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Rebor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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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没有第二次了，阿尔弗雷德。再也没有第二个亚瑟柯克兰了。你停下来了，你想要听我说些什么吧。一个英国死去了，我知道，自然会新生长出无数的英国。你自然也可以把那座山命名为大不列颠，将北非的摩洛哥命名为北爱兰。你是强者，你可以这样做。会有无数个国家继承我的人民，从此培根会属于一个叫美利坚合众国的地方。莎士比亚也从来不会只灵魂孤独的流浪在地球的街头。我都明白。一个国家不曾有死亡，它只有生命。可是，阿尔弗雷德。“他呼吸平静的，“你知道，不会有第二个国家被名为亚瑟·柯克兰。我们有也只有一个名字。”
“叫我美国。”
“阿尔。”
金发的男子顿了顿，没有推开门。这是间狭窄的屋子，被严严实实的裹上红色蓝色的彩条，色彩拥挤的堆砌叠出阴影，冬日的雪燃烧在剥落跌下的火焰里作响，总有人喜欢把空气打扮的凝固不堪，英国曾不止一次提起令人窒息是一种美感。美国不能理解。如果可以，他并不想踏入这间房屋。他喜欢宽敞明亮的教堂，斑斓的玻璃彩绘割裂时空轮换冬夏交隔。或者濒临大海，向后是一望无际的辽阔平原。他总是身处高处。也不时想起坠落。美利坚合众国未曾品味过坠落，坠落不属于一个朝气的年轻人，也不属于极东之地笑着挥舞双袖面容稚嫩的老年人。或许，他这样想，如果这世界上没有英国的话，大概也不会有坠落。至少他是不知道的。过去，他似乎和这个垂暮虚弱的长者有过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被期望一个可怜虫的掘墓人。坟墓已经准备好了。唱诗班正在外面等着。神父絮絮叨叨的向他抱怨这个时刻为什么不能来得快些。法国看起来有点伤感，他像一个疯子，整日徘徊游走在各个角落里，挨家挨户的敲开紧锁的大门。他虚着声音说话，这位老人神采焕发的眼睛里神神叨叨的升起一片白雾。他擦亮了皮鞋又穿烂了陪他走过万里的白色袜子，他没有钱买一双新的。大概出于这个原因，所以居然学会了如何处理内务。有一天，美国在太平洋路的联络船上见到了他，那时是3112年1月7日，他正努力的凿着一面镜子。
“要Hero来帮一把同是国家的你吗？遇见什么困难了呀！”
“你会魔法吗……哦。亚瑟不在这里。”他抚了抚鬓角的头发，“那恐怕没什么效果，有人诅咒了我的镜子。有一只恶魔居住在这里。”
美国摸了摸镜子的金边儿。然后那个疯子就说：“我可不认识住在镜子的那个人。”居然被风霜侵害摧毁成这种惨象。随后又插了句补充道：“当然，阿尔弗雷德你是不会魔法的。”他没有理法国。也不晓得为什么，好像有一天起，欧洲一下衰弱起来。可能是一场海啸，也可能是一场战争。过去风一样蔓延布满那些尖尖海角和弯弯海岸线的自由，理性，先验，信仰，和东方禁欲内敛不同的张扬的光和热，永远燃烧的太阳，日不落，还有帝国，仿佛在漩涡里突然都破碎了。和过去中世纪黯淡千年的低声抽泣所不同。以前，培根举着旗子召唤了整片大陆的呼声，向世界微笑着宣布：欧洲已成年。和这不同。现在，连一向沉稳的德国都开始喜欢上大声的叫唤，甚至嘶吼，甚至呐喊。美国觉着欧洲或许是一起在害怕着什么。害怕一种他不能理解的感情。
即使离诞生已经有千载光阴，大西洋的海涛波波折折冷落了千下，即使有人苟且残喘的走上末路。火焰剥落后的灰烬里似乎还有什么。他似乎也还记得什么，却并没话可说。
美国没有回头。他走出那间屋子。
