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缘·燕归来》公子拾柒

12、当时只道是寻常

　　经过这段时间的细心调养，加之褚云天有什么好药都往晴月阁送，燕归的腿伤终于好了，只是行走起来还不是很利索。也是她是之前懒散惯了，并不愿意多走动，有事没事都喜欢躺着休息。
　　这不，此时她又躺在树荫下，手里装模作样地举着本书，半天也未见她翻动一页。
　　眼看着燕归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几根头发丝还黏在了一起，紫苏觉得有些好笑。抬头看了看天，云层盖住了太阳天气很好，晴朗却不炎热。
　　顿时想起秦袥吩咐过，要多走动走动才有利于腿伤的恢复……
　　紫苏笑着走到燕归面前，冷不丁地抽走她手里的书，见她眼神迷糊，叹气道：“姑娘看天气这么好，不想出去走走？”
　　“不去……”想都没想就给否决了，走路多累啊，还不如躺在这儿睡觉舒服。
　　见燕归又要睡去，紫苏又好气又无奈：“姑娘也得动动啊，不能总是躺着。今个可是河灯节，姑娘不打算去放个花灯，凑凑热闹？外头人可多了……”
　　河灯节可算的上是南越的重要日子，这一天，姑娘们会在城郊河中投入精致花灯，用以寄托对亲人的思恋或是祈求美好的因缘……
　　看着小丫头说的两眼直放光，不想拂了她的好意，燕归只得起来回屋梳洗打扮一番，还用了点茶水，按她的话说要吃饱了才能上路。
　　还派人告知了莫湘篱，一番折腾后，这才随着紫苏出府。

　　出了府，外头果然热闹的很。
　　处暑刚过，日头也不似前些日子的毒辣，连着天气都凉快了许多。街道两旁都是小摊小贩在吆喝，三三两两的姑娘们手持花灯走过，脸上的神情或羞涩或喜悦，总之是藏也藏不住的。
　　受喧闹的气氛感染，主仆二人看什么都觉得不错，东逛逛西晃晃的……紫苏眼瞅着燕归心情不错自然很是开心，一会儿买了个璎珞盒子，一会儿又买了包桂花糖，连带着燕归怀里也塞的满满当当的，望着手中的大包小包，她的头疼很疼，开始后悔出来了。
　　“姑娘也买盏花灯放嘛，讨个彩头也好啊。”直接忽视燕归面上的无奈，紫苏拉着她来到一堆花灯前。
　　各色的彩灯摆成一排，形态各异，望着倒也好看。
　　经不过紫苏的劝，燕归只好选了一盏，大红色的花灯做成了凤凰花的样子，燕归看着看着有些走神——
　　记得小的时候，自己最喜爱放花灯，可是有一次花灯飘到一半竟然破了，她当下就哭闹个不停，最后还是父亲命人在河面上铺满了凤凰花灯，她这才破涕为笑……
　　为了哄自己任性的小女儿，高大严肃的族长也会做这样幼稚的事情。
　　时间过的太久了，很多事情她都忘记了，唯独记得那天，彩霞漫天映红了一河的花灯和父亲宠溺的笑脸……
　　此后她再也不曾放过花灯了。
　　……
　　走到郊外的河边，燕归将花灯随手放进河中，衣袖往水中央拂了拂，也就不再管它了。
　　“姑娘你看，那不是莫姑娘么？她也来了哎……”紫苏眼尖，一眼就看到不远处的莫湘篱。碧绿的身影看着有些萧索，她一直低着头，并未发现她们。
　　与别的姑娘挑些喜庆的彩灯不同，莫湘篱手中拿着的是盏黑色的花灯，做成了画舫状，精致的模样看着有些渗人。传闻中，在这一天黑色的画舫可以将自己的灵魂带到死者面前……为了见到死去的爱人一面，是连灵魂都甘愿不要的……
　　因此即便是思念，也很少有人会选择在今天。
　　关键是，莫湘篱在哀悼谁？
　　“我们要喊莫姑娘么？”紫苏也很是好奇，转头询问燕归。
　　“不必了，我们先走吧，我有些累了……”燕归并不想在此时探究她的秘密。说不上来原因，但她觉得还是让莫湘篱一个人待着比较好。
　　逛了许久主仆两人都觉着有些累了，就近找了个酒楼，上了二楼，吩咐过小二点了些茶水，坐下来休息。
　　燕归边喝着茶，边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外面，很快被一辆华丽的马车吸引了视线：车身都刷成金色，车顶上镶着水晶，四周的帘子都皆是昂贵的云锦制成，整辆车金光闪闪的，很是招摇。不自觉地皱起眉头。果不其然，从车上缓步走下来的正是身着华服的齐王，越明齐。
