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化》扬琴

31、Chapter 31

　　好整以暇，林渺窝在陆彦沉的臂弯里，听他讲九年前的事情。

　　她21岁，他24岁。

　　早上第一节大课刚下，9点40分。上午没课了，陆彦沉走出教室，准备去图书馆看书，却在路上遇见了来找他的林开阳。

　　“伯父。”陆彦沉和林开阳打招呼。
　　“你有时间么？”

　　不见林渺，只有林开阳来找自己陆彦沉有些疑惑。“有。”他忖度着回应林开阳。

　　他不喜欢林开阳，也许，也正是因为林开阳不喜欢他这个穷小子，所以他才对林开阳有这种感觉。但不论怎么样，眼前这个40多岁的男人，是林渺的爸爸。

　　林开阳把陆彦沉带到校外的拱桥上，开场果然和以前一样。“我并不喜欢你和渺渺在一起。”

　　彼时的陆彦沉还不够成熟，满心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努力，能赚大钱，林开阳就不会嫌弃他穷。“伯父，我还有一年就毕业了，我会找到好的工作。”

　　“一年？”林开阳耻笑，“你能够给渺渺的东西，亦轩现在就可以给她。”

　　是，
　　陆彦沉承认，自己一个要靠打工和奖学金上学的孤儿，确实比不上林渺那个青梅竹马。
　　“我会努力，伯父，你相信我。”

　　“你让我怎么去相信你？陆彦沉，我不怕跟你说，我们家现在也不景气，生意上也出了问题。如果你看上的渺渺的家世，现在就没有必要再跟她接触了。你知道的，她养父刚死，被我们接回来不久，也刚刚能够接纳我和她母亲，却因为你多次跟家里人闹矛盾。你真喜欢她，就不要让她左右为难。”

　　生意出了问题？闻言，陆彦沉有些担忧，“伯父，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尽力帮你们的忙。但我确实不是因为渺渺的家世而喜欢她的。”

　　“帮忙？”林开阳笑，“我们现在需要的就是你没有的，你怎么帮忙？”

　　钱，他没有。

　　“你唯一能为我们渺渺做的，就是离开她。这样她能够和亦轩在一起，亦轩他家也能帮助我们家。她现在还小，见的人不多，谈个恋爱也不一定就是要一生一世。你说你喜欢她，就不要让她伤我们家长的心。”

　　“伯父是在用渺渺作为筹码么，用她去换取林家公司的发展？”

　　林开阳脸色僵了僵，“你怎么说话的。渺渺她跟亦轩认识比你早，她现在不过就是一时糊涂。我们家长就是帮她看清楚方向。”

　　方向？陆彦沉一时有些心寒。他没想到林渺的父亲是这样一个人。“有钱就行了是么？如果公司度过危机，渺渺是不是就不用牺牲？”

　　林开阳觉得牺牲这个词非常刺耳，他哼声，“那你也要有本事。”

　　陆彦沉被他的那种态度气到，但也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办法去筹集大笔的钱。

　　林开阳吃准了陆彦沉没办法，放下话，“以后不准再找渺渺。你这种穷小子，和她一点也不般配。你再来找她，我就打断你的腿。”

　　林开阳说完，就走。

　　陆彦沉站在原地，然后追了上去，问林开阳，“伯父，如果我能为你们解决资金链的问题，您是不是不会再逼迫渺渺。”

　　“你？”林开阳像看疯子一样地看陆彦沉。“你做得到再说！”

　　两天以后，当陆彦沉把银行卡交给林开阳，并告诉他里头有十万块的时候。林开阳才开始重新审视陆彦沉。在他印象里，他并没有说自己如今正缺十万块。看来，陆彦沉费了不少的心思。

　　林开阳说：“你小子，对我们家渺渺倒是真心。这些钱是怎么来的？”

　　陆彦沉说：“借的。”

　　谅陆彦沉也不会拿一张空卡来晃人，林开阳收下卡，上下打量了陆彦沉，说：“你放心，不白拿你的钱，等度过危机会还你。”

