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史湘云

19、第 19 章

　　叶梓看着叶美玲精神不济的坐在院子里发呆，那身体套着的厚厚衣衫像是套在骷髅之上，掩不住的兀突瘦削的骨骼，摇摇晃晃的仿佛只如秋后的挂在树梢的黄叶，叶梓的指甲无意间碰触到，心惊的厉害，仿佛触摸着尚有余温的尸骸，却不知这人是活了死，还是死了又活。
　　人所经历的恨，面对死亡，也会变得温柔。叶美玲现在会对着叶梓笑了，可是笑容扭曲在她的脸上，仿佛是死神般的微笑，叶梓总是背过身，或者装做其他的事情，并不直视那些微笑。
　　“时间真快。”叶美玲揪着袖口的线头，猛地抬头看着外面的虚空说道着。
　　“真快啊！”她低喃喃的又重复了一遍，斜眼偷偷的看了一眼叶梓。她现在也是孤单的，想找个人说说话，证明她活过。
　　叶梓似乎意识到自己这样一直的不说话对叶美玲是种伤害，她在心中想了一下便“恩”的应了声。
　　叶美玲在听到“恩”一声后，混浊无光的眼神中突然溢出喜悦的色彩。身子在藤椅中直了直。一动却似乎听到了脊背的骨骼咔咔作响。叶美玲的额头冒出了细细的汗珠，但眼神中依旧看着叶梓微笑。
　　“转眼你都要大学毕业了。你也该找个人家了，嫁了人，有了家。我也不记挂你了。就算我走了也安心。”
　　叶梓听着这话心里绞痛，许多时候，叶梓心里也翻腾着宽慰她的话，试着把她们关系拉的更近些，可是到嘴边的温情她却又讲不说，似乎她同叶美玲之间隔着千山万水间的遥远，叶梓能做的只是沉默的扶她进屋，或拿个厚毯子搭在她的肩头。语言上的交流也只限于“恩，啊，哦，好。”有时候即便是这些单音节的词，也是让叶美玲觉得开心。至少，叶梓愿意同她讲话，而不是冷冷的不理睬她。
　　陈晟成小院唯一的访客，叶美玲也似乎不再对他那么冷淡，偶尔也会留他在家里吃饭，他憨厚的笑容让叶美玲认定他会好好照顾叶梓，当叶美玲默认了陈晟对叶梓的再一次追求，陈晟笑颜恳切的叫了声“妈。”叶美玲摆手让他停住，眉眼却露着喜色。“我身体不好，你们的事成了，我也不会随你们生活，免得拖累你们，只要你好好待叶梓我便知足了。”
　　“妈，看您说的，孝敬您，是我们做儿女的福气。”
　　叶美玲用指肚去抹眼角的泪，连说着“好孩子，阿姨以前对你有偏见，你别放心上。”
　　“不会的。”
　　叶梓去学校办理最后的毕业手续，陈晟坚持要送叶梓过去，临行却接到陈父生病住院的消息不得不赶回老家。
　　“你路上多注意安全。”
　　“伯父的病要紧吗？”
　　“不碍事的，年龄大的缘故。”
　　“那我忙完学校的事情再去医院看他。”
　　“他见了你一定很开心的。”
　　叶梓听出来陈晟话的意思，也明白此回去见陈父也基本确定了她们俩的婚事。可是意外的自己却不觉得惊喜和开心，就像是例行的去看亲朋一般。想到眼前的人也许在几个月后就是自己的丈夫，叶梓感慨命运的造化，像是走了很远的路，定眼看身后才发现，路回到了原点，却身心俱疲。
　　回上海的路上，叶梓都在问自己愿意吗？真的愿意吗？选择跟陈晟一起究竟是真的喜欢他，还是只是一种将就的心态。她自己说不清，而彭晏然像一个影子在她的心里挥之不去。
　　“他恐怕也要结婚了。”
　　这个念头泛起在叶梓的脑海里，“算了，还是不要想了，有些东西只适合用开怀念。”
　　六月的校园充满了别离的味道，叶梓却没有这样的感觉，看着一群群穿着学士服照相的同学，嘴角不停歇的笑容，对一切留恋的目光。于叶梓讲都太遥远了。疏远的已是四年前的样子，那时候，她怀着对周正清的期望，期望什么呢？充满恨意的报复，恨慢慢淡化下来，成一处丑陋的疤痕，或许不疼了，可是疤痕偶尔还是会滴血。她多么希望叶美玲的病能够让周正清回头，陪在她的身边，陪她面对自己不敢直视的死亡。
