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风少女]黄粱》林之书

22、二二章 芸豆卷

　　训练厅里的气氛很怪异，队员们已经看到关于备战世锦赛的新闻报道，偏颇的报道让大家都觉得尴尬，同为队友，他们不好明确地支持婷宜，也不好支持百草，只好尽量回避，谁也不提。
　　百草对此反而觉得比较轻松，过去的比赛就是已经过去了，她的目光已经看向下一场比赛，更困难、更艰巨的比赛，而无论对手是谁，她都必须取得胜利。
　　日常训练之后的休息，晓莹问百草：“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挂饰送给若白师兄？”
　　百草没想要选个特殊的日子，只是还在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对若白说，抬头看向若白，见他在一旁跟亦枫说着什么，背对着她，百草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她轻手轻脚地离开训练厅，跑到置物间，从若白的书包里翻到那个手机，把抱毛笔的小猴子挂饰系在手机上。
　　百草第一次背着人做什么事，紧张得手心冒汗，心呯呯直跳，挂好之后，合上柜门，反而反常地镇定下来。
　　她有些恍然地意识到一件事，她反复思索也难以启齿，正是因为她明白，若白师兄不可能会收下的。
　　若白师兄既然拒绝了她的告白，就不会收下她送的这种小东西，宣纸、墨碇和手机都是生活用品，她可以用师妹的身份送，这个挂饰……她完全找不到请求若白师兄收下的理由。
　　百草想，她要辜负晓莹的好意了，晓莹特地给她买的挂饰，她却完全不打算拿出来用，如果若白师兄不看到那个成对的挂饰，或许还有那么一点可能会收下。

　　训练结束，若白一打开柜门，就敏锐地发现书包被动过，翻了翻，发现手机上多了个挂坠。
　　除了昨天刚交换号码的亦枫，别人根本不知道他有了手机，这只有可能是百草做的，可是百草还会做这种事？
　　就算要送给他，为什么不能当面给，要偷偷摸摸地弄？
　　若白拿出手机，看着那只抱着毛笔的小猴子，心里竟然不知道是怒是笑。
　　亦枫看过来：“怎么了？”他看到手机上不符合若白风格的挂坠，惊讶地问，“你买的？”
　　若白面无表情地看向百草的方向。
　　百草正在和晓莹交头接耳地说话，晓莹突然一跺脚，猛地从百草手中抢过什么，冲过来举到他们面前：“若白师兄，亦枫师兄，你们看百草新买的手机挂坠，”她在挂坠上咬重音，“是不是很好看啊？”
　　那是个摇摇晃晃的小猴儿，抱着粉色的桃子，并不特别精细的塑料小饰品，猴子脸上的表情也很模糊。
　　若白措不及防，他没想到百草会买一对的东西，方才诞生的些许怒气不翼而飞，若白难得地竟然感到一丝狼狈。
　　亦枫瞥了一眼，对晓莹说：“看来真是百草买的，完全不是你的风格。”
　　晓莹怒道：“我的风格才叫青春少女好不好。”
　　百草对晓莹从来不设防备，苦练而成的看破起势竟然没起效，被晓莹一把夺走挂坠，百草被吓住了，跑过来抢回手机，藏到身后，惊慌失措地想若白师兄这下肯定要生气了，她自己都觉得最近在训练之外的地方花心思太多，愧疚得不敢看若白，嗫嚅地说：“师兄……对不起……”
　　若白的些许动摇已经被掩饰住了，淡淡地说：“下不为例。”
　　百草猛地点头。
　　亦枫和晓莹都满脸古怪，这还叫情侣吗？
　　晓莹恨不得像电视剧里那样抓住若白师兄的肩膀猛摇：你高兴就要说啊，你不说百草怎么会知道，你天天用这幅表情面对百草，她怎么知道你喜欢她！
　　可惜她实在没有那个胆子，只能暗暗叹气，两声微不可闻的叹息重叠，晓莹发现还有一个人在和她一样摇头叹气，定睛一看，是亦枫。
　　晓莹和亦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无可奈何的挫败。

　　百草的手机里慢慢多了正式队全队的号码，有人发现过百草和若白的手机是同款，不过因为这是最便宜最简单最普遍的型号，没人特别去多想。
　　那一对小猴子挂饰，若白和百草不约而同地都没有用。
　　若白不肯用并不奇怪，但百草也没挂出来，她黑色手机上的挂饰，是和晓莹一模一样的粉色羽毛，尽管晓莹好几次说那个羽毛颜色跟手机一点都不配，百草执意不肯取下来。

