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风少女]黄粱》林之书

23、二三章 棉花糖

　　学校放暑假，百草的时间一下空闲起来，她用几天埋头苦干，飞快完成所有的暑假作业，然后全心投入为若白申请基金补助上面。
　　那天在练功厅，最终若白也没有同意在去韩国前就接受免疫治疗法，百草从未这么希望自己有钱过，如果她有很多钱，像若白师兄替她报名交了考级费一样，直接替他付了医药费，若白师兄就不会拒绝了吧。
　　百草把初原交给她的那份全面详细的资料给了若白，相对的，她要来若白的检查结果，既然师兄说她可以问，无论是好是坏，她要亲眼看到。
　　百草面对若白的检查结果坐了一晚上，下定决心，第二天就拿着去梦里若白住院的那家医院，申请了基金，接着就开始跑程序。
　　她已经顾不得若白师兄会不会生气，原本惹怒师兄是她最不想做的事情，不是怕师兄不原谅她，正是因为从过往的经历中得到经验，无论她犯了什么错，多么罔顾师兄的意愿，师兄最后总会原谅她。
　　但是现在若白师兄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只要对他最终的康复痊愈有一点好处，百草都想拼尽全力去做。
　　她的举动很快被若白察觉，出乎意料地，若白没有斥责她，也没有拒绝，而是让她把剩下的程序交给他：“我自己来，你回去。”
　　百草先是惊喜，然后不安：“师兄，你真的会去申请吧。”
　　若白淡淡地说：“会，你不放心的话，我可以把办下来的材料都先带回来给你看。”
　　百草连忙摇头：“不用了……”她不是担心师兄骗她，她担心的是……是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想了想，百草还是坚持地说：“我们一起，分头做，这样快一些。”
　　若白凝视她片刻，说：“好。”

　　百草并不知道，捐助那家医院的基金会就是初原的爷爷成立的，因此申请报上去之后，初原很快就得知这件事。
　　申请人那一栏的名字让初原惊诧莫名，他怎么都没想到竟然是若白。
　　若白已经练了近十年元武道，也当了七八年大师兄，给人的印象始终沉默可靠，仿佛他不会痛，不会停，不会病。
　　现在若白还没有开始发病，能够申请到补助的可能性很小，初原动用了一些爷爷的人脉，让申请通过。
　　他和若白关系始终不算亲密，若白进入松柏道馆不到两年，之后甚至没有再踏入练功厅，也没有再去看过松柏道馆任何一场比赛。
　　在他退出元武道，父亲对元武道也意兴阑珊之后，是若白一手将松柏道馆撑了下来。这么多年，若白一直是沉默坚定如磐石般的存在。
　　他没有想过，磐石无转移，可是在强大的外力下，可能会碎的。

　　之后几天，初原没有对百草或者若白提起这件事，反而是若白敲开他的木屋，拿着医院的基金补助通知单。
　　若白开门见山地说：“你已经知道了吧？”
　　初原笑了笑，说：“你又没有告诉我。”
　　若白淡淡地说：“我没拦着百草，是因为我知道申请不可能通过，但是最后居然通过了，所以我去查了一下基金理事会和创始人的名字。”
　　初原叹息地沉吟着：“若白，如果没有你，松柏道馆，和道馆的那些弟子们怎么办呢？”
　　若白肯定地说：“还有百草。”
　　百草的光芒还被婷宜遮掩着，但她已经逐步走出自己的路，初原眼中闪过犹豫，说出他看到的事实：“百草很好，但她离不开你。”
　　若白冷声说：“她会能独当一面。”
　　“你比我要相信百草，”初原若有所思，莞尔一笑，“在此之前，再坚持一下吧。”
　　“自我从美国回来，每天都看到你们形影不离，”初原看向远方，声音柔和而清淡，“我认识的百草非常倔强，从不放弃，如果你拒绝这份基金，她会不会就此放弃让你接受治疗，你比我更清楚。”
　　若白的声音很平静：“我会接受。”他站得笔直，语气有些慢，“这一次谢谢你，以后请不用再帮忙，我先走了。”
　　“若白，”忍不住叫住他，初原凝视着若白，郑重地说，“你别太逞强……别让百草太担心了”
　　若白顿了顿，说：“你误会了。”
　　望着若白渐渐远去的背影，初原怔住，他误会了什么？若白本来就不打算拒绝，还是百草会放弃？