　　不想在这个场合与他碰面，燕归选择不让他看见的侧过身。
　　想要借助帘子挡住自己。
　　越明齐略微一抬眼，就看到二楼窗边一闪而过的桃红色身影，她在躲着自己？觉得很有意思，他冲着二楼邪邪一笑，理了下外袍沉着走进。
　　很快，越明齐走上二楼，径直朝着燕归走过来。眼看着没有逃掉，燕归只好认命的站起身作礼。心里却是在一个劲的叹气。
　　“看见本王躲什么？”越明齐挥袖坐在燕归对面，口气不善地挑眉。
　　“躲？燕归只是被一辆浮夸的马车闪到眼睛了而已……”不轻不重地直接呛回去。
　　越明齐“哼”了声：“你敢嘲笑本王？”虽说是对着燕归说话，可这打量的眼神却是一直落在旁边的紫苏身上。
　　“燕归不敢……”无法忽视越明齐玩味的眼神，燕归皱眉。而紫苏是一直低头不敢言语。
　　“罢了，本王看你这身后的小丫头倒是有点意思……”越明齐再度开口，语气轻佻，听得燕归很是不悦。
　　不知对方是何用意，燕归立刻吩咐紫苏下去再买几包桂花糖，好回府带给莫湘篱尝尝。紫苏赶忙答了声“是”，提起裙摆匆匆跑下楼。
　　待紫苏走远，燕归这才换了个姿势，不紧不慢地开口：“难不成殿下是山珍海味尝惯了，想换个口味，看上了我这个小丫头？”
　　越明齐笑道：“多日未见，你这伶牙俐齿倒是一丁点没变。”
　　燕归扬眉道：“再次见面，殿下的风流还是那么不同凡响。”
　　听闻，越明齐大笑，似被呛到一般，不再开口。
　　过了半响，燕归才叹气道：“殿下身边何愁没有美女？何苦连燕归身边唯一伺候的小丫头也要抢走？”语气里有说不出的委屈感。
　　说完还嗔怪地撇了他一眼，有点撒娇的味道，模样是俏皮可爱的紧。
　　越明齐喝口茶，神情暧昧道：“本王哪敢与你抢人？只是这本王的兄弟痴情，怕是对你这丫头一直念念不忘呢？”
　　“殿下这话何曾说起？到叫燕归不明白了……”心中咯噔一声，很快猜出他此时来的用意。此刻唯有装傻方为上策。
　　越明齐探究的目光未减，托着下巴似是在看一场好戏：“你也知晓，子歌这些年一直苦寻一名女子，说是他心爱之人突然间就消失不见了……这让本王很是不忍心啊，一心想着能否帮上什么忙……”
　　“殿下兄弟情深，可是燕归也不曾知晓。”答得有些心虚。这模样落在他眼里，刚好坐实了猜测。
　　“对了，那女子叫‘紫苏’呢。跟你这小丫头刚好重名，哪有这么巧合的事？”见她有些发愣，越明齐越发的满意。
　　燕归先是沉默，脸上有着不自然。越明齐也不催促，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吧嗒吧嗒的声音闷闷地，听着让人心焦。
　　“燕归从未听说过紫苏认识牧大人，或许真的是只是巧合罢了……”回答的小心谨慎。眼神却是转了好几圈。
　　“哦？本王倒是觉得或许是有人故意顶了‘紫苏’的名，如此子歌才会百年都寻不着。据说这紫苏以前可是那灵川曦月身边的人呢！”越明齐故意说的逐字逐句，很是大声。猛敲着燕归的心，甚至有些拿不住手中的茶杯。
　　佯装镇定地喝尽杯中水，笑着道：“齐王定是说笑了，有谁能瞒得了牧大人呢？”
　　“看样子你是不知情了……”越明齐看上去很是惋惜，心中却是跟明镜似得清楚，心情很是愉快。
　　衣袖一挥，人已起身：“既然如此本王也只能继续打听了……今个是个好日子，本王预祝燕归姑娘遇得良缘，这就不打扰姑娘喝茶了，先告辞……”
　　待齐王的马车走远，紫苏这才满头大汗地跑上楼，手里正捧着一包桂花糖。见燕归脸色难看，也就没有多问。
　　而燕归此时心中正掀起巨大波浪。
　　知道紫苏的人原本就没有几个，更何况还清楚知晓紫苏和牧子歌的关系，而这越明齐又是从何处得知的？
　　明显是特地找上门来，竟然对自己的行踪了解一清二楚？这番试探到底知晓了多少？
　　越想心越惊，已是半点喝茶的心思都没有了。
　　再前前后后连着一想，难道会是她？
　　心中突然划过一丝清明，知道这么多，又会告知齐王的那只有一个人了……只是，为什么会是她呢……
