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路》青云秘色瓷

7、第七章

　　本田菊这边进展顺利，另一边曾经帮他开窍的冰舞二人组却陷入困顿。

　　阿尔弗雷德和王梅升入成年组的第一个赛季成绩跌得非常惨，因为冰舞成年组的节目难度比起青年组那是翻着倍往上涨，虽然按惯例一般成绩都会下滑，但是像他们这样差到险些垫底就很夸张了，自由舞结束后两人回教练身边时连手都没牵，挨骂的时候眼神也在看不同的方向，就连外行人都能看出来气场不和。

　　比赛结束后俩人阴沉着脸去餐厅吃饭，阿尔弗雷德全程都在低头看手机，王梅咬着吸管看窗外，就这么僵了半天，女孩终于开口了：“……你不说些什么？”“有什么好说的，教练把不足的地方都指出来了，下回训练加倍努力就是。”王梅噎了一下，她刚才的意思是希望阿尔能出于绅士风度安慰女士几句，结果他一开口就戳到最让她难受的部分——蛋疼的比赛！顿时王梅脸都气红了，一柏桌子站起来，惊得整个餐厅都在往他们这里看。

　　阿尔弗雷德总算赏脸把目光从手机屏幕上挪开，眼神茫然，看到这个大男孩一脸无辜的表情，王梅的火气就泄了一半，她只能有些狼狈地拿上东西丢下一句“我先回去了”就匆匆离开。阿尔弗雷德嘴里还叼着一口意大利面，有些呆愣的看着女伴离开，赶紧咽下去付账就跟着跑出去，这个时候他终于反应过来要绅士了——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在异国街头很容易被人打劫的！

　　之后阿尔弗雷德把王梅送回了酒店房间门口，在试探询问一句“我做错了什么？”只得到一个摇头的情况下，他摸着脑袋回自己房间了，嗯，大概也是比赛失利心情不好……

　　——上帝啊，请原谅琼斯同学粗比钢管的神经和面对异性就急剧下降的情商吧。

　　王梅趴在猫眼上确定搭档离开后，颓然坐倒在地毯上缩成一团。她很清楚其实问题出在自己身上，但这点小女生的感情她碍于习惯只能扭扭捏捏地暗示。在犹豫了很久后，王梅拿起手机翻开通讯录，找到王耀的号吗，算了一下两地时差，然后才拨通了。

　　王耀接到妹妹的电话只听了几句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无他，对自己帅气的男伴落花有意，对方却貌似流水无情。关于这个问题他还真没什么好办法，在国内从搭档开始基本就不会拆，国内最有名的几对双人滑都牵手进婚姻殿堂了，教练们为了培养默契和感情对这种发展一般都持默认态度；但是在阿尔那边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一对搭档可以因为各种原因拆了重组，反正人家普遍性格开放，对谁不是放电啊？

　　王梅虽然从小在国外接受训练，但是思维方式还是家乡这边的，有个看对眼的帅哥拉着自己翩翩起舞想不动心都难，但是一想到将来可能会面对的低谷，她实在没信心绑住搭档的心不让他去找别的女伴。

　　这话如果让阿尔弗雷德听见了肯定大呼不可理喻，如果他之前不换搭档怎么可能遇到王梅，怎么事半功倍拿青年组的好成绩？换搭档是提高成绩的手段之一，难道叫他忍着惨不忍睹的分数被人指指点点，噢看呐就是那对成绩这么烂怎么还不散伙，一定是真爱！

　　深谙歪国人想法的王耀只能挑些不痛不痒的话安慰妹妹（他自己还在打光棍呢），重点在于要想绑住男伴的心，就得拿出过硬的成绩！如果你们成绩足够好阿尔肯定不会动换搭档的心思，那边频繁拆组只是相对国内而言，毕竟生不如熟嘛。

