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靠大树好乘凉》柳色花眠

14、大封六宫新人至

　　皇后有喜，宫中到处洋溢出喜气，至少明面上都是这样，敏妃得了协理六宫的权后也甚少找我麻烦，我自是高兴。陵梁帝也常常去慈元宫陪陪皇后，如此一来其他人面圣的机会就更少了，万幸舒昭仪也一并协理六宫虽说拿不了主意，模样还是要做的，便常去敏妃的坤玉殿待着。敏妃一得了权，头等大事便是之前慈寿宫走水的事，据说那天皇后特地招了敏妃过去说这宁禅斋走水似有隐情，命她详查。
　　而我除了每日请安，便在静徳居里绣绣花，绘绘画犹如回到了在姜府当小姐的生活。直到那天宋唯青过来。
　　自入宫起，除了太后帮衬那次，我甚少面圣，幸而太后待我不薄，六宫之中除了敏妃倒也没人针对于我，今日过来实在是意料之外。
　　“妾身给陛下请安，陛下万岁金安。”圣驾之前，吴质便先来通传过，静徳居倒不至于慌乱。可我久未和他单独相处，说不紧张却是假的。
　　“嗯，起来吧。”宋唯青信步走到内堂，见桌上是我未完成的云深雁影图，随手翻看了一会儿，“姜美人性子倒是和皇后有几分相像。”他说到，“朕去慈元宫时常常也在燕儿桌上看到些诗词书画，不过她倒是更爱画些个海棠春睡之类的景致。”
　　我接过南红递上的茶水，呈给宋唯青，“陛下请用茶，妾身这点毫末技哪敢同皇后娘娘比。”
　　他也没有为难我，抿了一口茶，“在朕宫中倒是唯有你的画技可和燕儿一较高下，那幅圣像足可见功底。”有停顿了一下，“嗯？这是君山银针？”
　　“回陛下，正是银针，陛下若是喝不惯妾身这就换一杯。”宫中份例从未少我的，只是我并不知道宋唯青喜欢喝什么，便取了常日好喝的银针过来。
　　他挥了挥手，“不必了，只是从前没人好喝这个，你既然喜欢一会儿朕让吴质吩咐内务府以后进贡了好的银针送到你这来便是。”
　　这话说得我是受宠若惊，忙跪下谢恩。“对了，姜美人，今日朕去陪皇后，她给朕说了一件事。”绕了半天，这才是正道，我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宋唯青也没有管我，“母后见慈元宫和慈寿宫相距太远，不忍皇后奔波便免了她每日请安，你可知道？”径自问道。
　　这懿旨是今日请安时颁的，我们自然是都听到了，“妾身当时亦在殿内，深感太后娘娘体恤皇后娘娘。”
　　“嗯。”他点了点头，“方才在燕儿那里，她给朕说，往常请安后她常陪母后说说话，如今她不好拂了母后的心意又苦于难尽孝道，听闻母后对你很是欣赏便向朕举荐了你。”说到这他方才看我一眼，“姜美人以为如何？”
　　我心中一愣，没想到皇后把我举荐到了太后那去，“妾身愿为陛下和皇后娘娘分忧。”
　　“好。”宋唯青点头一笑，“不愧是皇后赏识的人，很是温婉。”又把目光集中在画上，“美人这画画得不错，可惜未完工。吴质去取笔墨过来，朕也技痒添画两笔。”
　　次日皇帝从静徳居离开时，敛歌也急忙去了内务府找工匠把这副由陵梁帝和我共同完成的云深雁影图装裱了起来，昨夜他兴起还着手题了“千山暮雪万里层云”八个大字。而我在请安过后，果然被太后留了下来。
　　我学着吉祥姑姑的样子给太后奉茶，不过一会儿她便让我坐下说话。
