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生死两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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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生死两难
四月初八，闰年闰月。
宜嫁娶，宜入宅。宜祈福。宜安葬。
良辰无忌。
月亮扑过去的时候，已然晚了。景洛洛的血溅起，有几滴飞到她颊边，像烙着了般火辣辣的痛。月亮本能地闭了闭眼，手底一空，感觉洛洛的新嫁衣从她指间滑过。
她第一个冒出的念头极之滑稽，她想：呵今日黄历不准。
是不是老天的话，从来就没有准过。
月亮感觉和周围人隔了万水千山的远，她看到徐夫人惊慌失措的脸，看到徐老爷拼命吸气，看到周遭下人搀扶安慰，看到徐多爱穿着红得像血的大红喜服直往后躲，看到人们四处奔散不住翕动的口唇……最后，她看到洛洛了无生息地躺在地上，一双博鬓歪落在旁，大袖连裳无声委地。
面色如霜，惨白得像那个晚上的月光。
月亮耳中轰鸣，她反反复复地想：如果那个晚上我答应洛洛，是不是她就不会死。
三天前的那个傍晚，她去给景家送衣物，径直去了洛洛房间。
洛洛几案上分门别类摆着药草，她拈了几棵，扶起叶片细细看。
月亮进屋先打趣道：“人家新娘子要出嫁，忙着做针线女红，你倒好，还在这里闻草药。”
洛洛顺手放下一枝，又在旁边的笔记上做了个记号，方带点倦倦的神气，道：“有什么好做的，那些东西我向来也不喜欢。”
月亮凑近，举起手里的小小布袋，神秘笑道：“我送你件贺礼，你看喜不喜欢？”
看到萤窗异草时，洛洛的反应很奇怪。她盯着看了好一会儿，问月亮：“这是什么？”
月亮道：“不就是你跟我说过的那个，一百年才能采一次的萤窗异草？传说能起死回生的那种？说起来我是不信这个的，不过这东西是有点怪，之前我也没见过……”
还没说完，洛洛伸手拿过布袋。手有些抖。
她哗啦一下把桌上的笔记和草药等东西全拂落，将布袋小心翼翼放在正中。月亮掩上窗子，小声道：“到了晚间会更亮。我听说这东西不能搁久了，就是不知道如何保存。你用这个要干吗？”
她唠唠叨叨说了许多，洛洛只是充耳不闻，天色渐暗，布袋里的光闪闪烁烁，明灭不定。月亮忍不住问：“这个东西真的能活死人？”
洛洛忽然一把抓住她，道：“月亮，我不能嫁给徐多爱。”
月亮愣了一下：“啊？”
她不由朝窗外望了望，大婚在即，景家满院已做好喜庆布置，现在新娘告诉她，不嫁了。
月亮一时有点发懵。
洛洛却显得比她冷静很多，她同样朝外张望一下，扭过头来，急促而清楚道：“月亮，你帮我逃出去。”
月亮问：“为什么？”
洛洛摇头不语，半晌道：“我没想到这世上真的能采到萤窗异草，等了那么久……”她眼睛里慢慢浮上泪来，“我要去找一个人。所以，我不能嫁了。”
月亮还是有点回不过神，语无伦次道：“其实我也觉得徐多爱这个人不值得嫁，但既然你们两家都做好了准备，你之前也一直没说过你不要嫁，现在突然这样……为什么？”
洛洛拉住她的手欲言又止，末了道：“月亮，我有件事，一直没有告诉过你。那时我还小，阿娘他们一直当我是个孩子……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你说。又怕说了你也不信。”
月亮点头，柔声安抚道：“我信，你说吧。”
洛洛方要开口，只见随身侍女入内，道是梳头绞面的婶娘来了，洛洛有些急了，一把拽住月亮道：“这三天阿娘是不许我出门了的，月亮，你晚上偷偷来找我好不好？你……你帮我出去！”
月亮不知所以，茫然地胡乱点了点头。洛洛被众人请坐，遥遥望了她一眼，目光中满是乞求。
景家颇大，月亮满心疑虑地出了一进，忽地抬眼见景夫人攀着梯子在院中一棵大树上挂东西，她身形略胖，稍显臃肿，手伸出去的时候摇摇晃晃，梯子都发出吱呀声响。月亮忙赶过去，扶好梯子，仰头道：“夫人挂什么呢？”
景夫人终于挂好，低头看看是月亮，笑眯眯道：“月亮来了，看我挂得齐不齐？”
月亮扶额往上看，只见树枝间齐齐整整挂了一排小喜袋，五颜六色煞是好看。正看时，景夫人费力地一步步爬下梯子，月亮忙扶上去，听她道：“洛洛要出嫁了，我给她挂个百福袋。佑她夫妻和睦，百子千孙。”
月亮心中一时五味杂陈，道：“夫人何必偏劳，吩咐人去挂不就好了。”
景夫人抬头看着满树福袋，心满意足地叹口气，道：“月亮，你不知道当阿娘的心，这福袋啊，要我亲手挂的才灵验。”她说着说着，声音有点哽咽，“孩子养了那么大，以后就只能靠自己了，我啊，得天天给她念佛护佑，让她高高兴兴平平安安的，心里才能有一点踏实。”她拭拭眼角，转头看月亮呆呆站着，忙道：“月亮，你若不嫌弃，等你出嫁时，我也给你挂福袋，好不好？”
月亮看着景夫人一派慈爱，百般纠结，默默拜了两拜，回身行数步，忽地转头，看她仍仰头看福袋，脸上带着欣慰的笑。
不知为什么，月亮张口道：“夫人，我有一事。”
回家后，月亮心神不宁，也不知自己做的对不对。她想：洛洛也许只是一时迷了心智，早知道自己就不该采什么萤窗异草。景家夫妇盼她喜乐平安，徐多爱可能也没自己想得那么差。她会幸福的。嗯，她会幸福吗？
月亮辗转反侧，最后竟饿了，索性起身去灶房，想找找有无吃的。进去翻了一通，锅里空空如也。刚犹豫一下要不要做一点，便有人在她肩上轻轻一拍。
月亮大叫一声，转身只见窗台处半坐着一个人，见她看过来，顺手抛过来一颗桃子。月亮手忙脚乱地接下，一看桃子水灵饱满，色泽诱人，不由咬了一口，脆生生的，格外甘甜。
月亮吃了两口，凑到窗台前，道：“大圣，你可真有本事，打哪儿弄来的桃子？”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6、生死两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