　　彭晏然站在行政楼前，叶梓走上台阶才注意到他，想要一脸沉默的走过去，就被彭晏然拽到行政楼前停着的黑色轿车中。
　　“够了，彭晏然，我们已经结束了。”
　　“不够，还不够。我都没有说过结束。”
　　叶梓只觉得彭晏然的声音似乎震动着车玻璃都在颤动。他动怒的样子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他不能够理解，叶梓既然给了自己，又为什么这样疏远自己，自己在她看来永远是一个没有担当和责任的男人吗？
　　“停车。”
　　彭晏然脚踩着油门乌青着脸，眉骨突兀的可怕。
　　“停车！”
　　——
　　等到车停在一个上海一个高档小区门口，彭晏然为她拉开车门。叶梓坐在副驾驶位置却不动弹。
　　“我会给你答案。”
　　“什么答案。”
　　“男人的担当。”
　　叶梓被彭晏然领到一栋装修很有格调的白色红瓦的三层小楼里，屋内的装潢并不奢华，红木的家具透着幽幽的暖光，墙上挂着几幅字画，客厅的一面墙全部都是书。
　　“这几天去哪里，还知道回来。”
　　叶梓听着二楼的拐角传出声响，待那个声音走出便看到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穿着藕色质感半袖真丝上衣，一条极具垂感的及膝黑裙，上面有些暗纹金线。
　　叶梓一眼认出了她，虽然没有那日她再茶馆里的冰冷，但还是有着让人不容置疑的权威。
　　她斜眼端睨了一下叶梓，把手中翻开的书重新合了上去。她不理叶梓，也不招呼着叶梓坐。只是自顾着同彭晏然讲话“越大越不像话，以后不要乱带陌生人回家。”复而转身上楼，眼神中冷冷的带着隐忍着的动怒。
　　“我要和她结婚。”
　　时间瞬间冷到了极致，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的。彭母脚步也只是在他话说出口那一瞬间顿了一下，复而继续往二楼走去。
　　“我要和她结婚。”彭晏然又加重了一下语气。但是彭母却没有丝毫的置否，仿佛不曾听见儿子口中的一言一语。
　　“尹冰一会送女方家的礼宾单，你招待一下，我有点累了。”她冰冷的说道，甚至在二楼房门关上的那一刻蔑了一眼叶梓，似乎暗示让叶梓别妄想用这种方式可以把握自己的儿子。
　　叶梓挣脱彭晏然紧握着的手，悲愤的跑了出去，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拦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去了火车站。一路上她把头歪在车窗上，轻声抽噎着，司机不时的从后车镜中观望叶梓轻声问自己还好吗？
　　他是要结婚的，对的，他是要和尹冰结婚的。叶梓口中轻语着，告诫着自己该死心了。
　　彭晏然看着出租车渐行渐远，怒气的冲上二楼。彭母抱着手臂立在窗台前，刚才的戏似乎是她乐于看到的场景，现在她像一个骄傲的胜利者般的立在窗台，嘴角挂着不易察觉的冰冷微笑。
　　“为什么。难道我的幸福就这样让你们难以认可。”
　　“你的幸福？”彭母冷笑着看着儿子。
　　“你的幸福就是在外面谁便找一个乱七八糟的女人吗？”
　　“她不是。”
　　“哦！不是，她妈妈不是小三？”
　　“你，你调查她。”
　　“为你好，你该因为有我这样的妈妈感到高兴，事事都为你安排。”
　　“高兴！呵呵，真是很高兴！我算什么？算Tmd的什么。”
　　彭母的巴掌已经重重的落在儿子的脸上。
　　“我是不会允许她进我们彭家的门，她也别妄想做我们彭家的儿媳妇。你也玩够了，现在就是好好给我复习法院的面试。”
　　彭晏然紧紧咬合着牙齿，牙齿间发出咯咯的响声，腮帮的肌肉痉挛般的抽动。他不知道自己放弃了法院的考试却依旧能被母亲安排到面试，她是自己的母亲吗？为什么此刻他都看不清楚她的样子，在外永远都是一丝不苟的微笑，在家里却如此冷若冰霜。
