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风少女]黄粱》林之书

19、十九章 水果什锦粥

　　接下来的交手，婷宜始终无法挽回劣势，她针对百草的三连踢做了一些研究，但梦境里百草的三连踢已经非常成熟，加藤银百合破解她的三连踢后，若白为这一招设计出各种各样的对应，前两脚落空怎么踢，第二脚落空怎么踢，对方借势怎么踢，对方硬拼怎么踢。
　　更何况百草的招式远远不止三连踢，她能看破婷宜的动作，她的身体素质全面比婷宜占优，她有足够的经验……以至于最后的比分，连百草自己都不敢相信。
　　婷宜只要进攻，就会被百草抓住机会反击，如果防守，又会被百草用一连串的双飞踢逼出界，强行重新开局，百草的速度快得几乎肉眼看不清，攻势猛烈沉重得如同狂风暴雨，婷宜的反击甚至没几脚能踢到她身上。
　　三局结束，蓝色的记分牌上，是一个刺眼的负一。
　　那是因为婷宜两次被逼出界，两次警告扣一分。
　　一次次的震惊过后，记者和队员都已经麻木了，这场比赛之前，没有人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或许有一个人……若白。
　　他静静望着站在赛垫中心，尚且不能置信、神情恍惚的百草，眼里有着骄傲和满足，唇角甚至有一丝淡淡的笑影。
　　忽然，百草扭过头，直直地看向若白，目光撞进他的眼睛，初原、廷皓、沈柠、婷宜、队员们和记者们都在看她，她全都看不到，只看得到若白。
　　然后百草不顾沈柠宣布她胜利的声音，飞奔向若白，若白正要站起来迎接她，百草已经奔到他面前，就着冲势在他身前扑通跪坐下来，猛地握住他的手臂，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她身上汗水蒸腾着，剧烈运动让她心脏跳得要蹦出来，喉咙里堵着热热的东西，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与若白对视。
　　师兄认为她能胜！不仅要胜，还要以绝对优势地胜！她做到了吗，她做到师兄所希望的程度了吗？
　　若白抿唇，说：“打得很好。”
　　纵然若白再怎么想克制，还是忍不住对她笑了笑。
　　百草胸口一热，向前一扑，用力抱住若白。
　　战胜婷宜是她的一个心结，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三年前道馆挑战赛的了结，而是梦中世锦赛选拔决战的了结。
　　她答应了师兄，代替他比赛下去，拿到冠军，拿到全国冠军，拿到世锦赛冠军，但是没有做到。梦里即使退役，她也没有一天忘记过。
　　她答应过师兄，所以绝不会放弃，她知道她哪怕没有从梦中回来，她也一定会有积蓄到足够的力量，重新出发的一天，她一定会把奖牌拿回来给师兄。
　　但那太迟，她等不了那么久，她现在就可以做到！
　　若白的身体有些紧绷，他没有同样拥抱百草，也没有推开她，百草身上有着强烈的汗味，将他的呼吸充满，她的吐息滚烫，一下子就把他的脖颈染红。
　　一个用力的、短暂的拥抱，百草松开若白，她望着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冲他露出个灿烂无比的大笑容。

　　晓莹的反应比百草还要激烈，直接在旁边哭了起来，百草一松开若白，她就横抱住百草，把脸埋在她肩上哭个不停。
　　亦枫拽开晓莹，向若白说：“你是怎么训练的，能让百草进步这么快？”
　　若白摇摇头：“这是百草自己的实力。”
　　上一次百草的三连踢已经让队内大为震撼，这次的胜利虽然辉煌，但因为差距过大，反而让人缺乏真实感，而且婷宜在自己叫来的记者眼前大失颜面，也让同队的队员们感到很尴尬。
　　此刻婷宜和沈柠，连廷皓和初原，都被记者们团团围住，大家隐约能听到记者们不停地问着各种问题，互不相让的声音掺杂在一起，形成一片吵杂的嗡嗡声。

