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化》扬琴

33、Chapter 33

　　不是住在哪里的问题。问题的关键从来就不在这里呀。她只是怀疑，她和陆彦沉只是有可能是兄.妹。

　　没错，她也惶恐 。但决定来这里验证，就是堂堂正正的。他们打从一开始就没准备偷偷摸摸。

　　是，
　　舅妈意外遇上了他们得知了这件事。但没遇上，等结果出来了，无论好坏他们也都不会隐藏。只不过，这明明是她和陆彦沉的爱情。为什么要被人硬生生的去指点。他们两个也有能力解决的！

　　林渺甩开李爱华的手，她要讲清楚。这样她憋屈。

　　“舅妈……”

　　林渺刚刚开口，李爱华就被一名护士拉住。

　　似乎，
　　舅舅的情况有些恶化。

　　听闻这样的消息，林渺却稍稍松了一口气。她整个人被李爱华松开，后退到陆彦沉的怀里。

　　大家一起上楼，林甲被紧急送到手术室，李爱华匆忙签字同意，而后神不守舍地在病房前来回走动，林渺和陆彦沉站在开合门前，脸上的表情都不怎么轻松。

　　“我去看看我舅妈。”林渺的声音低低的，隐隐有些不忍。
　　“好。”陆彦沉仍旧站在原地，林渺只身过去。

　　“舅妈。”林渺一叫，李爱华就顿住了，她一抬头，便见到林渺，而陆彦沉却仍旧站在门口，离她们两个女人，远远的。

　　这孩子……
　　李爱华心里一动，陆彦沉是顾及到她这位长辈的心思，才站在那里的吧。

　　“小渺，舅妈没有多少文化只会用这种方法。你舅舅现在这样，舅妈知道自己没办法分更多的精力来管你们。你要是实在不喜欢舅妈的方式，你就按照你自己的方法来解决。”

　　李爱华一脸疲态，身体突然往后一晃，林渺伸手一拉。

　　“舅妈，你怎么了？”
　　“人老了，乱七八糟的病就多了。没什么，就是老毛病犯了。”
　　“平时吃药么？”

　　药？
　　李爱华点点头，磕磕绊绊吐出一个药名。“药吃完了，还没买。不碍事的，我过去坐一坐就好了。”

　　扶着李爱华到椅子那里去的时候，林渺说：“我让他去把药买过来。”

　　听林渺说完，陆彦沉二话不说就出去买指定的非处方药。

　　看着他的背影，坐在椅子上的林渺紧紧攥紧了拳头。

　　她不是他肚子里的虫子，却也能想象得到他此刻的心境。

　　“小渺很喜欢他吧。”李爱华忽然怅然地问她。
　　林渺没有迟疑，“嗯。”

　　“其实在墓地见到小渺的时候，舅妈很意外。舅妈记得以前的小渺特别活泼。可是，你从外面回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舅妈听别人说你做的那些事的时候，一面害怕，一面心疼。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见到你，那种害怕的感觉都没有了。”

　　“舅妈，那应该都是他的功劳。”林渺的声音带着点点自豪，“要不是他，我都不知道自己今天会是什么样子。”

　　不知道，
　　那个偏执的林渺，也会那么努力地去变得善良。

　　“舅妈，我忽然想问问您，您活了大半辈子有没有特别感谢过自己。感谢过童年或者少年时的自己？”

　　“当然有啊。”舅妈看了眼手术室，“答应你舅舅，说要嫁给他的那个自己。我一直都很感谢。那小渺呢？也是感谢同意和小陆在一起的那个自己么？”

　　林渺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不是啊，我最感谢的是大学时期的自己。感谢那个时候能厚着脸皮去追求他的我。”

　　…
　　陆彦沉把药买回来，顺便倒了热水给李爱华。

　　林甲顺利从手术室里出来，被送入了病房。

　　李爱华没想到，林渺最终选择去她那里住。

　　时间过去了两天。林渺接到助理的电话，说是请她出面去参加一场活动。

　　林渺这才想起，当时她孤身一人去无国界前，用自己的钱创办了一个基金会。专门用来关爱患有精神障碍或问题的人群。

　　而基金会，当时是交给助理来弄的。助理亲自来电话，地点又在陆彦沉公司附近的广场。林渺犹豫了一会儿，答应了。

　　因为是有团队保护，林渺就没有让陆彦沉陪同。

　　活动中场休息，林渺坐上团队人员的活动车闭目养神。原本半开的车窗在悄无声息中上升，关紧。而后，车开了。

　　隐隐觉得不对劲。

　　“老吴。”林渺站起来，喊司机，“现在还不走的。”

　　老吴没有回应，
　　林渺心里发毛。

　　车子没有停的迹象，加速、拐弯进了沿江大道的入口。林渺再喊，车子只是开得越来越快。

　　是绑架。
　　是上次砸花盆的那个人？

　　林渺立即打电话给陆彦沉，却发现车里一格信号都没有。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她开始努力叫救命。手也扬起来了。