　　“皇后是个有孝心的，如今是好好将养的时候还不放心哀家，便派了姜美人过来陪哀家解闷，只是辛苦姜美人每日要待在慈寿宫一阵了。”太后命吉祥姑姑给我也上了一杯茶，才面色平静的说到。
　　我哪里敢应这种话，忙说：“能来侍奉太后是妾身几世修来的福分，哪里会辛苦。”
　　“倒是会说话的，当日殿选哀家便看皇后和姜美人很是投缘，现在看来，却是不错的。”
　　此话我不知如何回，只能强抿一口茶水，惊讶的发现居然是我素来爱喝的君山银针。“听说敏妃同你有些芥蒂可有此事？”太后突然问到。
　　嗯？“回太后娘娘的话，妾身尊敬敏妃娘娘还来不及，不敢以下犯上。太后娘娘明察。”
　　“哼。你是不敢，可敏妃她敢。”太后冷哼一声“哀家听说在皇后的宫前她都威风得很。”我不敢接话，明显太后指去探望皇后那次，答是则中伤敏妃，答不是则欺瞒太后。
　　见我不说话，太后看了我一眼，“姜美人，你入宫时日尚浅，善良是好的，不过别学了那欺上瞒下的把戏。”
　　此话一出，惊得我忙跪下，连呼不敢。太后却仿佛充耳未闻，“在这宫里，哀家最喜欢皇后的善良，可也因为她是皇后哀家才喜欢她的善良。”
　　“妾身……妾身不明白太后娘娘的话，但定会以皇后娘娘马首是瞻。”我似乎听出了什么，却不敢深想。
　　太后没有叫我起来，而是自顾品茶，我跪在地上膝盖有些发麻，她才幽幽说道：“哀家希望姜美人是个明白人，回去自己考虑罢，哀家不会等太久。吉祥还不扶美人起来。”
　　从地上起来，不回到了静徳居我都有些出神，脑子里都是太后刚才的话，总觉得摸到了点边际却又完全猜不透。不过此后那日过后，虽然我还是被太后留下来说话，可大多谈些佛法、家常仿佛那天的事情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日如往常一般，我同其他妃嫔一块儿去慈寿宫请安，太后却让敏妃和舒昭仪一同留了下来，既是如此我本要告退，太后却让我和吉祥姑姑一起取了糕点过来，俨然我是慈寿宫的人而敏妃她们是客。我确定看到敏妃眼中都是怒火，怕是碍于太后在场才不敢发作。布完茶果，太后示意我到末位坐下，朝敏妃投去询问的目光。
　　“禀太后娘娘，您让臣妾准备的大封六宫的事已经办妥了，请太后娘娘过目。”敏妃上前将册子递到太后跟前，我却看到吉祥没动，太后示意我去取来。
　　我在敏妃如尖刀般的目光中将册子呈到太后面前，便自觉退了回去，“‘睿孝’、‘仁贞’‘庄显’？嗯，礼部给皇后拟的三个尊号都不错，这个你呈给皇帝去让他问问皇后的意思。”太后扫了第一行点了点头，“舒昭仪晋婉容低了点，还是晋婉仪吧。”一句话说得在场的舒昭仪心花怒放，“怎的？舍美人和姜美人都晋位婕妤？”忽然太后皱了皱眉头。
　　“太后娘娘认为不妥？”敏妃疑惑的问，眼神中露出不解，显然她觉得没有什么问题。
　　太后眉心皱了皱，“舍美人晋婕妤倒是可以，姜美人替皇后尽孝于哀家跟前很是幸苦，如今宫中剩她没有封号，哀家觉得应命内侍监去再给她拟个封号。”
　　我一听忙去谢恩，太后只一挥手让我坐回原位，“咦，敏妃你怎么没在名单上”太后又问她。
　　敏妃却答自己的封赏不敢妄定，请太后娘娘定夺。太后沉思一会儿，“中宫有孕是大事，敏妃你又帮皇后操持六宫，位分自然也该一路晋了，就晋个淑妃吧。”我原以为敏妃会欣喜异常，却只见她脸色一滞，嘴角抽动下才谢了恩。
