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终期於尽（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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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度，我以为我一辈子可能都要现在一场名为寻找阿尔弗雷德的人的陷阱中。那天是个阴沉的雨日，天公自作主张突然耍起了脾气，本来我那是要乘着18号公交车前往莱茵河的，现在又不得不狼狈的半途而返了。我也遇见过一个标准的法国似的的作家，他感兴趣的对我说：“你长着一副有故事的模样。怎么，先生，乐意和我聊聊吗。”我不知怎么的对作家这个职业天生的有好感。又不急着什么工作或课程的事。他替我付了那杯热巧克力的钱摊开笔和纸似乎就这么打算记下来——日后别人和我提到他，都说他是个骗子。毕竟这里作家总是受人尊敬的，你净可以瞎扯一个文艺些的词，金色卷发的人们抽烟偶尔抱怨两句就可以赢来寡言而善于聆听的英国女子们的好感。女孩子们解下脖子上长长的红色格子围巾搓着手不知如何是好，原来和冬天一样惨淡的白色的面颊也泛起同情和喜悦的生命的红晕。故事一般都这样开始，或者这样结束的。那个告诉我他叫“弗朗西斯·波诺弗瓦”的人是个骗子。可当时我和他相处得是挺好的。
那位有着不经意修饰得完美的下巴的人讲起话来风都是漂浮的：“所以说，Hero先生，你也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是吗。”我说，是的。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可能是他故意用了法文写，所以我硬是没看懂那张纸上的一句话。“那么愿意听我讲一讲类似的故事吗，Hero先生？我似乎在之前见过你，那时你还没因为过去的某件事失去了记忆，那个时候，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和你分享些有意思的事。”
“乐意之极。”
“下面我将要谈的，可能是个和你，Hero先生完全不一样的人。请原谅我，我只是实实在在的又将过去复述了一遍。不论你是否愿意相信，当然凭据绝非这些可笑的口音……我希望这里没有一个英国佬听见这话。哦，天。那暂时就这样称呼先生你好吗，叫你琼斯，这勉强能和过去的那位分开来。”
“你是觉得我们已经完全变成两个人了吗。”
“话并不是这样说。无容置疑，你还是美国。有的时候，变化就这样发生在我们的身上，当你回忆起时，发现时光竟是如此匆匆。而我们在完全无意识的情况下被留下了伤痕。我自此第一次明晓我们并非是彼此可以互相依靠的。到这样，我现在和你说起这些事，也绝非是出于友善，或者看你如此可怜的在你曾经厌恶的雨雾横散和莱茵河忠诚环绕的大陆上徘徊长达百年。并非如此。我只是收到了很多人的请求，大家都希望你回去。听我说，别说话，琼斯。我之前可听说了，你一直在找一个叫做阿尔弗雷德的人是吗。”
“是的。”我闷闷不乐的回复。
“那么……如果我说那个阿尔弗雷德先生在美国。你相信吗。”