　　彭晏然现在最想的就是逃离她的房间，他觉得这间屋子就像是一个让人窒息的坟墓，阴冷的让人不寒而栗。
　　“尹冰父母那边已经同意了。过几日就会来上海。”
　　彭晏然有些吃惊的看着她，倏的眼神中诧异又平静了下来，她是谁，她做事的风格永远如此的干净利索，你是永远猜不到她下一步是什么。
　　火车票没有买到，拥挤杂乱的火车站，叶梓一种被人玩弄遗弃的感觉袭上心头。她目光四下回旋在大厅之中，在陌生的人群中自己如此无助，这一刻她多么急切的想回去，回到叶美玲的身边，此生没有一刻如现在般的想要去逃离，想要一个温暖的怀抱。
　　陈晟接到叶梓的电话，她颤抖的在电话那头哭了许久，陈晟便在电话这头的听了许久，安安静静的，等叶梓的情绪平缓了很多，便问她在哪里，她听着电话那头，汽车发动机隆隆启动的声音，那句暖暖的呆在那里，哪也别去，我马上到的话。
　　原来所谓的等待，是你知道有一个人会不顾千里万里的遥远，时间空间的幻变，踩着一路的星辰来寻你，而你所做的便是等他来，等待是两个人的事情，一直以来，叶梓对周正清的等待都是她一个人的故事。
　　凌晨三点，陈晟在车站外的广场一隅处找到了瑟瑟发抖的叶梓，陈晟疼惜的跑过去将衣服披在她的肩膀上，叶梓感受衣服的温度，很暖，暖的让她的心一阵阵委屈的疼。陈晟抱着叶梓，用手把她的眼泪擦干。
　　“好了，不哭了。我们回家。”
　　世界上再也没有一句语言比一句我们回家更美了，之前委屈都变成了幸福，回家，多美的词，多么温暖的话。
　　“恩。”
　　陈晟把叶梓额头前的几根碎发别挽在耳后，他看见叶梓白皙清薄的耳廓，透着车站广场上的光晕映出上面细细可爱的毛孔，脖颈透着白瓷般均匀的光，那一刻，陈晟觉得自己心砰砰的跳的厉害，仿佛突然又回到了少年时，身体也跟着燥热了起来，他低垂着眼看见叶梓锁骨下昏昏暗暗的弧线美，他把叶梓在怀中抱的更紧，叶梓的呼吸轻轻的呼在他的胸膛上，暖暖的很温热，陈晟喉咙干咽吞吐了两下，弯下脖子无法自禁的吻了叶梓……他的唇顺着叶梓的额头一点一点的向下滑动，滑入胸部以下，每一寸凝脂般的肌肤都让陈晟吻的小心翼翼，仿佛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碰坏了它们。
　　叶梓的身体微微抖动着，是寒冷？害怕？不安？还是不确定着的未来？她自己不知道，陈晟把自己紧紧拥入怀中，给了自己一丝的坚定，这样的安全感是从来没有过的，小时候她惶惶不安的害怕周正清不来看自己，害怕自己一个人在一片深渊中不停的坠落，坠落。
　　现在她不再害怕。害怕她一个人的黑夜。现在至少有一个人，有一个肩膀愿意陪他一起。
　　“做我的女人。”陈晟喘着粗气的说道。
　　“做我的女人，我不会再让你掉一滴眼泪。”
　　叶梓把头在陈晟的怀里点了一下，猛然间下巴被陈晟用手勾了起来，紧接着便落上的他的吻。
　　夜，如此的清冷，却又如此安静美妙。天亮之后便是新的开始，该忘记的，该开始铭记的都在一念间慢慢的变，变好？变坏？变的耐人寻味。
　　彭晏然，再见。
　　上海，再见。
　　躺在陈晟的轿车中，叶梓看着明暗交错的路灯在车玻璃上闪过。陈晟的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紧紧攥着叶梓的手，仿佛害怕下一刻这个偷走自己心的姑娘就会消失不见。
　　关于陈晟过去，叶梓从来没有问过，只是偶然的一次从陶婶的口中得知他有过一段婚姻，但很快就离了婚，至于为什么离婚叶梓也没有再去关心。
　　“这个怎么样？”陈晟扭过脸看着怔呆的叶梓。他接过服务员手中的那枚闪闪的戒指杵在叶梓的眼前。
　　“先生真是好眼光，这枚钻戒的钻有三克拉，而且….”