　　时间在百草的训练和她给晓莹的补习中一天天过去，期末考试到了，在百草死脑筋的督促下，晓莹险险达到范婶的的标准：正好第二十名。
　　若白还是因为晓莹在道馆里挥着成绩单欢呼雀跃，才知道期末考试的成绩已经发到学生手中。
　　他知道百草考试的时间，为此还特地放了她两天假，没有加训，但是百草没有把成绩单拿给他。
　　晚上加训之前，若白问百草：“你考的不好吗？”
　　百草看着他，没有说话，咬住嘴唇，表情有些躲躲闪闪的羞赧。
　　若白淡淡地说：“一次失手没什么。”每周末百草跟他回家，他都会检查百草的作业，百草的水平足够名列前茅，“卷子给我，我看看错在什么地方。”
　　百草点一下头，跑回房间，却没拿卷子，而是带来成绩单，低着头递给若白。
　　成绩单上既有分数也有名次，百草考得非但不是不好，简直是好极了，除了语文和英文，其它科目都是满分，总分年级第二。
　　百草学得很好，但还没好到个地步，若白抬起头，沉声问：“怎么回事？”
　　这种心情对别人无法言说，百草忍得很辛苦，面对若白，突然觉得很委屈：“我已经考过一次了……”
　　在考场上，她竟然想起了全部的考题和正确答案。
　　若白怔了怔，没想到那个梦境竟然一步到位到这种地步，顿了顿，问：“那为什么没考第一？”
　　“……作文得分不高。”这一问竟然让百草感到很惭愧，可紧接着涌起的仍旧是怒气，她真的有点生气，“我不想……”百草不知道该怎么说，这算作弊吗？她不想用这种方式取得好成绩，明明她自己做卷子就可以！可是她最近学习突飞猛进，也是因为来自梦境，这算不算作弊？
　　若白把成绩单叠起来还给她：“卷子上的知识都会了吗？”
　　百草因为满脑袋想不明白的事情显得木愣愣，接过成绩单捏在手里，呆呆回答：“会了。”
　　对上若白的视线，她猛地明白过来，师兄让她上大学，不是想让她有文凭，是想让她有更广的眼界和更高的平台。要求她的考试成绩，也不是为了分数，是为了检验她学到的东西。
　　若白漠然地问：“下次碰到没做过的考卷，就不会答题了？”
　　百草压抑的心情终于轻松起来，用力摇头。

　　百草这种心情没能保持两天，初原见她期末考试结束，还考了个难得的好成绩，终于把她拜托他搜集的资料交给她。
　　百草虽然坚持不肯吐露她想帮忙的患者是谁，初原倒是有些猜想，他没想到若白，而是想到了曲师父，曲师父一向身体不好，百草为此操了不少心。
　　虽然曲向南仍旧背负污名，但出于对百草的教养者的尊重，初原愿意相信曲向南是无辜的，查资料很是尽心尽力。
　　他在晚饭后把资料拿给百草，百草向初原道谢，回到房间，把自己关起来匆匆浏览。
　　若白师兄的症状是发烧、咳嗽、喉咙痛、肌肉无力，全都能对上。
　　前驱感染数周后开始出现症状……可能在数日至四周内逐渐变差，和若白师兄的感染时间、恶化时间也能对上。
　　其它症状还有肢体疼痛、呼吸衰竭、心律不齐、败血症、高血压或者低血压、肺栓塞与自律神经功能失调，严重者可能猝死。百草一个个地辨认那些生涩又拗口的病名，看到最后一个词，身体一震，眼泪终于忍不住，扑簌簌落在纸上，百草连忙挪开纸，轻轻把水珠擦掉。
　　她终于详细而全面地了解这个将要夺走若白师兄未来、差点夺走若白师兄生命的病症，因为紧张和后怕而止不住发抖。
　　百草抹掉眼泪，努力让自己不要哭，翻开资料继续看，初原把查到的资料以及重新编撰过，看起来并不会晦涩，百草很轻易就能理解。
　　而后她的目光停在“建议治疗方案”里面的一条。
　　——研究显示在发病的前两周内，使用免疫治疗法有助于疾病的恢复，临床上常使用的免疫治疗法，包括血浆置换术及静脉注射免疫球蛋白。
　　百草慌忙往后面翻，幸好初原很贴心，把这两种治疗方案的介绍也附在了后面。
　　先是静脉注射免疫球蛋白，费用后面的天文数字看得百草一窒。
　　然后是血浆置换术，医嘱说效果差不多，这个却要便宜多了，总共只用几万块钱，百草第一个念头是，拿到韩国训练营的奖金就够了，然后又反应过来，来不及，若白师兄刚到韩国没多久就开始发病了。
　　发病前两周……

