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前夜》李阿吾

26、刀光剑影终逃脱

　　季安最终被武当山赶来的弟子接走，算是落梅庵最后的传人，难为她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还未能真正的看破世俗，就得怀揣着同门和师傅的死了度余生了。
　　送别的时候，慕端端还安慰的笑着，靳斯言还无言的站着。

　　只是大批人马前脚离开。
　　某人就又被提了起来。

　　“我是去买根手链还是脚链，才好把你拴紧回唐门。”
　　眼见他阴森的脸似乎昭示着这句话的真实性，慕端端咽了咽口水，狗腿的抱着他的胳膊道，“我对天对地的发誓，如果我下次再乱跑不跟你讲，就让我……就让我……”

　　最终两人上路了，没有手链脚链。
　　因为她发了个毒誓——如有违背，此生不得沾荤。

　　他们直取小路，准备用最快的时间到达唐门，以免再生事端，偏就是风平浪静如此，慕端端好的不灵坏的灵的预感又出来作怪，右眼皮跳的跟擂鼓似的。
　　“老靳，你有没有觉得……”
　　觉得前面的茶馆真的奇怪。

　　穷乡僻壤的，哪有过路行人，那茶馆的房顶还散出炊烟，三两小二不知在忙些什么。慕端端和靳斯言四目相对，忽然泄了口气，对方在乔装打扮这件事上丝毫没放心思，这茶馆哪是给诱饵准备的，杀手留着自己喝的还差不多。
　　这般狂妄，太不把天下第一放在眼里了。

　　“我们能直接跑路吗？”慕端端跟茶馆门口的小二眼神交接，口干舌燥的说，“我敢打赌，茶馆后面的山头绝对还有人等着黄雀捕蝉，就我这三脚猫的功夫，你能护住我吗？”
　　确实，这个地势对他们十分不利，茶馆坐落在山丘之下，上面的情况难以预知，敌人明暗皆在，若是贸然后退逃走，后背必定要给到敌人，那就是在危险了。

　　可看这慕端端软绵绵的手脚，靳斯言确实头痛起来。

　　既然双方已经无言的挑明了身份，茶馆内的人角色扮演的瘾也过足了，那与慕端端方才对视的小二缓缓往前，脚步看似虚浮实则稳当，相比是个功底扎实的练家子，只见他两腮微微向下凹进去，下巴极尖，有些常年没吃饱饭的意味，腰间别着造型别致的匕首。
　　龙身浮雕，暗黑发亮，这种能引得杀头之罪的武器。

　　幽冥山庄的杀手第三，云莨，

　　大手笔啊，意识到他身份的慕端端首先就是财迷的在心里打了个算盘，幽冥山庄是江湖最闻名的杀手组织，山庄具体位置至今无人知晓，只是他囊下的杀手号称出手无失，能联系到他们的，非富即贵，雇佣杀手的金额也极为可观，据说大多人只要雇佣十名以后的杀手就可达到目的，也要付出黄金万两。
　　第三都来了，可见剩余几人的价位。

　　生平头遭，慕端端觉得自己的命原来这么值钱。

　　云莨的绝技倒跟她相撞，皆是轻功上乘，据说此人下手时连个人影都看不见，作为最后的慈悲，他出手极为利落，一击毙命，完全没有前戏。
　　这下连跑都跑不过了。她绝望的闭上眼睛。

　　“跟紧我。”
　　厚实的肩膀撞在她的脸上，靳斯言沉声嘱咐道，阴龙剑出鞘，做好了决生死的准备。

　　云莨颇玩味的看着他们，笑道，“久闻天下第一的大名，我们幽冥山庄有个规矩，高手过招讲究公平，虽说我擅长偷袭喜好近身袭击，但能跟你决胜负，我也就磊落些。”

　　呸，慕端端心里吐了口口水。
　　感情你身后虎视眈眈的那几个就是来壮胆的？傻子都不信。

　　云莨的速度着实快，冲过来时脚步路线飘渺诡异，慕端端眼都不眨的盯着，才能勉强的判断他的方位，大喝声，“左眼方向，由上自下，出剑！”
　　多日培养的默契终于派上了用处，靳斯言闻声向着偏左上方奋力挥剑，毫不怀疑的逼用内力，要知道，若是慕端端的判断错误，他这番全力倾尽依然是落了下下风，云莨便可直取他的喉咙或心脏。

　　但这位杀手第三腹部被刺穿的时候，眼睛里还是不可置信，在接到任务之前，他从未听说过慕端端的名字，也从未想象过这个江湖有看穿他的出招的人。他本就不善招式，一旦速度这项优点被人压制，必死无疑。
　　这场战斗结束的很快，这也是靳斯言想要的结果。
　　越是保留体力，生的希望就更大些。

