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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太一教主 ...

  •   听闻竟是王处一出事,丘处机大惊,忙问端的。赵志敬泫然道:“我也不知究竟发生甚事。今日师父叫皇帝召进宫去讲道,谁料到了晚上被一群道士送了出来,说是被下了毒手!”丘处机不再细问,只叫他带路。赵志敬却不往王处一常驻的玉虚观走,径直向天长观去了。到了天长观外,只见观门紧闭,门前却分列了两排共六个道士,腰悬长剑,皆是银褐道服,黄冠云履,装饰好不华贵。丘处机微微一怔,随即释然,心道:“不久前正是南斗星君下降之日,皇帝求寿,竟将他召了来!”
      为首的年轻道士看到赵志敬,喝道:“我师尊正要叫你去说话,你跑到哪里去了?又是带的什么人来?希夷真人今日不见外人!”他口中的希夷真人却是现下奉金主之命,暂为主持天长观的真大道掌教真人张信真。赵志敬有丘师伯在身边,底气大足,跳脚叫道:“你们将我师父怎样了?”丘处机袍袖一展拦住他,扬声道:“全真门下弟子丘处机,求见张真人。”也不见他如何作势运气,那年轻道士首当其冲,脑中嗡一声,如遭重锤,险些站立不稳。其余五人耳中都是嗡嗡作响,登时大骇,长剑纷纷出鞘,脚步一错,在年轻道士身后摆开阵势,以防丘处机硬闯观门。却只见丘处机负手而立,并不动作,淡淡将那句话又说了一遍。年轻道士缓过一口气,扬手止住一众同门,道:“道兄少待,我等这便向师尊通报。”话音刚落,身后观门吱呀一声便开了,他眼角余光一瞥,见是几个道士走了出来,为首者须发皆白,正是希夷子张信真,不禁怔住。张信真见了丘处机,也不客套,将手一伸,道:“道兄,快与我来。”将丘处机引了进去,当先便行。随同张信真而来的是一个三十余岁的中年道人,与他擦身而过,羽衣星冠,微微笑道:“长春真人,名不虚传。”丘处机只假作未闻。与张信真走过一段路,到了一间院落,院门前也是一般的六个道士,张信真稽首道:“有劳通报,张信真求见萧掌教。”话音刚落,只听院中一个沙哑苍老的声音喝道:“二位好大的威风,请进吧。贫道现下不方便,就不迎出来了!”
      张信真面露苦笑,一拉丘处机的袖子,使个眼色,微微摇头。待到进到静室内,丘处机只觉热意夹杂着一股药草味铺面而来,两个炭炉将室内烧得暖和之极,王处一正躺在一张软榻上,双目紧闭,身上衣物已然除去,只覆了薄被。一旁坐了个道人,两鬓斑白,身披绛紫道服,道袍上金丝绣绘,彩云白鹤,郁罗萧台,端的雍容华贵。他深深一揖,道:“全真门下丘处机,见过萧真人。”那道人嗯了一声,丘处机只觉两道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凌厉处如遇刀枪,触之生疼,只听他冷冷道:“罢了,罢了,全真道世外高人,何曾将我们这为口吃食碌碌的看在眼中过。不必多礼!不必多礼!”说罢袍袖一拂,再不向室中诸人看一眼,自转入内室。丘处机瞥了跟进来的赵志敬一眼,却不再开口,在软塌边拜垫跽坐而下,取王处一左手诊了脉,又揭开薄被,将梁门、俞府、商阳诸穴皆查探一遍,心下了然,沉吟不语。张信真道:“王真人现下如何了?”丘处机道:“我师弟的性命已然无碍。”微微一顿,道,“萧掌教好高明的医术,好霸道的手段!”皱眉思索片刻,又转向张信真道,“此间缘由我全然不知,还请张真人与我解一解惑。”
      他今日全不知晓发生何事,乍然听赵志敬说了一声,只道是有道门中人与王处一为难,在天长观门口见了那六个道士,认出是太一教的人,心下更是大凛,方才以内力发声传音,稍显武功,以作震慑。天长观主持张信真所属的真大道奉清静自守,救民利物之旨,与全真道向来亲厚。太一教却是以符箓名世,以巫祝之术御世。掌教真人萧道冲深得金帝宠信,据传道行极为精深,所创六合剑阵威力极大,只太一教向来匿于金廷,江湖上却少见面目,也无人知其武功修为到底如何。马钰纵然敦厚,全真道与太一教并无过节,却也没有什么往来。