　　百草脑子里反复转悠着这个时限，晚上加训的时候，整个人像在梦游中一样，神思恍惚，有气无力。
　　若白肃冷地说：“你要是不想练，今天就不用练了。”
　　百草回过神来，要是往常若白用这种语气，她早就无比惶恐，打起精神来努力训练，努力让若白师兄满意，可是现在……
　　从看完那份资料，百草就感觉脑袋被棉花塞住了一样，无法思考，无法集中精神，无法看清面前的事物，一切都彻底混乱了一般，她的所有感觉都是迟钝的。
　　百草无神地看着若白，呆呆地问：“师兄，你为什么不去治疗？”
　　若白皱了皱眉，声音变得淡淡的：“我告诉过你，合适的时候我会动手术。”
　　他的声音灌进百草的脑袋里，让百草慢慢变得清醒，她有些后悔这么莽撞突兀地提起若白师兄的病，却不想放过已经打开的话题，咬一下嘴唇，说：“我查到资料，发病前两周就开始治疗，会有助于恢复。”
　　若白有些严厉地凝视着她：“你怎么知道？”
　　“……我拜托初原师兄帮忙查的，”百草顿了顿，突然惊醒一般匆匆辩解，“我没告诉初原师兄！”
　　若白并不怀疑这点，初原虽然不再练元武道，但对道馆的人并非不关心，如果知道他生病，的确不可能不来问他。
　　百草是怎么样对初原说的，若白不想知道，他移开视线，不去看百草惊慌失措如迷路小动物般的面容，淡漠地说：“既然我决定做手术，前期治不治疗就没区别。”
　　“怎么会没区别！”百草激动起来，拼命搅动脑筋，急切地说，“若白师兄，你是不是担心钱的问题，如果你不愿意向叔叔阿姨要钱，我们的学费和生活费都可以拿出来用，我会在韩国训练营拿到奖金，还有以后的比赛，我还可以去打工，我们可以攒下很多的钱，你不用担心的！”
　　若白有些诧异，皱眉看着他。
　　“如果、如果你不愿意用我的钱，”百草紧张地说，“医院里有救助病人的基金，我们可以去申请，我知道流程的。”
　　“你不用管，”若白眉心紧皱，声音冷冷的，“我的病我自有打算。”
　　“我不能！”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百草深吸一口气，凝视他，“我也想不要管，老老实实专心训练和学习，做师兄吩咐的事情，我知道我的担心没什么用，我帮不上什么忙，可我还是会担心！”她的眼底积上一层泪雾，哑声说，“哪怕只是一个普通的师妹，我也会关心师兄。师父和晓莹，初原师兄还有亦枫师兄，喻师父和师母，无论谁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我都会关心，不可以吗？”
　　若白沉默着。
　　“师兄你……”百草始终没有哭出来，只是深深喘息，吐字艰难，“你不喜欢依赖别人，家里出事，自己出事，不肯告诉叔叔阿姨，不肯告诉亦枫师兄，不肯告诉初原师兄，也不肯告诉我。”
　　泪意汹涌着想冲出她的眼眶，百草极力克制着：“可是我已经知道了，既然知道，怎么可能当做没知道？师兄一路带着我走到现在，我终于可以和师兄一起走，可以保护师兄，如果不能再和师兄一起，我会害怕，我根本没办法想象没有师兄的元武道要怎么练，所以我担心，这样也不可以吗？”
　　凝视着若白，百草的心里仿佛绞着一般的痛。
　　仿佛无法承受这样的目光，若白伸手将她搂进怀中，声音低沉：“知道了，你可以担心。”
　　百草心跳陡然停止了一般，然后，又心脏病发似地剧烈跳起来，跳得仿佛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一样，她感到脑子又乱起来，只有盘踞不去的担忧守着最后一线清明，声音涩哑地追问：“师兄的身体情况，我可以问吗？”
　　若白淡淡地说：“可以。”
　　百草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因而感觉一阵阵晕眩，她本能地还想说一句话，就是“我喜欢你”，但她最终紧紧闭着嘴，把这句话留在喉间，泪水终于模糊掉百草的视线，她不想从这个拥抱里醒来。
　　若白闭上眼睛，掩去眼底隐约的一丝黯然。百草紧贴着他的胸口，有水痕湿湿地透过他的道服，一点点冰凉，更多的感觉是滚烫。