　　在场余人想必也没料到。

　　“你杀了我弟弟？”尖锐的女声划破剑拔弩张的气氛，来人穿着黑色的紧身衣裙，身材窈窕，腰间别着竹制的短剑，神情颇为激动，慕端端确定方才此人不在茶馆之中，不禁抬头观望四周离的太远，地方太空旷，无法得知到底有多少人藏在周围等着取他们的性命。
　　一言不合便开战，慕端端脚步紧跟住靳斯言，尽量不分散他的注意力。

　　竹剑铜柄，剑法轻盈狠辣，眼角有泪痣，看上去二十几岁的年纪，想必就是杀手第二云苄。
　　她以短剑为优势，比起靳斯言差距不是半点，况且方才亲人遇难她情绪不稳定，很快就占了下风，身后众人看势头不对，也不讲究比武的道义，纷纷出了杀招前来援助，这便是腹背受敌，十来号人从树梢，山脊，茶馆而来，慕端端也不得不面对这些凶神恶煞。

　　难不成今天真就栽这了
　　慕端端闷声不吭的受了三鞭，心知就算没有自己，靳斯言也逃不出，对方不讲道义，不为比武，且都是武功高强之人，手中武器凌厉古怪。

　　摸摸怀里还有先前留下的毒粉。
　　刀光剑影中她又挨了两鞭，胳膊和大腿皮开肉绽，却眼神坚毅。

　　两人驾马飞驰出山谷时，慕端端身上的血沾满了马鞍，刚恢复的身体险些坚持不住，她抿着嘴唇不敢说话，忽然感觉背后一暖，有力的臂膀环过她牵住缰绳，因为疲惫而变的沙哑的声音响起，“闭上眼睛歇会儿吧，我们往前走就是城镇，给你上点药明日就能到唐门了。”
　　有的人，他不太会说甜言蜜语，心疼你的时候也只是傻乎乎的忙前忙后不会邀功。

　　但这就够了啊，慕端端放松身体，将头靠在他的胸膛，能感受到身后这个人急促的心跳，因此觉得安心。
　　山高水远路漫漫，如果这条额外得来的命还是没能保住，陨骨成沙。
　　有人如斯对我，也算不枉此生。

　　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路上之余马蹄声，慕端端在山谷撒的毒粉并不致命，他们很快赶到城镇，找到一家小医馆包扎伤口，便启程前往唐门。
　　根据前些时日收到的飞鸽传书，想必唐门也不是绝对安全的地方了。

　　等见到如鬼域般充满死亡气息的唐门，慕端端就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

　　来迎接他们的是万裘，与分别是不同，他似乎没有了少年该有的意气风发，眼眶泛着青色，下巴居然有了胡茬，看得出很久没能合眼了。
　　“你入师门的时间本就不久，师父不曾悉心教导过你，如今武林大乱师门遭袭，我原想你不会回来了，”万裘举着灯笼带路，通往唐门老太太的居所，“是我小人之心了，你虽为女子，却比我们门中许多的男子都有气魄，如今唐门死伤惨重，很多新入门的师弟师妹都跑了。”

　　确实如此，唐门虽不参与江湖纷争，但为了保住根基不被侵犯，每年都会招些身体条件好的新弟子，慕端端下山前，厨房做的饭常常都不够吃的，伙房那三五成群的等着小家伙们，如今却凄凄惨惨了。
　　“如今各大门派都被人盯上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我们，师兄你别太难过，保重身体重要，毕竟唐门现在都靠我们支撑下去了。”

　　掌门的屋里，天地两房的师父盘腿坐在榻上调息疗伤，老太太就仰躺在里屋的铺上，又天字房师父的妻子照顾，只见她脸色乌青，唇色发紫，典型是中了毒。
　　唐门靠着毒独步天下，如今却被毒给打垮了？
　　慕端端无声的看向万裘，想要求个解释。

　　“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半月前轩辕家的婚宴，我替咱师父送些礼过去，被他家小儿子留了几日，等回来唐门便是这般光景了，”万裘苦着脸道，将手里的灯笼熄灭，倒了几杯茶分别递给几位长辈师父，“人字房本来就人少，师父人也不见了踪影，倒是通知你的信鸽，不知是谁发的。”
　　“是星岚师弟，”天字房的师父突然睁开眼睛发话，他是个虎背熊腰的练家子，平日风吹日晒皮肤黝黑，眼神带着些杀气，“
　　我们唐门鲜少让徒弟下山历练，用信鸽的人也少了，若不是你今日提起来，我们都快忘却了。”

　　唐星岚？
　　提起这位师父，慕端端的记忆还不太鲜活，唯独是那些单独教导的时日，他总爱望着自己出神，欲言又止的样子。
　　既然能飞鸽叫她回来，那就证明师父当时还有余力，那人又如何不留下任何线索的消失了？

　　正当想的出神，床边传来猛烈的咳嗽声，循声望过去，正是刚才还昏迷的老太太。
　　大口大口的鲜血，正从她的口中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