      张信真面露苦笑,摇了摇头,道:“今日我门下弟子与几位太一教的道友为圣上派人招进宫内做法,谁料奸人作祟,唆使圣上,要以鸩酒试一试他们那几个的神通,说是饮下毒酒不死的,才是得道之人。恰逢玉阳真人与圣上讲道,谈笑间就要来毒酒尽饮,又笑道‘我自幼家贫,今日被圣上召见,可一饱口福了’,将诸人面前的酒都拿过去吃了。”说到此处,神色愧疚已极,长叹一声,又道,“贫道惭愧!那酒中所下的毒古怪得紧,绵延经脉中,药石不去,绝非寻常毒物,若非萧掌教在此,我……唉!贫道可真是……”丘处机听得良久说不出话,半晌方道:“贫道今日鲁莽了。”又道,“真人可知那奸人是谁?”张信真素知长春子豪迈直爽,性情最是暴烈,心下并不以为忤,道:“我门下弟子言道是三个土蕃番僧,从未见过,也不知道名号。”丘处机微微点头,再不说话。张信真见他盘膝坐下,知晓是要以内力助王处一疗伤,便不再打搅,微微一掬,告辞出门,自命亲信弟子守护在门外。
      丘处机将左掌与王处一手掌相抵,右手在他周身要穴处推拿抚摸。他所修金液还丹之法上出自钟吕一派,何等奥妙,虽时日尚短,未成大气候,却已将丹田中的“先天一气”攒聚得颇为浑厚,此时当即阖目凝神,运转周天火候,将沉积在丹田中的先天一气一丝丝蒸腾抽离,自手三阳经缓缓度入王处一体内。王处一所饮的毒酒毒性极强,他自己全力以内力压制,不使为害,要再将其逼出却已是力有未逮,时间一长,经脉脏腑皆有损伤,又被萧道冲以极霸道的手法将毒质逼到一点,排出体外,虽性命无碍,根基到底大损。萧道冲与张信真修为虽强,与王处一内力并不同源,能助他抗毒,疗伤之能毕竟有限。直至此时得了丘处机之助,那先天一气乃是一点天地鸿蒙未判之气,金丹之母,至清至纯,方才渐渐将经脉伤损处温养回来。过了大半个时辰,他忽觉手中一震,心中登时一喜,睁眼看去,见王处一动了动,正缓缓睁开眼来。

      王处一醒来时,只觉奇经八脉、五脏六腑乃至四肢躯干都似不知了去处,一缕神魂飘飘荡荡,目之所及,却是被一团极和暖的气旋所围绕,那气团伸缩变化,一呼一吸,俱有所觉,舒适安稳如在母腹,也不知是那气团围绕着他,还是已与那气团融为一体。他只暗道:“我这是已然投胎了么?”心念方转到这里,忽听得有人叱道:“快快收心凝神,抱元守一,将大药闭入黄房,莫为五贼所趁了!”又听那人道:“我传你一段丹诀,你且行之。”王处一心神本就迷糊至极,听那人说了,也就依法而为,水火迎合,龙虎□□,既已神入气中,自以神驭气,气包神外,便以气留形。那先天一气本是金丹大药,此时王处一逆转五行,以心火炼药,引得那团气运转开来,云气渐收,脏腑经脉次第显现,历历如有异彩,直至千山磊落,四海光明,那气团终是缓缓凝为一点,归于玄窍。匐然收归,王处一忽觉祖窍微微一痛,似有一根针在眉心处扎下,神志顿然清楚,悚然一惊,啊了一声,坐起身来,登时又是羞惭难过,又是感激惶恐,叫了声“丘师哥”,余下的却说不出什么来。
      丘处机嗯了一声,道:“现下觉得如何了?”王处一阖目凝神内视,只觉经脉脏腑虽伤损仍旧未曾痊愈,然体内真气历历如珠,竟是从未有过的境界,再勤加调息,必有不小进益。他心内微微一喜,转念又想到此番进益竟是夺了师哥的修为而来,登时又如一桶凉水浇下,难过得紧,只事已至此,唯有日后勤加修炼,决不辜负兄长深恩罢了。他睁开眼来,正要说话,忽见丘处机眼中颇有几分揶揄之色,似笑非笑,古怪异常,不由迟疑道:“丘师哥,你不生气么?”丘处机道:“我生得什么气?”王处一又微微一愣,咬牙低头,默然半晌,直将脖颈也憋得红了,方才道:“我去给那金国皇帝讲道,绝非有半点为着荣华富贵……”丘处机笑道:“你会错义了,我方才不过是想着,以王师弟儒雅内敛的性子,这门摒情绝欲的功夫由你练来,倒是适宜至极。”
      王处一登时愕然,道:“师哥这门功夫,确是神妙异常,我竟从所未见。”说到此处,却陡然想起一门功夫来,心中微微一凛,转念又忖道:“丘师哥行事素来光明磊落,又岂会违背师父遗训,去练《九阴真经》上的武功?必是另有奇遇了!”一念及此,脸上登时火辣辣一阵烧烫,暗自骂道:“王处一啊王处一,丘师哥已然以自身修为救了你,竟还要如何?休得胡乱猜测,以小人之心来度君子之腹!”丘处机先前将龙门派的丹诀精要处说与王处一,却一时也不知该如何编出来历,见他只说了那么一句便不再问,也自松了口气,道:“我等全真门下,所求的不过是元海中一点真性,王师弟既然问心无愧,又管得他人如何去说呢?你内炼未稳,且再行功片刻!”王处一微微一笑,点头称是,心道:“丘师哥确是不一样了,若是之前,怕是早已破口大骂,又岂会费心开解与我,也不知与这门功夫有无关系。嘿嘿,若当真如此,那便确是神妙至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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