　　挂了电话，王耀叹了一口气，他一个男单教练还得跨海跨项目指点妹子的感情问题，太捞过界了……然后他一抬头，发现自个儿学生趴在栏杆上把刚才的电话内容听了个全，被抓包后嗖一声蹿出老远，结果速度太快眼看要撞挡板，一个急刹车就摔了个跟头……

　　臭小子，敢偷听？！今天晚餐就放你最不喜欢的胡萝卜，吃不完不许睡觉=皿=

　　本田菊表示他膝盖好疼。

　　但很可惜，冰舞二人组最终没能承兄贵言一路走下去，问题不在感情，而是王梅的发育关到了，身高体重三围都开始猛涨，对于运动员来说无疑是噩梦，不稳定的身体条件直接影响了比赛时的动作质量，导致比赛成绩一塌糊涂。最终王梅主动提出了拆对，阿尔弗雷德只是象征性挽留了一下，转身就抱上了已经抗过发育关的新女伴艾米丽。

　　王耀接到消息的时候一切都无可挽回了，倒是妹妹的想法再次把他吓了一跳：王梅不准备找新男伴了，她打算转去女单！

　　要说王梅的技术接受女单训练倒也不是很困难，但是女单的运动寿命比男单还短，基本都在吃青春饭，有天赋的萝莉14、5岁就能出成绩了，到了青春期发育关跪一大片，能挺过去的巅峰期大概能维持到23岁上下。

　　而王梅，那个时候都快19岁了，能在这条路上走多远呢？

　　但王耀对此没有异议，妹妹虽然倔强了些但是并不任性，再说人家的教练又不是摆设，转项目肯定是多方商讨出来的结果，既然妹妹做了决定，他这个做哥哥的全力支持就是了，实在练不出来就回去读书，反正她爹妈家底丰厚（从小送女儿去国外学冰舞能不有钱吗？），怎么折腾都行。

　　话又说回来，当初王耀在男单上的辉煌成绩确实让很多家里人心动，于是在他之后很多小孩都被送去接触冰上运动。虽然王耀是独生子女，但架不住家族人口基数大，各种堂表弟妹一大群，他从少年时代就习惯了在亲戚的注视下在前面踩着冰刀慢悠悠地滑，屁股后拖着一串开火车的小豆丁们～(￣▽￣)～

　　也就是在这种环境熏陶下，王耀在退役后感觉自己完全可以去当教练为滑冰事业发光发热，于是退役七年后他成功把一个堂弟王濠镜送上了青年组赛场。是的，可怜的濠镜兄就是当年那个一出道就被人揪着问教练八卦一直问到退役的倒霉选手╮(╯▽╰)╭

　　王濠镜退役得很早，一方面家里其实没指望他拿成绩，玩儿得开心就行，另一方面就是要命的发育期，身高猛蹿，还不到17岁就突破185了！这么高的个头很难控制重心平衡，他的关节又硬，拗不出高质量的旋转动作，总不能只靠滑行拿分吧。

　　每次王耀站在场边看一代代新人欢快地蹦跶时，都由衷感到高兴，长江后浪推前浪总是好现象，只不过在外人看来，他这朵前浪还远没到被拍死的地步，怎么就主动弃权了呢。

　　为什么要退？夜深人静的时候这个念头偶尔也会冒出来，别的选手退役多半是因为年龄，伤痛，天赋，家庭条件等，而在当时外界看来，哪一条都跟他不沾边。

　　“你教练当年要是不退役，估计能和那头北极熊打到天荒地老。”弗朗西斯曾经私下跟本田咬耳朵，然后自己刚好路过，立刻脚底抹油跑路了，把学生丢给自己头疼。

　　——如果那个时候我不退役，大概会变成另一个伊万吧，拖着一身伤俯视众生，然后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面无表情地撕开伤口换药。

　　王耀下意识去按自己的胯骨，隔着皮肤感觉不到植入多年的金属关节冰冷的温度，只有留在皮肤表面那条狰狞的蜈蚣疤提醒他曾经受过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