　　还没回过神来，太后又叫了舒昭仪到跟前，“敏妃的差事办得不错，舒昭仪你挑选新人入宫办得如何了？”
　　我此时才知道，大乾王朝的祖例，皇后头次有孕不仅要大封六宫还要恩泽万民，选新妃入宫。敏妃管了大封六宫的事，舒昭仪自然揽了选妃的大事。
　　“回太后娘娘，嫔妾依着规矩从下头给的人选中选了几个新秀，特来请太后娘娘过目呐。”说着巧笑嫣然的递上另一个名册，这回我自然学乖了，立刻呈了上去。不想太后却没有接，只是坐着道：“看了这么多字，哀家也累了，姜美人念给哀家听听罢。”
　　“是。”我打开名册念到，“监察御史章从云之妹，章琢儿，年十七。”太后点点头，“章从云此人哀家听过，姜美人你可知道？”
　　我点点头，“入宫前听说，是个清官。”恰巧章大人我是知道的，因为去我家吃全豆腐宴那会就有这位章御史在，听说和爹爹一样是个有骨气的文人。
　　太后“嗯”了一声，示意我继续。“青州州牧林啸虎之女，林昕媛，年十六。”太后皱了皱眉，“青州那么远，舒昭仪可知道她情况？”
　　舒昭仪忙上前来，“回太后娘娘，嫔妾一个后宫女流哪里知道朝堂的事，不过上报来的姑娘想必都不会错的。”太后沉思了一会儿点点头。让我继续念下去。
　　“吏部侍郎袁扇之女，袁筠娘，年十七。”
　　“征西营副将张方奇之女，张芍羽，年十六。”看太后没有太大的反应我继续念下去。太后点了点头。
　　“最后一位是太医院正蒋帆之女，蒋芸芸，年十五。”我念完将册子呈到太后面前。太后随手翻了两眼，让吉祥取了朱批笔过来，划去了最后的蒋芸芸。将册子递回给舒昭仪，“最后这太医院院正的女儿就算了吧，十五小了些怕是都没长开。”说完唤来敏妃，“敏妃把你的晋封添上，再拟好姜美人的封号后便同舒昭仪一块将两本册子一同去拿给皇帝过目，看看他的意思吧。”
　　在一切妥当后，太后揉了揉眉心，道是有些倦了，让我们先行回去。方出了慈寿宫的大门，敏妃突然站定，深深看我一眼后却一言未发拂袖而去。留舒昭仪下来，笑意如常，“姜美人真是好福气，上回晋封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如今连封号都快有了呢。这般讨太后喜欢真叫本嫔嫉妒呢。呵呵。”
　　我自是知她说的什么，只能陪笑道，“不过是托了皇后娘娘洪福罢了，有陛下如此疼舒主子，主子莫拿这‘嫉妒’的话取笑妾身了。”
　　只是她却并不受这话，“美人这便是过谦了，陛下待美人也是不薄呐。”美目盼兮，眼波流转，“本嫔可是听说，陛下为美人画上提了《雁丘词》，还把今后进贡的银针茶都赏给了美人呢，这等福分莫不是美人还不满足？”
　　此话一听，我内心却如坠冰窟，神色有些僵硬，只连声道告饶便想回静徳居去，可舒昭仪却不放过我，“哎，怎么本嫔如此无趣？姜美人就急着走不成？”她站在我面前，面上仍是笑着，我却觉得她的目光有些寒意。“也罢，到底在太后宫外。”她继续说，“美人入宫之时，本嫔就邀美人去芷芳殿坐坐，昨日陛下赏了些黎国进贡的蜜饯，不如明日请美人来同品，姜美人意下如何？”
　　我本要推托说要陪伴太后，可舒昭仪一口承下说明日亲自去太后那为我说情，一时间也找不到旁的借口，只能硬着头皮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