　　强压下心中的失望，燕归付了钱立刻带着紫苏回府。

　　回到晴月阁，发现洛子衿居然在此等候多时。燕归眼中惊讶转瞬即逝。
　　原是洛子衿心中害怕，加上褚云天的再三叮嘱，这段时间一直都没敢再去找燕归的麻烦。
　　只是这几日细细想来，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且不说自己一开始只是想给她点教训，并未想下这么狠的手，而她明显是在出言相激。加上当时她的眼中没有半分的恐惧，神情镇定，反倒是像亲眼看见猎物上手时的兴奋，嘴角甚至带笑。
　　是的，洛子衿可以确定当时她一定是在笑。这个认知让她震惊之余更多是讶异，她是在故意激怒自己？是自己反被设计了？
　　可她当时被愤怒冲昏了头，一心只想着要狠狠责罚她，现在看来是怪异的很。当时她说话的语气和神情都像极了灵川曦月……
　　这怎么可能？
　　自己是亲眼看着灵川曦月跳崖的，难道她没死？又被神医救活了？
　　秦袥在府中诊治燕归的事情，她自然也是知晓。就是这样才更加可疑，秦袥是什么样的性子，怎么可能亲自照顾他人……即便是紫苏去请也断不会轻易出山……
　　思索至此，洛子衿再也坐不住了。
　　就这样直接去问？对方也不可能如实相告。告诉褚云天？没有真凭实据的，何况这次的事情他本就恼着自己……
　　只得先试探一番，再做打算才好。
　　思前想后总算是准备妥当，这才带着白芷来到晴月阁候着。
　　“夫人今个怎么有空，来这晴月阁？”燕归不咸不淡地开口，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反倒是客气的倒了杯茶递过来，洛子衿也未推辞，顺势接过，坐下来喝了几口。
　　“之前是我冲动伤了妹妹，想了总是过意不去……今日特地过来送上点小心意希望妹妹能收下。”洛子衿说的倒是诚恳，一面示意白芷上前。
　　白芷怀中抱着个晶莹剔透的盒子，递过来打开一看，里面竟然躺着十几颗碧绿色的莲子，颗颗圆润饱满，瞧着很是好看。
　　“夫人这是？燕归又岂敢与夫人姐妹相称……”燕归并未接过，反倒是一副不解的惶恐神情。
　　洛子衿作出关切之色道：“王爷心疼你，妹妹自然与我就是一家人，不必客气……这些是冰莲子，对于经脉骨骼之类的疗效最好，于妹妹膝盖上的疤痕也有愈合的效果……”
　　望着洛子衿面上客气又虚假的笑容，妆容精致，衣着华丽，那眉眼间的高傲冷艳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心里划过丝冷哼，洛子衿就是这样，无论心里怎么的恨你、恼你，在外人面前还是能装成一副柔弱又禀然不可侵的娇美状……即便是自己当年跪在她面前请求时，她也能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怜惜样，长袖善舞间，言语微笑里，无一不闪着刀光剑影。
　　唯有外人都不在时，她才会展现出骨子里的刻薄无情。
　　有时候真的很想问问她，这样会不会累？
　　想必是得不到答案的，她是那么恨自己，恨到连一句实话都不会愿意跟自己说的。
　　就算是这样，也无法否认她的美。
　　灵川家的女子向来很美，而且美得极有特色。就像她，不管是出言犀利还是故作温柔，都能让人过目不忘。所谓的双面美人，大抵就是她这样的。
　　燕归伸手接过冰莲子，不动声色地道谢：“夫人这般倒是叫燕归受宠若惊了……”
　　洛子衿只是笑笑，并没有急着回答，待环顾四周后才叹息道：“妹妹应该知晓这屋子本该是王妃的住处……”
　　燕归点点头，很是虚心的样子。
　　“不瞒你说，从前在灵川一族的时候王妃就是我的姐姐……那日听闻云天让你住进这屋，我才会一时失了分寸……你看这里的布置足以知道云天对姐姐的用情之深，我也是会时常来这里看看，思念姐姐……”说完还拿帕子揩了揩眼睛。
　　白芷见状，也立刻上前安慰道：“王妃在天有灵也必是希望夫人与王爷恩爱呢，夫人也不必再难过……”
　　听闻洛子衿柔声答了声“是”，恢复平静道：“我自然是会好好照顾王爷，必不让姐姐担心的……”