　　陈晟撇了一眼她，示意她不要说话，眼睛期待结果般的看着叶梓。叶梓很为自己刚才的分神感到抱歉，有些曲意般的说“还好，不用那么大……”
　　“服务员，就这个啦！”陈晟弓着肚子笑盈盈的说道。
　　“小姐真是好福气，就一个这么爱你的男朋友。”服务员边说边把戒指装在红色的天鹅绒的戒指盒中。叶梓也只随着她的语气尴尬的笑了笑。她真是奇怪这个世界是从什么时候起，钻石的大小成为了够衡量男朋友的好与坏的标准。
　　“喂，老陈，怎么了，什么？他奶奶的王八蛋，等着我，我马上过去。”
　　刚才的服务员用着一种有些震惊的眼光看着陈晟，但很快又恢复了职业般的微笑。叶梓看着那些微笑觉得浑身不自在。
　　“工地上闹事，这群王八蛋。”陈晟恨恨的骂道，甚至朝地上啐了口唾沫。叶梓尴尬的立在那里，只等着他赶快转身离开。
　　“宝贝，你先去婚纱店里看看，看上哪个咱就买哪个，这是卡。”叶梓没有立马接陈晟摔在玻璃柜台上的银行卡，只是目送他胖硕的身体转出珠宝店，心中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不好意思，他，平常不这样的。”叶梓十分歉意的对着服务员说道，并从手包中掏出手帕把刚才陈晟说话喷溅在珠宝台面上的唾沫星擦了擦。服务员也依旧规矩的继续向她微笑，叶梓拎着包裹很快的也走出珠宝店。
　　“就一个，我和妹妹俩人合吃一个。”一个五六岁的男孩扯着穿着黑色工装衣的女子说道。
　　“就一个。”旁边小女孩稚嫩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小女孩的声音死死的拉扯住了叶梓的视线。从前的时候，她也这样祈求过周正清“爸爸，我再吃一个冰淇淋好不好。”周正清用宽大的手掌抿去她嘴角的鹅黄色奶油，“就一个。”叶梓把竖起的食指贴着鼻尖，眼巴巴的看着周正清，那时候的他对于小小的自己真的好高。
　　“不行，心美乖，一会我们去德克士吃甜筒。”女子蹲下身擦着小女孩的眼角。男孩也似乎明白了立在女子的一旁不再说话。只是眼巴巴的又瞅了一眼哈根达斯的店铺，隔着玻璃的橱窗看着一个小男孩开心的吃着五颜六色的冰淇淋球。
　　待女子转过身来，叶梓同她的眼神对视了几秒，叶梓眼神从无意到惊喜的看着女子，仿佛这惊喜是从时间缝隙中钻出来。
　　“好，好久不见，你还好吗？”叶梓有些喜及而泣般的看着女子，女子放下怀抱着的小女孩，眼中流落出吃惊之色。
　　“是我，是我啊，叶梓，赵琳你忘了吗？”叶梓放下手中的各色的袋子抱着赵琳的肩膀。
　　“哦！是你啊！好久不见。”
　　“你结婚了？”
　　“啊！我儿子和我女儿。”
　　“真漂亮啊！你真是好福气。”叶梓抱着小女孩，小女孩亲昵的叫了声阿姨好，恍惚间叶梓突然觉得时间原来过的这么快了，叶梓想到些什么“我们找个地方聊一聊。”赵琳看了下手表，“我五点半要回去上班。”叶梓也看了看手表四点半，一个小时，够这两个孩子吃哈根达斯了。
　　两个孩子雀跃的选择是绿色的球，还是黄色的球，看着他们兄妹俩纠结痛苦的样子，叶梓忽然笑了，这样的模样真是可爱。“妹妹，我们选哪一个球，你喜欢哪了？这个吗？哪个？”
　　“一种口味来两个球。一人一份”叶梓对着服务员说道，两个孩子吃惊的看着叶梓，又看了看赵琳。