　　在医院的安排下，若白每隔五天到医院接受血浆置换，一共三次，去韩国之前正好可以做完，因为还没发病，对身体有多少积极影响，暂且还看不出来。
　　治疗并不复杂，穿刺手腕静脉和大腿静脉之后，若白躺在病床上等着就行了，百草强烈要求在旁边陪若白，哪怕被若白严厉地瞪了，百草也坚持：“反正师兄不让我在旁边等，我也会在外面等。”
　　医生倒是非常和蔼，考了百草一些医护知识，让她套上消毒服，就允许她陪在旁边。
　　若白有点气百草越来越不听话了，偏开头，不吭声也不理她。
　　百草才不怕，她已经知道若白师兄和晓萤一样是纸老虎，最多今天加训一个小时，师兄就不生气了。
　　每隔十五分钟医生就要检测数据，所以始终留在病房中，通常医生还会和病人聊聊天，缓和病人的情绪，或许因为这次家属在旁边，医生就一直没说话。
　　百草也一直没有说话，她就坐在若白床边，静静的守着他，看着他。医疗机械过滤之后的血液慢慢输回若白师兄的身体，百草感觉好像新鲜的血液充盈自己的身体一样，非常安心。
　　治疗结束之后，穿刺部分还要按压三十分钟，若白在床上不能动，百草就背英语课本上的课文给他听，不过背着背着就混了，高二的，高三的，还有梦中若白给她辅导用的大学英语课文，都背了出来。
　　若白沉默听着，眉间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听她背了十来篇，就说：“够了。”
　　百草停下来，才发觉嗓子都干了。
　　从医院回松柏道馆的路上，若白给百草买了一瓶果汁。
　　百草很惊喜：“师兄，你不生气了？”
　　若白面无表情。
　　百草知道若白的确是不生气了，她拧开果汁喝了一口，然后问：“疼吗？”
　　若白摇头：“没感觉。”
　　百草又问：“很无聊吗？我下次带书来念给师兄听好不好？”
　　若白淡淡地说：“我说不好有用吗。”
　　百草傻呵呵地笑起来。
　　看着她傻傻的、灿烂的笑脸，若白的心底突然一融，像有溪水在冰川下缓缓流淌。

　　若白治疗的事情没有告诉任何人，连亦枫都不知道，但他能看到百草殷勤得变本加厉了。
　　百草谨遵医嘱，每天做几次优质蛋白、高热量、高维生素的清淡易消化的软食。努力让若白多吃几顿，每次少吃点。
　　若白对此皱眉说：“你想把时间都花在厨房吗？”
　　百草说：“我会尽量动作快……”
　　若白退了一步：“每天做一样，分开放在厨房，我会自己热。”
　　百草还想争取，若白的声音微冷：“你要是那么想当厨子，也不用每天都练元武道了。”
　　百草只好点头，不敢再争。
　　一放假晓萤的心就放飞了，天天跟学校的朋友出去玩，她还以为好孩子百草会天天在家里认真学习，结果百草把作业写完了，就每天不见人影，前阵子和若白师兄一起回来，晓萤直接理解成他们约会去了，现在若白师兄天天在道馆，百草还是经常出去，晓萤逼问一番，才知道她去书店看菜谱。
　　晓萤啧啧称奇地说：“你现在就开始研究做贤妻良母了呀？”
　　百草知道若白不愿意别人知道他的身体状况，想了半天，说：“若白师兄训练辛苦，需要补补。”
　　晓萤嗤笑：“你还是学学怎么撒谎吧，这也太明显了，一眼就能看出来好不好。”
　　百草知道跟晓萤说不通，不理会她，自己整理菜谱笔记去了。以前她觉得软食就是粥和汤，查了不少菜谱，才知道菜品可以很丰富，足够若白吃上一年不会腻。
　　另一边，亦枫看着若白手里的肉松豆腐青菜羹，毫不意外地说：“她先是每天送汤，然后每天送凉茶，我就知道她迟早得把你的三餐给包了。”
　　若白放下勺子，说：“她只是感激我训练她。”
　　亦枫摇摇头：“这话得能骗过你自己再说。”