作者有话说

　　被电视剧虐得差点什么也写不出来，初原出现的那一刻，好想打死编剧。期末考试后面的剧情本来是直接拉到韩国训练营，后半章我全给推后了，一方面这么长时间百草对若白的身体状态就光观望什么都不做其实不合理，另一方面……不能就我一个人被虐。
我终于找到若白可能是什么病，就是网王里幸村精市得的那个，急性神经根炎，又叫多发性神经炎，其实我第一次思索若白具体是什么病，就考虑过这个，但是百度出来的症状没有发烧，提到早期会像感冒，也是轻感冒，这次有一位读者再度提出来，我就重新谷歌了一下，发现其实是有的！那就是这个没差了。
剧里给若白的表现加上复视和心律不齐，这个也是多发性神经炎影响到自主神经的症状。所以说剧里若白去追证人的的举动真的是在玩命，并发症里光心律不齐就已经是致命性的了。
本文已经确定用这个病，上一章做了点改动，百草请求初原帮她查资料，零几年网络还没那么发达，应该不是什么都能查到的。
另外初原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若白的病的，原著里韩国若白开始发病的时候，初原的反应就是知道的，他是诊断出来的还是若白告诉他的？
我个人倾向是若白父亲病的时候，或许他也做了个身体检查，就给查了出来，当时初原也在帮忙若白父亲的事情，就一起知道了。
上章我时间太紧，没写作者有话说，居然有不止一个读者问起，让我大受鼓舞，这章就摩拳擦掌地来发挥一番。
小猴子挂饰要先退场一阵子，若白不可能在拒绝百草的表白之后跟她用情侣款的，手机已经是极限了。
如果晓莹没有横插一手若白真的会直接还给百草，不过当时他被百草的情侣款给惊到了，毕竟是喜欢的女孩子，所以心跳加快神思恍惚什么的，稀里糊涂就给收了下来，当然正因为是情侣款他更不可能带，所以就跟草莓发夹放一起了。
百草也不用，因为她并不是步步紧逼的性格，她数次对晓莹申明没有和若白交往，就是在她看来若白有自由选择的权利，不应该被她的单恋所拖累，所以她不会太向若白强调自己对他恋爱那方面的感情，以免给若白添加困扰。
另外补充一点，之前回复【葱葱】亲的时候我有些原著内容记错了，百草性格是很好，但言情小说女主角这个身份限制了她，有些情节明显是作者为了发展多线感情强按在她身上的，比如很多明显是恋爱游戏支线选择的地方，她几乎从来不会明确地开口拒绝或者说已经有了喜欢的人，通常不是摇头就是红着脸不吭声。
通常我不玩游戏，对游戏攻略也不了解，某天看了篇恋爱游戏的同人，简直颠覆了我的选择观，看了作者对各个路线的解释，才知道想要NP的话对所有支线都应该拒绝而不是同意，同意的话就会自动和好感度最高的对象CP，全部拒绝表示自己是单身每个人都还有机会，才能走到NP结局。
喜欢在过程玩多角恋的言情小说通常就是这个套路了。
廷皓问百草有没有喜欢的人，先问是不是若白，再问是不是初原，再问有没有其他人，百草全都摇头。然后廷皓才开始追她，这一下就把廷皓给拖进去了。
原著里给出的解释是，百草这个时候还没开窍，根本不懂感情，但是没过多久，初原问她草莓发卡是不是她喜欢的男孩子送的，百草误以为是初原送的，就答了个是，说明她这个时候至少对喜欢这种感情已经有自己的了解，而且也有自己认定的对象。
话说虽然作者为了搞平衡，廷皓的戏份不算很少，但他和百草之间还真是从头到尾都没什么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