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殿前斗法（补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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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处一方始采药，内炼未稳，与丘处机说了几句话，便起身披上衣襟，盘膝坐好，入定调息。丘处机损耗甚巨，颇感疲累，也在王处一身边盘膝坐下，运转周天火候，再行炼精化气之事。过了莫约两个时辰，玉蟾西沉，金乌初现，丘处机睁开眼来，只见一缕晨曦恰越过门户，有人在门上轻轻敲了敲，他便起身推了门出来。来的却是个小道童，身着太一教服饰，在手中托了托盘，盘中是个药盏，盏中犹自冒着腾腾白气，对丘处机一躬身，道：“参见长春真人，师祖说了，要玉阳真人在卯时初将这药服下。”丘处机精通岐黄，稍嗅药气，辨出其中血竭、没药、田七、熊胆四味，俱是祛除余毒、调养经脉之用，便笑道：“有劳小道兄。”方才接过，身旁吱呀一声，风声陡劲。他无意相抗，稍一侧身，来人大袖一卷，已将药盏抢去，掷还到小道童手中的托盘上。那药盏在托盘上转了两圈，却连盏中汤药也未曾溅出半点，只听他道：“王玉阳服不服这药，都没什么打紧，倒不如让给要紧的人用去！”
丘处机躬身一揖，道：“见过萧掌教。”那人正是萧道冲，瞥他一眼，又向室内犹在入定的王处一看一眼，向小道童道：“走了罢！”袍袖一拂，当先便行。丘处机微微一笑，心知是他在内室护法一夜，然以这位太一教主的脾性，此时再道谢，定是得不了好话，也不多说，只向着他背影深深一揖，承下这个人情便罢了。殿外晨雾渐浓，寒气未消，丘处机站了片刻，转回房内，方要再掩上门户，忽听脚步匆忙，却是赵志敬和一个真大道的年轻弟子一同跑了来。赵志敬叫道：“丘师伯，那金朝皇帝带了好些人来了，说是要颁赐《大金玄都宝藏》给师父！那三个吐蕃和尚也一起跟了来！”向内室看了一眼，急得直跺脚。丘处机心内正自一凛，又听院门外脚步声响，转头望去，却是张信真与萧道冲衣袂飘飘，并肩率众而来，声势极为浩大。萧道冲走至院门前，脚步一顿，扬声道：“你等安坐于此便是，我且与希夷道兄去应付片刻，看那吐蕃贼秃是如何嚣张！”
太一教主出行紫服玉冠，几个道童各捧天皇号令及印、旗、铃、磬等诸般法器，紧随身后，一应排场极是浩大。丘处机应了声是，一眼瞥去，却见赵志敬正望着院门外萧道冲的背影，跺了跺脚，眼中又是不忿，又是羡慕。只看得他微微皱眉，暗道此子虽机灵，然心性轻浮，若不加磨练，必难成大器，须得寻机向王处一提上一提才是。萧道冲既主动揽下此事，丘处机心中挂念王处一伤势未愈，也无意出头，只将院门紧闭了，回到静室内与王处一护法。院中药香未散，丘处机微微摇头，心中颇觉好笑，其实那服药对王处一的伤势大有好处，太一教主性情傲慢，只做雪中送炭的事，却不肯锦上添花了，又暗暗一叹，心道若是当年的玉阳师哥遭了这等事，以他清高凛傲的脾性，怕也是不肯服这盏药的。
丘处机思及此处，忽地微微一凛，记得当年是大定二十七年，也是有番僧进谗言，要金朝皇帝以鸩酒试一试玉阳师哥的神通，师哥将毒酒讨来尽饮，险些丧命，方才取信了皇帝，使全真道得以在北方大兴，如今时间人物全都不对，王玉阳仍是要受了这一劫……他念头方转到此处，只听人声鼎沸，由远及近，隐约听到是萧道冲厉声道：“灵通和尚，你莫要欺人太甚了！”赵志敬拉着他的袖子，颤声叫道：“丘师伯……”牙关相击，竟说不出话来。
