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风少女]黄粱》林之书

8、第八章 酒酿丸子

　　若白仍旧神色淡漠，看不出喜怒，收回手放下袖子，他站起身，百草就跟着站起来，要一起去打工。
　　若白看她一眼：“换衣服去练功厅等我。”
　　百草愣住。
　　若白说：“我去打电话请假，今天不去打工。”
　　百草呆呆地在原地看着若白出门，她不清楚若白的打算，不外乎就是训练，训练有什么可让她担心的？这是百草最熟悉、最踏实的活动，更别提是若白师兄陪她训练。
　　于是百草很干脆地回房间换上道服，晓莹见她去而复返，很惊讶：“你不是该去打工了？换道服干什么？”
　　百草摇头：“师兄要我去练功厅。”
　　“去练功厅？加训吗？不打工了？若白师兄有什么事情，要你这个时候去练功厅。不知道？你也没问呀，就先听话再说？算我服了你了。”
　　晓莹无力地挥挥手。

　　晚饭后练功厅已经没有人在，百草先到一步，就在自己开始做热身运动，若白踏进练功厅，也已经换好道服。
　　他不急着说让百草做什么训练，而是指指地板，让百草坐下。
　　两人面对面盘膝而坐，若白沉声说：“原原本本告诉我，你在梦里受过什么训练，云岳宗师教导过你什么。”
　　百草应道：“是。”
　　若白严肃地说：“我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训练内容复制出来，尽可能快的提高你的实力。”
　　百草沉默地看着若白的眼睛，放在膝盖上的手握成拳，用坚定地眼神作为回答。
　　若白凝视着她：“原本我想让你在今年打败婷宜，取得世锦赛的参赛资格。”
　　他顿了一顿，百草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面对若白师兄她经常会有这种紧张：时刻想做到最好，努力想要做到所有若白师兄希望她做到的，如果做不到，她会很沮丧很失望。
　　若白师兄不可能会降低要求，她知道若白师兄会给她更高的目标，既感到万分紧张，又感到深受鼓舞。
　　“既然你受过云岳宗师一个月的指导，这次我想让你在世锦赛上夺冠，”即使说着严厉到近乎不可思议的要求，若白语气仍旧淡淡的，“你既然是为我练的，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
　　既然若白已经这么说了，百草就只有一个回答、一个目标：“我会得冠军。”
　　她补充：“我能拿到的冠军，都是师兄的！”
　　若白皱了皱眉，说：“那是你的冠军。”
　　百草坚持：“我是师兄的成就！所有我的荣誉，都是师兄的。”
　　若白沉默片刻，眼角有些讥讽流露出来，然后淡淡地说：“那就是梦而已，忘了吧。”
　　百草愕然，急急地反驳：“我答应了师兄，就一定说话算话。”
　　若白眼中有微微的怒意，凝视着她：“我说了……”
　　百草在这一点上绝不肯退让半步：“在梦里答应了也是答应！在心里答应了也是答应！而且那不是梦。”
　　怎么会都是梦呢，她学到的技巧，学到的知识，在梦里明白的感情，全都明明白白存在于她的身体里。
　　百草忽然脸微微一红，她身体前倾，专注地看着若白，原本想深埋心底，从来没打算讲出来的话自然而然地倾吐而出：“我不仅是师兄的成就，我还喜欢师兄。”
　　若白无声地看着她，百草小鹿般的双眼异常的明亮，黝黑清澈，炯炯有神，焕发出无限的神采。
　　他率先挪开眼睛，说：“专心训练，我不想考虑这些事。”
　　虽然在一句话之间就推翻了过去的打算，百草一点也不懊恼，一点也不后悔，她的脸已经涨得通红，眼神却凝重严肃：“师兄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喜欢师兄！我会好好训练，拿到冠军，振兴松柏；还会好好学习，考上一个好大学；还会喜欢师兄，好好照顾师兄，一点都不冲突，一样都不会耽误。”
　　若白的目光落回到她身上，声音听起来淡然如常：“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我能做到！”
　　“又是梦里告诉你的？”
　　百草紧紧咬了一下嘴唇，没有回答。在梦里，一直都是师兄照顾她，从生活到学业都照顾得无微不至，她才能专心训练和学习。
　　可是，师兄自己要训练、要比赛，要带松柏道馆的弟子们，又要带训练中心的大众班，还要兼顾学业，平时又要打工，还专门指导她训练，全部都做到了，她也能做到！

　　见她不说话了，若白正色说：“你只是在梦里跟我关系亲近，所以产生了错觉而已。”
　　百草错愕，急忙反驳：“不是的！”
　　若白打断她：“在这个梦之前，你没有感觉过喜欢我吧？”
　　百草哑然，底气不足地说：“是，可是……”
　　若白严肃地看着她，声音低沉：“所以你不用多想了。”
　　百草觉得十分委屈，哪怕在梦里，她也是深思熟虑，反复想过，才得出的结论啊。
　　若白似乎已经不想再讨论这件事情，皱眉说：“你还要不要告诉我你受过的训练？”
　　百草只好把想要继续辩解的话咽回肚子里，第一次沮丧起自己这么笨嘴拙舌。
　　她没想过，梦里的若白师兄和她在一起，眼前的若白师兄就也一定要和她在一起，没想过梦里的若白师兄喜欢她，眼前的若白师兄就也一定喜欢她。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她根本没办法让若白师兄相信，她喜欢他。