　　“别，别娇孩子，太贵了，她们俩吃一个就行。”
　　“不贵的，我刚好一个朋友给了抵扣卷，不用都过期了。”叶梓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同赵琳撒这样的一个谎，可能只是为了不让赵琳觉得尴尬。
　　“谢谢叶阿姨！”
　　“谢谢叶阿姨！”两个孩子抱着冰淇淋球安静的坐在橱窗边幸福的吃着，不时咯咯的笑出声。
　　“真羡慕你啊！”叶梓收回目光看着赵琳。赵琳哼笑“有什么好羡慕的，为生活天天奔波辛苦。”语气中没有了年少时的洒脱。叶梓很想再聊些什么，可真觉得想说的话太多，哽咽在喉却又讲不出。
　　“谢谢你。我唯一的朋友，谢谢你让我还能遇见你。”赵琳看着叶梓，眼神也开始变得温柔，没有了刚才的距离感，或许叶梓那句唯一的朋友触了她的心尖，这么多年从叶梓悄然无声的离开转出她的生活，却从来没有走出她的记忆，她一直都觉得自己不是她朋友，“当年为什么一声不吭就离开。”
　　“因为一些事。”
　　“连最好的朋友都没有资格知道吗？”赵琳身子微微前倾的看着叶梓，叶梓没有躲闪她质问自己的眼神。
　　“我，我是私生子，那时……”
　　“那又怎样？你就不是叶梓吗？我就不是你的朋友了吗？”赵琳有些哽咽的看着她，看着眼前容貌愈发精致的昔日好友。
　　这是叶梓第二次讲“私生子”这样的字样，现在讲来似乎已经没有了那么多的羞愧感。赵琳说的对，除去私生子的这个字眼，她就不是叶梓了吗？不是一个人吗？
　　“对不起。我走的那天晚上去找过你，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怕你会难过。”
　　“不辞而别我就不会难过了吗？你知道第二天我在游乐场等了你整整一天吗？唉，你怎么会在乎我们之间的诺言，一切都过去了。”赵琳长舒了一口似乎那些年压在心里的不快全都吐了出来。
　　叶梓听着赵琳的话心里很温暖，她从来没有想过那天之后会有一个人等自己。
　　“我在乎，一直在乎。”
　　赵琳看了她一眼，嘴角轻轻的浅笑了一下，起身再次拥抱了叶梓，补上了那句“见到你真的好开心”的话。
　　之后两人聊了很多，昔日的亲密渐渐的浮现在两人的笑容中，赵琳讲她高考那年没有考上理想的大学，之后就一直在这个商场做卖货员，后来认识了商场的一个水电工，两人结了婚，有了孩子，简简单单的，在叶梓看来却是那么的幸福。
　　她朝玻璃窗外的一个男人挥了挥手，一脸幸福的看着他“我老公。”叶梓微笑的看着他跑进来，两个孩子也欢腾的给他说着他们都吃了什么颜色的冰激凌球，他一脸幸福的听着，也陶醉在孩子们的快乐中。
　　赵琳为叶梓向他作了介绍，他憨厚的向叶梓笑了，便很快的转向赵琳“我下班了，你快回去上班吧！”并放下怀里的小女儿从插满螺丝钳子的阔口袋里取出一包蓝色包装的药，“两个小时候后把退烧药吃了。”男人爱昵的用手掌试了试赵琳额头的温度。
　　“叶梓，我先去上班了，周六我休息，到时候我们再叙旧。130****这是我的电话。”男人目送了赵琳的背影，叶梓在眼神中看到了平淡真实的幸福，平平淡淡、安安静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