更是诧异加愤恨。
      任重朝母亲走去,任待君始终都保持着她优雅的微笑,可却在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当年的任天龙不知是吃了恨柳琴的什么迷药,就是忘不掉她,现在,连我这乖儿子也被她迷住了!一定是使了什么歪门邪道,专门来和我作对的。恨柳琴,你以为你藏在这高山寒林之处就能冻结你内心的邪恶了吗?你现在也是要像当年一样来跟抢我了!
      “重儿,你没吃什么亏吧?”任待君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跟平时一样。
      “没……没有,姑姑她待我极好。”任重小心地说。
      “呵呵,谅她们也不敢对你怎样。”任待君嘴角抽搐了一下,“姑姑”?她居然叫恨柳琴姑姑?
      “是孩儿不对,私自闯进来,幸好她们都不是传说中的那般凶恶无理,并没有为难孩儿。”任重见母亲没有当面斥责他的意思,暗暗松了一口气。
      见任重这般为她们说话,任待君心里更加不愉快,但又不想当着恨柳琴的面发作,不想让她看见她生气的样子。于是愈加温柔道:“儿子,你以后再不能这样了,母亲多担心你呢!来,我们回家,饿不饿?看你,都把衣服弄脏了,快回去梳洗去,娘给你做顿好吃的……”任待君的伪装骗了任重,他以为母亲真的一点也不生气,笑嘻嘻道:“娘!姑姑真好,给我讲了很多事,还问了娘您,娘!姑姑不恨你,你也别恨姑姑……”任重不知轻重地,如一个天真的孩童般说着这些话,却不知道这些话一字一句都刺进母亲心里。
      “住嘴!”任待君再也兜不住,狠狠瞪了一眼任重,“大人的事你不懂就少说话!左一句姑姑右一句姑姑,为娘的什么时候跟你说过你有什么劳什子姑姑!”
      任待君变脸变得忒快了点,把任重吓得一愣一愣的,一时站在那里看看母亲看看恨柳琴,不敢再说话。
      恨柳琴叹了口气,道:“我与这孩子投缘,你又何必骂他?他还是个孩子,大人的事也与他无关,这么多年了,你的性子还是这样,一点也没变。”
      “我管教自己的孩子,又与你何干?”任待君横眉竖目,一扫之前的优雅姿态。
      “罢罢,峨眉是清静之地,你们走吧。”恨柳琴转身不再看他们,道,“席穆,送客。”
      “是,师父。”席穆低头道。席穆走到任待君面前,道:“前辈请慢走!”然后又想,那任重是从偏僻小路上来的,如今毕竟夜深天黑,那路可就不好走了,于是又道:“天黑路不好走,请前辈从大道下山吧。”席穆刚说完,又开始责怪自己多事,他们要从哪儿下山是他们的事,自己何必多嘴多舌。但话已经说出去了,收不回来。
      任待君道:“你心地倒比某些人好太多了,但我不屑走什么大道,我还不想天下人知道我任待君上过这峨眉山呢!哼!”
      “走吧。”任待君对呆立一旁的任重道。
      任重乖乖地跟着母亲,但最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恨柳琴,但恨柳琴始终没有回头。任重又看了一眼席穆,想就这样要和这神仙姐姐分别了,相见不易再见更难,留在心里的就只有她戴着山花的倩影了。
      待俩人的身影在黑暗尽头消失,恨柳琴才幽幽地叹着气转过身来,看着席穆和碧水,道:“你们都没有看见有人闯进清音阁吗?”
      虽然恨柳琴只是问问,但碧水却紧张地回答道:“我……我是来陪师姐的。”
      “师父……我,看见了,没拦住,看见他进去了,可是却不敢有所动作,怕惊扰了师父您……碧水,她是来陪我的。师父要罚就罚席穆,是席穆护卫不周。”席穆知道碧水胆子小害怕师父。
      恨柳琴看着席穆,半晌不说话,席穆被看得心虚,低着头。碧水也低着头,不知师父在想什么。碧水想,刚才那人一眼都没瞧自己,想必是没有认出来,索性自己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看他娘和师父的情形,恐怕也不是那么简单能了事的。
      “你们啊……还年轻……”恨柳琴突然幽幽地说了一句,停了一会儿又才接着道:“以后不能和无涯堡的人有来往!”恨柳琴突然厉声道,同时狠狠地盯着席穆。那任重的目光打从清音阁出来就没有从席穆身上离开过,恨柳琴是过来人,哪有不知少男少女情窦初开难自抑的道理。这一声,分明暗含警示,任重她是管不了,任待君说得对,那是她儿子,她才有权管,才管得住。
      “是。”
      “好了。夜深了,我要休息了,你们也回去休息吧。”恨柳琴又觉自己过于严厉了,都是十来二十岁的孩子,也没犯什么错,何必如此苛求。恨柳琴打发了席穆碧水,自己却站在清音阁门口,呆呆地像忘记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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