　　去韩国的时间一天天接近，若白问百草有没有准备好行李，百草才知道若白报名了这次训练营，惊讶地问：“师兄，你要去韩国训？”
　　若白对这个问题有些意外：“你梦里我没去吗？”
　　百草点头：“一开始师兄不愿意去，那时候我不知道原因……”她不知道是因为师兄已经生病了。
　　若白皱了皱眉，问：“你做了什么？”
　　百草咬一下嘴唇，回答：“我……求沈教练和廷皓前辈把若白师兄加进名单里去，还跟师兄说……师兄不去，我也不去。”
　　若白无喜无怒、声音平淡地说：“我的事情，你管的还真多。”
　　百草不假思索地说：“师兄的事情我一定要管。”若白近来一次次的妥协进一步助涨了她的气焰，百草这话说得毫不心虚、毫不退让。
　　若白问：“这次呢？”她想怎么管？
　　百草担心地说：“师兄身体不好，到韩国太劳累了，我那时候不知道，不然不会勉强师兄的，师兄……为什么这次要去呢？”
　　若白淡淡地说：“我想看着你打败恩秀。”
　　百草呆住。
　　见她不说话，若白问：“能做到吗？”
　　百草坚定地回答：“我能！我一定会打败恩秀前辈给师兄看！”
　　梦境结束在若白师兄的手术之后还不到一年，她错过了世锦赛，暂时退役，还没有真正和恩秀前辈交手过。
　　但是她有信心。
　　恩秀前辈受云岳宗师的指点断断续续加起来也就是一个月，她也受云岳宗师一个月的指点，起点她们是一样的，并没有差别。
　　若白仔细看着她，似乎想看出她是否有一丝逞强，或者附和他的意思。
　　然后若白淡淡地笑了一下，笑意很浅，却很分明，百草一时看得呆了。

　　百草的行李已经定好了，但还没有收拾好，因为她要把砂锅也带去，现在还在每天用。
　　除了几件换洗衣服和负重带，百草准备了很多配好的药包和凉茶包，一个个用纸包起来，这些都加起来，也不过就一个小行李箱，虽然沉甸甸的。
　　晓萤嫌百草没有一件拿得出手的衣服，要给百草买新裙子，百草任她怎么说，死活就是不去。
　　晓萤祭出杀手锏：“你不想穿漂亮点给若白师兄看吗？”
　　百草不假思索地说：“若白师兄肯定更喜欢我穿道服。”
　　两人大眼瞪小眼，晓萤哀叹：“你们这对没情调的师兄妹！”

　　终于到了起程那天，大家在机场集合，沈柠才宣布她临时有事不去了，由初原和若白带队。
　　婷宜来送初原，女队员们纷纷打趣会帮她看住初原，不被韩国美女勾走，笑闹成一团，廷皓单独把百草拉到一边。
　　百草不解地看着廷皓。
　　廷皓似乎漫不经心地问：“上次你说，若白不相信你喜欢他，现在还在为这个努力吗？”
　　“师兄应该是……”百草想起那天回去后，在松柏道馆门口，他说她没有错，不由得有点脸红，“……相信了。”
　　廷皓问得依然漫不经心：“那你们开始交往了吗？”
　　百草摇头：“没有，师兄没有喜欢我，只是我单方面……喜欢师兄。”
　　看着她，廷皓笑起来：“你有手机吗？”
　　百草回答：“有。”
　　廷皓说：“拿来。”
　　百草莫名地取出来，廷皓接过来输入自己的号码，然后给自己的手机打了个电话。
　　把手机还给百草，廷皓觉得手中的款式很眼熟，按说他应该没见过这么落后型号的手机。
　　然后他想了起来，若白作为领队，来方氏集团向他递交去韩国的赞助名单，那时候作为负责人他们交换手机号码，若白拿的手机也是这种款式，只是颜色不一样。
　　廷皓失笑：“百草啊百草。”她为什么觉得若白不喜欢她？
　　以若白的性格，和女孩子用同款的东西，这样暧昧的事情，只可能对方是他喜欢的女孩子。
　　紧接着他就意识到，以百草又直又纯的性格，她会斩钉截铁的这么认为，只有一个答案，是若白让她这么认为的。
　　若白为什么不承认自己喜欢百草？
　　廷皓看向若白，正好若白也望过来，他们目光对视了一瞬，廷皓率先移开，低头对茫然看着他的百草说：“好了，看若白好像在找你，去吧。”
　　百草见若白拿着一张登机牌远远地看着他们，马上就向他跑过去。