　　看这对主仆费心演戏，燕归总算是看明白了，敢情是说“她们”姐妹情深、“他和她”恩爱有加，自己再怎么样也比不过她们姐妹俩。这是变着法子提醒自己别痴心妄想啊！
　　燕归将冰莲子放置好，有些同情的笑着道：“洛子衿，你怎么还是那么天真？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
　　眼看对方因着自己的话迅速变了脸色，很是痛快。看来自己骨子里也是个刻薄又斤斤计较的主。
　　眉毛上扬，妩媚的双眼似笑非笑，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怜悯。
　　直到她眼中出现惊恐：“你……你是……”
　　“燕归多谢夫人好意……若没事了，夫人还是回去吧，也可以好好回忆下夫人和王妃间的姐妹情谊……”笑意只是保持了一会儿，燕归又恢复刚才的平淡，波澜不惊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怜悯的痕迹。
　　洛子衿有些晃神，一瞬间居然以为她又回来了！那样怜悯的看着自己！
　　就像以前，不管自己做了什么，她都不会生气也不辩解，从来都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让她一度有火也发不出，甚至觉得自己真的很可怜……
　　可怜？她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念头吓到，她洛子衿怎么可能会可怜！最后胜利的还不是她么，也只会是她！
　　月燕归，我连灵川曦月都能取代，更何况你？就让你多逞点口舌之快好了。
　　哪怕你就是灵川曦月又能怎样，我既然能让她死一次，就能让她死第二次！
　　眼中的狠色加重，她没有再说什么，眼神凛冽，变得狠绝且强硬，充满了胜利者的语调：“那我就不打扰妹妹了。”
　　说完就带着白芷扬长而去。
　　待她走后，紫苏急着上前检查：“这冰莲子可是药中圣品，夫人她怎么会这么好心相赠？”
　　“不清楚……许是她另有打算吧……”燕归拿起冰莲子仔细研究了半天，也并未发现有任何问题，和紫苏讨论来讨论去的，也没个所以然。干脆让紫苏去找秦袥来看看，省的伤脑子，最近烦心事太多，脑子都不够用的！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秦袥推门而入。
　　身上看着像是刚沐浴过，还带着淡淡的药草香。
　　望着他眼下有明显的青紫，燕归很是不忍：“昨晚又弄得很晚么？别太幸苦了……我不应该现在找你来的……”难得温柔，倒了杯水递给他。
　　“不要紧，只是有些药性弄不明白看书看晚了点……”不想让她担心，故作轻描淡写的概括。到底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接过水却未喝，“对了，那块玉佩的来历我查到了，刚好过来告诉你……”
　　“嗯？”燕归顿时很感兴趣，搬了个椅子坐在他旁边，示意他快说。
　　“我从师父留下的古书里查到，那只六脚两翅的麒麟相当于麒麟中的帝王，被称为瑞兽麒麟……这麒麟玉本是两块，合在一起便是整个莲花状，你看到的玉佩并不是破损了，应该是其中一半……”抬手让她别心急乱动，喝了口水继续道：“按这个方向就好查多了，原是北岐国镇国将军韩府便是以瑞兽麒麟为尊。北岐国上下都知，这可以说是代表了将军府。”
　　“既然如此怎么会在湘篱手中？难不成她是将军之女？”有些不可思议，想想看莫湘篱行为举止也确实像大家闺秀，倒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这不可能。韩府历年来都只会将以麒麟为图腾的玉佩传于家中男子，而且必须要立有军功才行，很是苛刻。等于说拥有此玉之人就被定为将军府的传人，关键时候甚至可以调动军队的，这点和你们家差不多……”见她神情突然黯淡下来，他有些歉意地看着她，“听说韩老将军之子韩城在战场上立功无数，从退隐的父亲那里继承此玉佩和将军之位。可惜在与邻国一战中不幸死于战场，这玉佩也跟着失踪了。至于去了哪里就不得而知……”