英国在他的身后，佝偻的老人本应当是躺在床上静候死亡的，突然又生出力气。空气立刻流动起来。被大口大口夸张的喘气，手风琴拉出的粗俗不堪的调子被迫不情愿的抽了一鞭子，慢慢悠悠的向前跨了两步。亚瑟比阿尔弗雷德矮上不少，羸弱的手要勾住肩膀的动作足以让他近乎贴上阿尔的背。他碎弱松散的骨架和附在上面的肉一起贴在美国的背上，男子觉得像女孩子褶皱的裙子轻飘飘的咬上他的皮肤，想要让他赎罪。Hero有什么罪呢。可居然就这样，真的，仿佛是自己做错了，阿尔弗雷德感到了内疚。遗憾惋惜像一阵烟儿的浮上了，或许是Hero不应让他的朋友那么痛苦，于是过去，一瞬间有光亮了起来，一些他昂着头看见强壮的兄长替他赶走了巨熊的影像，一闪而过了。
亚瑟的膝盖在打颤，他低着身子，手臂高举，中心却在下沉甚至移到了双腿上。这让他可笑如一只钉到地上的陀螺。他的眼里百年来第一次亮起生命，海洋的色彩如氤氲的水汽弥漫沾染，雨季忠实的如期到来。他听见自己骨头里咯吱咯吱的响声，他的血液一刻刻凝固，他的肉在腐朽，头发在脱落，落发变成锁链，地上因此长出草来。他的四肢大声的呼唤魔法，要亲眼看见这个房屋的分崩离析，他祈祷大地为之震颤，天空为之流泪，他的祖国为之升起阳光，他祈祷他千年的红色的蓝色的屋顶落在地上，被分解成自由。他在渴望什么呢。阿尔弗雷德觉得背上那个干瘪的木块开始变得柔韧有力，有个人要化成一团火了。他的背灼烧起来。火大声咳嗽着流下一滴滴蜡泪。他想做些什么呢，英国终于变成了凤凰，这让美国突然惶恐不安。他竟想要回头看。他不能回头的，只能睁大眼睛看他大西洋色的眼睛里坠落起木条和金属一个个分离露出的同样色彩的天空，他从大地开始坠落，一直坠落到天空上，新鲜的空气和寒意被塞入他的身体，他困倦了。好像那个死去的亚瑟柯克兰。
他应该知道的。他是某个人的救赎，一个人在最年青时妄想所犯下的过错。是一个羸弱而富于感伤的人对一个强者的单相思。他应该知道的。
亚瑟觉得美国应该知道，曾经的英国也有喊阿尔弗雷德为“美国”的时候。其实他并没有错，或许，他只是老了。毕竟，你知道的，白种人总是更显得衰老。欧洲是一起衰老下去的。
阿尔弗雷德好像听见有人这样对他说了。一个歇斯底里咆哮的人最后重返青春，当那个人恢复了应有的沉静和理智，朝气和自信的时候，温柔和悲伤的语调。他好像想起了什么。除了一只野猪一头巨熊和驱赶了他们的那个人的逆着光的背影，他曾经也将一些事情当成值得珍惜和应当好好体味的。他想不起来了。土瓦解了，有人挥舞着双手拥抱他：“你自由了！”
他做了一个梦。阿尔弗雷德梦见了大海。它被陆地吞噬了。当他醒来，他在一个狭窄的，拥挤的，色彩斑斓的房间里。没有多想什么，因为有什么的确在引导着他，只需要跟着感觉，站起身推开门，没有谁拦住了他，门外站着神父牧师和唱诗班。阿尔弗雷德点点头让他们进去。这时他才记起英国来。神父将手轻放在死亡笼罩着的青灰色脸上，没有鼻息了。英国已经死了。
阿尔弗雷德打了个冷颤。他皱起眉头，轻轻抚过自己的嘴唇。那里好像有一个冰凉的印子。他应该签个字的，可他发现他想不起这个死者的名字了。越想要想起来，就忘记的越多。他叫什么来着的？一个国家绝不能忘记他的自己的名字。但他就像死了一样的。他被神剥夺了姓名。他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他握住那个笔，他想要证明些什么。钢笔的尖端流淌出海水蓝钻出一个锋利的洞。
完蛋了。他想。他写不出文字来了。
再也写不出来了。有人这样赞同。
FIN.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Rebor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