　　林开阳并不管陆彦沉是从哪里借来的钱，他只是拿下钱，而后走了。

　　大约，过了一个多月。讨债的人陆续催陆彦沉。林开阳也没有再提及这件事。

　　后来的事情，林渺大致也能够连贯起来。

　　她听完陆彦沉的讲述，仍旧保持着窝在他怀里的姿势。保持了一段时间的沉默后，林渺微微仰起头，陆彦沉看见她的眼睛有些湿润。

　　陆彦沉盯着她，深吸一口气，说：“应该早一点说的。”

　　林渺笑了笑，“现在，正好。”

　　现在，她能接受。她想起，大学时养父死去，自己哭的稀里哗啦。后来被爸爸接到家里去，自己百般不愿却又不想忤逆养父的遗愿的年轻样子。年轻的她，特别珍惜家人的情谊，把那种难得的感情看得比什么都重。正是太在乎，所以眼里不能进沙子。

　　陆彦沉说：“我并不像你知道的那样，我是一个曾怯懦曾愚蠢曾自私的人。”
　　林渺问：“那时候想丢掉我吧？”
　　陆彦沉回：“有一段时间，确实想过放弃。”

　　那时候，车子过来的时候，他是想放弃她的。听到这里，林渺却一点也不生气，“我能理解。”

　　“但是。”林渺继续，“听简绘说，你还是来救我。为什么？”
　　“我放不下你。”
　　林渺嘴边浮现笑意，笑盈盈的将陆彦沉望着，“这就够了。”

　　这个女人，陆彦沉看着林渺，觉得她已经变了太多。她往更好的路上走了好远好远，再也不偏执。

　　陆彦沉把林渺抱起来，林渺环住他的脖子，她的声音盘桓在陆彦沉的耳边。

　　“我也不完美，你却从来没有放弃我。不是你，没有我。陆彦沉，人就是因为不完美，所以才需要另一半。从另一半那里学会爱人，学会善良，得到幸福。”

　　…
　　下午，林渺和陆彦沉去墓园看林开阳。

　　车停下，林渺手捧着花，和陆彦沉拉着手走着坡路。坡道上，迎面，有孩子骑着自行车飞一样的下去。带起来的风呜呜呜的，都有了声音。

　　车子太快，几乎擦到林渺。陆彦沉下意识地猛地勾住林渺的腰肢，把他往自己这边拉得更紧一点。

　　“当心点。”陆彦沉说。
　　林渺站定，把被吹乱的头发别在耳后，转头看着那个骑车的孩子，孩子向她吐了吐舌头。

　　好调皮！

　　终于，林渺和陆彦沉到达了林开阳的墓前。让林渺意外的是，那里已经有人在了。

　　“舅妈。”林渺试探着喊了面前的女人，女人穿着一件鹅黄色的衣服，头发绑起正佝偻着身子做什么。

　　李爱华闻言回过头来，陆彦沉看到一张布满风霜的脸。“渺渺。”李爱华看向林渺。

　　而后又打量了眼陆彦沉，露出母亲般的笑容，“绕来绕去，还是他啊。”

　　陆彦沉说：“伯母您好。”

　　李爱华和林甲夫妇一直务农，和林渺家的接触并不是很多。这次从村里特地来这里，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

　　林渺说：“我刚回来，本来这两天想去看看舅舅和您的。”

　　李爱华站在林渺身边，林渺把花放到墓碑上。这时，林渺听见李爱华说：“你好像出国了，我也一直联系不到你。你舅舅之前被查出来癌症，现在在医院里养着，我估摸着他可能也没有多少日子了。”

　　林渺刚准备说什么，李爱华又说：“对了，我翻你舅舅的东西的时候，发现了一些东西。我也不懂，找家里的小子看了，说是领养你的文件。”

　　领养么？

　　她不是林开阳的亲生女儿？林渺讶异地看着李爱华，林渺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我爸爸。”林渺转头看向墓碑上的照片，“他不是我的亲生父亲？”

　　日光照在林渺、李爱华、陆彦沉的脸上，风像浪花一样翩跹过来，他们的衣摆被吹动。林渺脸色发红。

　　她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搅拌了一下，有点乱，有点不知所措。“舅妈，那我的亲生父亲是谁？爸爸他们又为什么会领养我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也许，只有你舅舅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