他不愿意多说了。之后我告别了他。一个人又撑起一把破黑布伞小跑着回到租着的单人破房间，其实我还有些话没告诉他。可他又在讲些什么啊！不愧是法国人，天天就是神神叨叨些命运，传说，又是什么本原什么怀疑！莫名其妙的！我盯着我桌子上的那本书发呆——可是不去欧洲又能怎样呢。难道英国这个地方还在传说中的美国大陆的吗。虽然我什么也不记得了，可“它”就在这里。阿尔弗雷德应该是一个英国人！那天我醒来，被裹在一团奇妙的棉花絮子里，我可以为差些就是被绑架和撕票了，好在我没有什么亲人和朋友，那些盗贼们颇为遗憾的嘟囔：“哦天哪这是什么奇怪的家伙，居然什么认识的人也没有。你看看！西庄园葡萄园主约翰是最近和他说过话的唯一的人——他们在讲什么？好家伙听听看：‘嘿坏约翰！昨天法国那边儿人跟我骂到你啦！食品安全局的那些人说，他们在你的酒里足足发现了17只粉碎了的苍蝇！’还有，半个月前他去过一家衣服店买超人服。他说：‘来一套Hero适合的衣服——’那边的人完全是把他当成漫威粉甩了件c服。后来那家店就被他不高兴的捶倒闭了！不过我听说，在这之前，这是个日本人开的服装厂，把这条街上他原来看好的投资了的一家衣服厂挤倒闭了！”他们热烈的讨论关于阿尔弗雷德这个名字：“这个奇怪的人！太没用了！”还不忘下个定论。
这就是我醒来之后记得的一切。那个把我的手和脚和身体和牙齿都缠起来的布条上写的全都是“阿尔弗雷德”的名字。然后还有一本破掉的，手稿的书，没有署名者，封面除却夏日腐烂的绿垃圾水符号，只有惨惨戚戚一团废掉的墨水印子。书的名字叫“影”，我翻开扉页，上面写道：“我宛如一只香槟色的幽灵。从古老的城堡里蜷缩在特殊的香气。”它竟使我流泪。还有一个国家的名字：“英国”
可是我没怎么听过。说到这里，又不得不提，当我去最近的一家旅馆登记姓名的时候，下意识写上去的居然是“美国”这个词。那个服务台的小姐颇为古怪的看着我。我猜想她的眼里一定有不屑和层层掩饰的疏远和恐惧。“您看见了吗，这是NAME，国籍的话，如果您坚持要填写的话，在这里就好。”她伸出白净的手指按在表上面。好一个漂亮温柔的姑娘！居然就这样让我伤心起来了！我突然抓住她的手，她细腻的指纹摩挲着落在我的手心，她可吓了一跳。之前疏远和漠不关心的红唇一下有了生命力！她气愤和羞恼的迅速抽回她的手，然后把纸甩到我的脸上，深吸一大口气才又恢复那个沉稳和有礼的模样。我颇为遗憾的看着她有点发抖的标准的微笑，停留在我的蓝色眼睛上转得飞快的脑子的分析。不由得升起几分高兴和满足。说实话，这还是我醒来后第一次感到高兴——虽然平静下来之后那个女子纤细柔韧的容颜反复在我脑子里持久不退去，最后竟吞噬了我全部的满足感，让我仿佛溺水在一片残存的滞留的幻想中只守着一份空虚的没有意义的事情。像真正的落水的人死死抓住“阿尔弗雷德”和“英国”两根稻草一样执著着。那些嘲笑我空虚无物的人没有资格这么做，我并非没想过要真正背离过去走开。但放开它们我真的就能浮出水面吗。要不是它们，说不定我就在被那个阴郁的漩涡带到哪里去了呢。我说不定就不存在了。
后来我又遇到一个诗人，他叫我一个人不能没有一个名字。顺便送给我了之前我自称的“Hero”。再更后来，我的故事是由另一个人谈论提到的。在这之前，我的确没任何印象。只是从那个人手中接手了过去的人生，可能也不是这样，可能也只是我wish它这样发生。
从此我常常在欧洲的各个国家游荡，每遇到看起来可靠的人，就会问他：“你听过阿尔弗雷德吗。你知道英国在哪里吗。”他们往往歉意的和我说：“有太多个阿尔弗雷德了！可我谁也不太那么熟悉！英国？那是什么地方？或许你可以去非洲那里打听打听——欧洲是没有英国的。”
“那我们现在在哪里呢？”
“北爱尔兰。你居然不知道吗。”
我古怪的嚼着这些新学到的同样古怪的单词。难过得很。我之后试图尝试写作尝试游泳尝试篮球尝试和女孩子们恋爱来缓解这种莫名的难过的情绪。若非如此，大概我也不会认识他——在一个叫大不列颠岛的地方，有一件对我影响深远的事情发生了。
哦，我似乎在和弗朗西斯谈天时忘记问他：“你有没有听过英国这个国家”了。又或许，是长达百年的寻觅早已让我绝望了。毕竟，就算当时的确有人知道阿尔弗雷德和英国在哪里，他们也已经死了。
TBC.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终期於尽（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