　　廷皓笑了笑，他对百草很有好感，因为她的专注和倔强，在她身上，他能看到自己不得已放弃的东西的延续。
　　搞不好初原也是因为这个喜欢她。
　　他能敏锐地感觉到初原、若白和百草间若有若无的奇怪气氛，甚至有些跃跃欲试，但现在出手好像太晚了，百草的心意一直都那么明确，当初她喜欢初原，现在喜欢若白，从来没给他留下出手的空隙。
　　而且，廷皓觉得，以若白对元武道的执着，恐怕会喜欢百草也有不小这方面的因素。
　　廷皓看着这个女孩，在心里无声地询问：你能腾飞得多高？
　　让他拭目以待吧。
　　他很愿意做一阵好风，送她上青云而去。
　　作为他、初原、若白，他们三个已经分道扬镳的童年玩伴的梦想承载者。

作者有话说

　　明天我尽量不更得这么晚，今天有一门作业要交，昨天熬了个通宵，今天从学校回来后一直在睡觉，这一章刚刚才写完。
好想开一个参考书目，某某医学百科，某某护理体会，某某应用研究。论文写多了的后遗症。
强迫症真的很要不得。
初原退役、初薇退役、廷皓退役、婷宜在重伤差点瘫痪之后肯定也会退役，若白因病退役，结果他们那一代练跆拳道的竟然一个也没能走到最后，也是挺虐。
原著里至少百草去韩国的时候，廷皓虽然开始追求百草，但还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百草，而他对百草感兴趣的原因，一半是他不甘心放弃跆拳道，喜欢百草身上那股不放弃的韧劲，一半是因为他【能够感觉到若白、初原和百草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息波动】。
所以他到底是因为觉得有人抢才是好东西，看到两个优秀的男生似乎都倾心一个女生就也想看看有多好；还是因为觉得很在意初原和若白，才去追求百草？
以前看小说我光注意BG线，电视剧里若白对初原心结特别深，所以我有点被误导了，以为原白关系比较好，没想到原著里竟然不是，初原有一句自白【与廷皓相比，他同若白并不算亲密。】
所以根据各人的话，这帮青梅竹马们小时候应该是这样组队的：初原、婷宜和晓莹经常一起，若白、廷皓和初薇经常一起。
虽然若白对廷皓心结很深，基本上私人场合面对廷皓都不会开口说话，公共场合面对廷皓就是打官腔，但有一次廷皓叹气对他说【你一定要用这种疏远的语气同我说话吗】。
后来婷宜请求他把百草的赞助费扣下，若白来找他谈判，他吓唬若白说他要为自己妹妹考虑而打压百草，还说【让你失望了吧】。
然后若白就很肯定地说廷皓是在骗他。
后面那一番“你就这么信任我”“我了解你”“你真的没有怀疑过我”“你不会”这样的对话我就不详细列举了。
在廷皓眼里百草的形象好像和若白是绑定的，他问百草有没有心上人时，是先提若白再提初原，单独请百草出去还给她那支钢笔时，前面写到那个情节对话我直接用了原著的，他是对若白说请把百草借给他一个小时。
最后廷皓退出，也是被若白毫不留情地给打击的。
……我真的忍不住越想越歪啊。
顺带一提，剧廷皓已经完全是另一种类型了，原著廷皓我是越看越喜欢，剧廷皓从头到尾都无感，除了官方发糖他给若白披衣服的那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