　　描述自己受过的训练时，百草不敢分神，怕惹若白生气。她强打精神，努力回忆，仔细复述，生怕漏掉了什么。
　　有时候若白叫她停下，凝神思考，她就呆呆地坐着，看着若白师兄出神。
　　百草不知道该怎么证明自己的感情，即使她没有喜欢上若白师兄，若白师兄仍旧是她尊敬、倾慕的人，她该为若白师兄做的事情，一样要做。因此喜不喜欢若白师兄，好像根本没有区别。
　　想了半天，百草脑袋都想乱了，有一瞬间竟然怀疑，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若白师兄。
　　然后她马上就醒悟过来，她喜欢若白师兄这件事，千真万确没有错。
　　尽管她对“喜欢”这种感情的定义，全都是从晓莹那里得来——
　　想和他在一起……见到他会开心……见不到他会想他……看到他和别的女孩子在一起，会难过。
　　前面的每一条，和朋友也是一样，和亲人也是一样，只有最后一条不一样。
　　她喜欢师父，师父如果多花些时间和光雅在一起，她只会高兴，他们父女的关系总算有所缓和了，小时候光雅抢走师父给她买的好吃的，她一点都不生气，觉得师父买的东西被光雅吃掉更好。
　　她喜欢晓莹，晓莹有别的朋友，或者和男朋友一起去玩，把她留下一个人做卫生，她也只会高兴，希望晓莹能开心。
　　可是若白师兄被女孩子们围住，她会觉得心被刺了一下，又酸又涩，若白师兄送她的草莓发夹丢了，她哪怕放弃至关重要的比赛也要找回来。
　　所以那天在大排档，她看到那几个高中女生缠着若白师兄，就突然明白自己的感情。
　　百草垂头丧气，这些话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让若白师兄明白，也是实在说不出口，这样的剖白实在太像任性的要求。
　　师兄已经把所有的时间和心血都花在她身上，她难道还要仗着自己是若白师兄寄予厚望的师妹，就不许师兄和其他女孩子来往吗。
　　这么想着，百草又慢慢振作起来，她真的不贪心，师兄不喜欢她也没关系，所以，师兄不相信她也没关系，只要师兄还愿意训练她，愿意让她照顾，就没关系。
　　现在已经很迟很迟了，但毕竟还不是最迟，那个梦之前的她，只能毫无办法地拖累若白师兄下去，现在她可以帮助若白师兄了。
　　她在师兄面前许下任重道远的承诺，但路毕竟还是要一步一步走，世锦赛还有半年，太过遥远。
　　百草现在的目标，是把身体锻炼到梦里的最高水平，在日常训练里可以和师兄一起进步，免得只能是若白师兄来迁就她。
　　心志一坚，百草心中的胡思乱想散得干干净净，重新投入到和若白的讨论中。
　　若白开始只是凝神听百草的话，后来却会不断插话，询问百草自己的理解。
　　百草知道若白对头脑看得很重，认为选手在赛场上要会自己思考，也因此始终坚持让她考一个好大学，开阔见闻和眼界。
　　不过之前若白给百草定训练计划，都是他先想好，推敲完善，再告诉百草，直接让她照做，这是第一次让她一起讨论，反复询问她的意见。
　　百草对此毫无概念，经常答不上话，若白不会就此放过，坚持让她动脑筋，提出想法，没有想法也要找出想法来。

　　按照新的训练计划完成今天的任务，走出训练馆，已经是晚上十点，百草说：“我去拿汤，师兄到宿舍等我吧。”
　　看她一眼，若白说：“以后多的就不要分给晓莹或者亦枫了。”
　　百草茫然：“啊？”
　　若白说：“你自己喝掉。”
　　百草心里一暖，不由得有点开心：“我可以和师兄一起喝吗？”
　　若白又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百草自己一想，她先把多的倒出来喝完再去找若白师兄，和若白师兄喝完了她把剩下的拿回来喝，都很奇怪，不一起喝还要怎样？
　　把砂锅抱到宿舍，若白已经摆好桌子，亦枫对百草打个招呼，大概已经被告知不再享有福利，直接缩到一边看小说去了。
　　百草满足地给若白倒了满满一大碗，自己小半碗，觉得自己炖的汤从未看起来这么漂亮、这么美味。
　　若白把勺子递给她，百草握住洁白的瓷勺，勺柄还留有若白手指的余温。
　　宿舍微微偏黄的灯光下，百草一边喝汤，一边从碗沿上方看着若白，感觉心里一片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