　　嘭嘭嘭。

　　她不想出事。她要是死了。
　　陆彦沉会伤心的。

　　快来救我，快听见我的呼救，谁都好。快来！林渺啪打窗户的动作越发急促。

　　斜跨包被她狠狠地砸在玻璃上，以产生更大的动静。

　　窗户震动，暗灰色的车窗里倒映着林渺的脸，她多么渴望有一个人能听见她的呼救。可是没有。

　　沿江道上，各种车辆的声音、江水声、混杂着集装货车上活鸡、活猪的哼唧声。江水奔腾，货轮靠岸。

　　…
　　没有希望了。

　　她的心要从胸腔跳出来，她握紧拳头慌乱中有了选择。她看着驾驶座位上的那个熟悉的人。

　　她知道。

　　他是冲着陆彦沉来的，而她是他拿来威胁陆彦沉的人质。

　　他要什么呢？如果是钱，不会用这样明目张胆的方式。

　　那么！是要陆彦沉的什么？是命么！而她林渺，是诱饵，是会让陆彦沉掉入这个死亡陷阱里的诱饵么？她不要！不要自己成为这样的存在。

　　“我知道你想拿我威胁陆彦沉，我不会让你得逞。”驾驶间与客座间隔开的车子里，林渺猛地返身，趴在隔间的板上，去包里找寻利器，她的声音穿透隔板，带着决绝的力度，一字不落的传过去。

　　陆彦沉虽然让她去参加活动，却几乎是每隔一个小时都会跟林渺的助理确定林渺的安全，这次电话没通。他眼皮直跳，巨大的忧虑感袭上心房，好像整个人被丢到冰窖里一样，毛孔紧张到了极限。

　　他直接开车去了广场。

　　一进广场，看见几个警.察。陆彦沉觉得心口发窒。

　　知道林渺的情况。陆彦沉的心理防线几乎崩溃。

　　可是光慌乱不行。
　　他努力镇定。
　　找！
　　他要找到林渺。

　　陆彦沉问助理：“她怎么不见的？”

　　“我不知道，中场休息，我见林姐蛮累的，就让她先去车上了。可没多久，团队的车子被开动。我们以为是林姐让老吴带她去什么地方。可是……车子开走后不久，有人广场的公共卫生间里找到了老吴。”

　　助理的话让陆彦沉的脸色变得越发不好。这时，手机响了。

　　陌生号码，陆彦沉顿一秒，紧张与期望并重，他手颤抖，接起电话。

　　“陆彦沉。”一个略带熟悉的男人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陆彦沉微微松口气。

　　总算来了。

　　陆彦沉屏住呼吸，所有神经因担忧林渺而高度紧张。他张口说：“保证她的安全，你要的，我有的，都给你。”

　　对方笑：“可她为了不拖累你，已经自尽了。我打电话是想告诉你，你活该。”

　　陆彦沉捏紧手机，他的手背青筋暴涨，他的语气却平静而笃定，仿佛是用尽了生平所有的力量。他笃定道：“只要我活着，她就不忍心死。她一定还在。你到底要什么？”

　　对方惊愕，过五秒，说：“你能筹集到所有现有资金包括公司各项证明，你把它们带到远郊江崖来，不准带警.察。”风声，江水声隔着电话隐隐传来。

　　水声似乎拍打在人心上，每一秒都是颤抖。

　　“好。”陆彦沉吸一口气，放下平生所有的骄傲与自尊。“周远，我求你，别伤害她。”

　　…
　　林渺被绑在江涯边的石柱上，她冷眼看着坐在石块上的周远。胡子拉碴，一身旧大衣。与当初被逐出景夏的时候相比，云泥之差。

　　周远抽着烟，手里把玩着从林渺身边抢过来的美工刀。

　　他嘲笑她：“我还以为你真要去死，原来就是说说。事到临头，怕了？”

　　是啊。
　　在那一刻，她怕了。
　　她怕再也见不到那个人，听不到那个人的声音，怕天人永隔。

　　她自己下不去手。

　　可我不怕你，周远，我并不是怕你。

　　林渺咬牙，所有的话都吞在口里，她狠狠地看着周远。

　　风冷。
　　石柱膈人。

　　周远身份太过特殊。

　　“知道为什么抓你？”
　　“知道。”她的眼神算得上不屑，“无能的男人靠胁迫女人发财。”

　　“你想激我？”
　　被发现了。

　　周远走过来，刀片在林渺脸颊两侧打着。周远恶狠狠的样子，他说：“我的目标确实不是你。”

　　林渺心里发寒，
　　她就知道。

　　周远看着林渺的样子，笑了。“他说你舍不得自尽，你猜到我的目标是他。既然自己下不去手，想激我来动手？林渺，我没那么笨。”他把香烟丢在地上，那种看透她的语气，让林渺发怵。

　　残余烟灰飘扬起来，灰蒙蒙的。

　　林渺说话的声音里终于有了终于带上了恐惧。

　　“你为什么……为什么……突然要这样？”

　　“我妻子死了。”周远猛地盯着林渺，那眼神让林渺心陡然一凛，“要不是陆彦沉对我赶尽杀绝，要不是临川市所有的地产公司都不要我。她不会死的。林渺，真该让你尝尝，那种只能依靠着最便宜的药，苟延残喘的样子。”

　　底下江水滚动，林渺猛地转头看向沿江公路。但江水烟朦，她望不见。但隔江隔水，她的声音也无法传达给远方的陆彦沉。

　　她发抖，全身的血液仿佛凝结在了一处。周远的妻子死了，他要陆彦沉偿命！

　　不要来，陆彦沉你不要来。林渺的嘴唇发抖，眼睛发红。

　　她第一次，居然希望这世上有神明。第一次，睁着通红的眼睛在那里祈祷。

　　老天，我求你，让陆彦沉不要来。
　　暴雨、车祸、道路改建、汽车坏掉，什么都好。

　　我用我所有的生命和运气祈求你。上苍，求你阻拦我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