　　“这玉佩竟然这么重要……那你可知在什么情况下会交给女子？”湘篱绝对不会莫名其妙去偷吧，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是韩城主动赠与她。那不就是……
　　“自然是作为定情信物了，收到半块玉佩，那么必定是未来的镇国将军府的当家夫人了……”
　　“原来如此……”秦袥话说至此，燕归自然是立刻明白，回想了下很快明白一二，“好了，莫湘篱的事你不必再查了，我会亲自问她……你先来帮我看看这些个冰莲子可有问题……”
　　将锦盒递给秦袥，他接过后仔细看了看，又置于鼻端嗅了嗅都没发现问题。莲子颗粒饱满、大小相同还散发出阵阵香味儿。开口道：“此物对你膝盖上的疤痕很有好处，我看过了也无不妥，你从哪得来的？”
　　“是方才洛子衿送来的……真是好东西？那就奇怪了，她转性了？”不能怪她小心眼，洛子衿的手段她是知道的，不得不小心为上。
　　听闻是洛子衿所赠，秦袥一样把她列为重点防范对象。又在手心里翻来覆去的检查，原本温热的手心在与冰莲子接触的地方冒出一股寒意。
　　心下一紧，连忙燃了盏灯，将莲子放在火芯上灼烧……
　　见他神情严肃，燕归也变得紧张起来，紧盯着莲子出神。
　　很快，遇到高温莲子似融化一般，表面上浮现出一层薄薄的冰霜，莲子周围散发出的寒气使空气都变成了雾气。见状，两人皆是一惊。
　　“这是什么？怎么还会冒烟？”指尖靠近想要触碰，结果被冻的猛然一缩，这么凉！
　　“这不是普通的冰莲子，而是寒冰莲子。是由白露冰莲所结成。白露冰莲只生长在极冷的雪上山顶，只有当暴风雪来临气温降至零下几十度的时候，才会开花结果。结出的莲子是世上极寒之物……”
　　“有毒么？”
　　“那到不是，这莲子也确实是极难得的药材，于寻常人来说是求之不得。只是你从小习咒焰之术，本是极热的火焰体制，若是服用这极寒的莲子，必定会心脉受损最后不治而亡。”
　　“若是服用后会有什么症状？”燕归冷笑，看来洛子衿是一直在怀疑自己的身份，才想出这样的法子来试探……为了对付自己她还真是费尽心思，既然如此她又怎能不让她如愿呢？
　　“刚开始只是头痛发热与寻常感冒无异，后期才会在冰火相冲下筋脉尽损……”
　　“嗯，我晓得了……”
　　“你打算怎么做？”
　　“洛子衿不是想要证实我的身份么？也是时候让她知晓灵川曦月回来了……”
　　眼中划过恨意，洛子衿，你从我身上拿走的一切，我都要你原封不动地还回来！
　　要报复一个人不是毁掉她，而是夺走她最在乎的！没有什么比得到后又失去更让人痛不欲生的……
　　等到秦袥离开很久后，燕归还坐在那儿出神。
　　玉佩的事情还让她有些弄不明白，湘篱是韩城的未婚妻么？
　　眼神盯着窗外，思绪却跑回到之前的齐王府，莫湘篱跟自己说的话——
　　“燕儿，你方才对牧大人说的话也太直接了点……”
　　“哪句？”惊讶她居然会特地跟自己说这个。
　　“就是‘紫苏她死了’……”
　　“实话而已，难道要我去骗他么？”不以为然的口气。
　　“有时候即便是抱着虚幻的希望度日也是好的……”湘篱叹气，神色迷茫，“你爱过人么？”
　　尖锐的问题直戳胸口，深却不见血。
　　她张了张嘴，却是哑口无言。
　　“爱一个人只要知道他还活着、还好好的就足够了……哪怕见不到他，一直活在自我的欺骗中也不要紧，因为至少还有希望……一旦知道他真的死了，便是什么念头都没有了，从此世界里也没有颜色了……”
　　温柔的嗓音里第一次听见悲伤，看过去，双眸中充满死寂，是真正不带一丁点色彩的空洞，让人想哭。
　　明明是说着不关自己的事，可她看上去那么无助，像是溺水的人，整个陷在绝望里头。
　　……
　　而现在看起来，与韩城的死是脱不了关系。
　　那花灯也必是为了韩城。
　　可她也没打算急着去问，还有更重要的事得先去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