便在此时，院门一开，原先守在院外的六个太一教道士一齐抢了进来，为首者羽衣星冠，却是先前见过的那道人，一稽首道：“王真人现下如何了？”丘处机见他神色颇为愤慨，心下亦是一震，如实答道：“王师弟入定未竟，正至功行紧要关头。”道人道：“我等暂且拖延一二。”丘处机微一点头，拉了赵志敬回到静室内，将房门掩上了，回首看王处一，只见他盘膝端然静坐，神色宁和舒展，眉目间宝光俨然，看样子不过需一炷香时间，便可化神得丹，收于黄庭。全真内丹法行至于此，神凝气聚，混融为一，所谓“人死自活”，内不觉一身，外不觉宇宙，全仗道友护持，正是至为凶险之处。
丘处机俯身取了佩剑，扬手掷到赵志敬怀中，欲要集气待战，忽觉丹田空虚，一口真气竟险险没能提上来。他虽知是昨夜损耗之故，心下仍是微微一凉，听见院外嘭一声响，人声登时大作，只暗道：“我纵是死了，又岂能叫吐蕃和尚动王师弟一根毫毛！”眯眼从门户缝隙间向外觑去，只见院内已然进了不少人，既有道士，也有金朝侍卫，手持弯刀狼牙，眼神精悍，一侧站了萧道冲和张信真，另一侧是三个红衣喇嘛，中间数人锦帽貂裘，装饰极为华贵，其中大金赵王完颜洪烈赫然在列。
院中诸人各自站定，有从人捧来座椅，服侍金朝皇帝与几个王爷各自坐下了，隔了片刻，丘处机听得一个声音道：“阿弥陀佛，皇帝即已到了此处，玉阳真人怎地还不出来一见？”那声音吐词古怪粗粝，如在语调间夹了一片刀锋也似，极是好认。萧道冲冷冷道：“玉阳道兄静夜飞神，谒见上帝，通告日前之事，想是要将上师到来一并禀报了，方才犹自未归。”便有一个声音道：“玉阳真人谒见上帝，竟是如何？”言语中似颇为紧张。丘处机心中一动，暗忖这便是金朝章宗皇帝了。萧道冲道：“玉阳道兄阳神未归，我等却是不知了。”忽听另一个声音喝道：“兀那道士，少说些无用废话，只需教玉阳子与我等见上一见，他有无神通，是生是死，是飞神谒帝还是成了一具臭肉腐尸，俱都知晓了！”
萧道冲喝道：“灵通上师，真要在陛下面前动手么！”丘处机听见院中啪啪几声，似有人跃起动手过招，又听见嗡嗡两声，似有什么极为沉重的奇门暗器飞在空中。那羽衣道人在房门外喝道：“布阵！”陡然听得萧道冲喝道：“悟道，留神！”丘处机只听见衣袂破风声劲急异常，似有人疾速向房门处扑来。他当机立断，袖风一卷，门户即开，嗡嗡两响，只见一对转经筒正从门户前绕过，一个极为胖大的红衣喇嘛跃在半空，双手捏了手印，人未至，一股夹杂着隐隐腥臭的掌风已然袭来，当头压下，猛恶至极。
萧道冲方与三个喇嘛中为首的灵通上师过了一招，便见另两个喇嘛灵慧、灵渊相互一点头。他二人原本手中持了转经筒，嗡嗡旋转，正如道士手中拂尘一般，岂料喀嚓一声，那黄铜圆筒竟与手柄分离，倏忽间如个飞锤，向房门处砸来，声势极是威猛。羽衣道人守在门口，正要设法抵挡，谁知那圆筒飞至他眼前四尺，忽地遽然转向。这羽衣道人姓萧名悟道，是太一教的护教宗师，论及武功本事，并不逊于王处一多少，只这招式确是太过诡谲，他接了个空，那是已在人前输了一招，脸上一红，心中更大叫不好。果然便是这一分神，那灵渊上师再疾攻房门，已是阻挡不及。
却听吱呀一声，房门疾开，众人眼前只一花，便多了一个道人，与灵渊身形一错，那喇嘛不知如何，胖大身形直直倒飞而回，立足不稳，踉跄数步，一张脸直涨得发紫，半晌方才暴喝道：“贼道士，你使妖法！”这番交锋兔起鹘落，迅捷至极，直至此时，房门方才在那道人身后闭上。金朝皇帝及几位王爷只隐约看清房中有人端然静坐，却是谁也没看清这道人使了什么法子化去灵渊悍然一击，又将那喇嘛抛了回去，只听萧道冲拊掌笑道：“以虚击实，虚实互易，哈哈，长春道兄这一手，可是俊得紧！”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殿前斗法（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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