　　百草坐在地上，慢慢喝着水，看着那个方向，她心里有点微小的希望，这一次婷宜在她手下几乎没有还手之力，说不定记者会公平地把比赛过程放出来，到时候师父、还有松柏道馆的大家都能够在电视上看到。
　　若白为百草按摩放松着四肢，看见她的目光落点，似乎明白她在想什么，淡淡地说：“婷宜不会因为输一次就从神坛上跌下来。”
　　婷宜的偶像效应已经形成一种惯例，不希望她形象衰落的不止她自己，方氏公司一直作为她的后盾，这些记者是婷宜叫来的，采访内容也当然受婷宜控制。
　　百草愣住，随即沉默地点点头，最后一丝奢望从心底逝去，她不明白那么多背后的算计，但梦境中的经历告诉让她明白，她必须全方面、一次次地超过婷宜，才能得到认同。
　　百草看向若白，坚定地说：“我可以证明自己。”
　　若白继续按摩着百草的双腿，垂下眼睛，很快就是韩国训练营了，方氏还没办法一手遮天到昌海道馆。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百草因为那个梦而实力飞跃之前，要求百草胜过婷宜，他背负着多大的心理压力。
　　他相信百草的潜力和毅力，知道百草总有一天能超越婷宜，但在他的操纵下，百草却会更早、更激烈地和婷宜正面对撞，这种碰撞是不公平的。
　　三年前的道馆挑战赛还历历在目，百草的反击激怒了婷宜，随后她肆无忌惮地在众目睽睽之下刻意攻击百草的脸部，事后，除了松柏道馆，所有人都像遗忘了那场比赛，婷宜的形象没有受到丝毫损伤。
　　若白在第一次明确地要求百草战胜婷宜时，还不知道自己的时间有多紧迫，他只是觉得，国内元武道女选手的道路本来就狭窄，国际比赛基本都只有一个名额，婷宜在上面，百草不正面挑战她，就永远也出不了头。
　　但是那样的挑衅的确让百草陷入一个很危险的境地，他担心三年前的比赛重演，只能更加严厉地要求百草，迫切地要求她提升更高的实力，严苛得亦枫都看不下去，百草却始终没有怨言。
　　那个时候的百草在赛场上依赖他，是因为她的经验不足，经常需要他的临场指挥，以现在百草的实力，若白不明白为什么百草还是那么依赖他。
　　是习惯？还是因为她没有真正认识到自己的实力？

　　按摩完毕，若白拉百草起来，把负重带给她戴上，先戴好手腕的，再蹲下去戴脚腕上的。
　　记者们的包围圈在十几分钟之后终于散开，沈柠带着记者们谈笑风生地离去，婷宜则一步一步朝百草走过来。
　　百草低头看着若白的动作，等婷宜站在她面前才发现，抬眼看向她，若白也站起来，站在百草身边看着她。
　　婷宜看了一眼若白，百草赛后和若白的互动让她心里涌起一股更强烈的厌恶，她似笑非笑地瞅着百草，说：“胜了我，就让你这么高兴。”
　　“很高兴，”百草直言不讳，目光清亮地看着她：“我的下一个目标，是恩秀前辈。”
　　婷宜的唇角僵硬了一下，保持着风度，她微笑说：“赢了我一次，就足以让你自满到这个地步吗？你需要进步的地方还很多，对于目前的你而言，侥幸的胜利并不是一件好事，它会蒙蔽你的眼睛，使你看不清楚自己真正的实力。”
　　这话让百草有些气闷，她想说比分牌上的比分，是能够侥幸得来的胜利吗，但她知道这种话对婷宜没多少力度，百草深吸一口气，直视着婷宜说：“如果你觉得我只是侥幸，我们可以下周再比一场。”
　　婷宜的笑容消失了。
　　百草平静地望着婷宜：“然后再下周可以再比一场，”她知道自己一向嘴笨，婷宜的很多话她都无从反驳，但是若白师兄说过，用实力来说话，“一直比到，你承认我比你强。”
　　婷宜死死地盯住百草，慢慢地打量她，她正要再开口，若白打断她，客气地说：“如果你没什么事，百草还要训练。”
　　婷宜面色又变了一变，她没看若白，盯着百草忽然轻轻一笑：“看来若白前辈的特训的确非常有效，怪不得你不肯把他让给别人，但是若白前辈既然是松柏道馆的大师兄，又是训练基地的助教，你这样霸占着他也不好吧？”
　　百草面色一肃，婷宜可以尽情贬低她，她不在意，但她不能容忍婷宜说若白师兄！这种隐晦指责若白师兄偏心、不负责任的话，她怎么能当做没听到！
　　若白抬手按在百草肩膀上，很用力，把百草的反驳按了回去，淡漠地说：“你误会了，我没有那么厉害，百草本来就很出色。”
　　婷宜看了若白一眼，又看向百草，微笑说：“对不起，可能我说的话有些多了，只是这些是我的忠告，希望你不要介意。”

　　剩下的几个小时，就跟上周一样，队里的气氛僵硬而沉默。
　　只有百草和若白不受影响，还是和一样心无旁骛地训练。
　　沈柠教练宣布解散后，叫若白到她的办公室去，若白跟上去之前，对百草说：“今天不加练，你回去吧。”
　　百草连忙说：“师兄我等你。”
　　若白头也不回地说：“不用了。”
　　百草望着他的背影，只好和仍旧兴高采烈、活泼异常的晓莹一起去置物间，晓莹兴奋地连连称赞百草，让百草听着怎么也联想不到自己，然后又称赞若白，遐想地说：“我也好想让若白师兄指点我一下，给我上一个星期的私人授课，我就也可以突飞猛进、大发神威，打败……”她终究不敢说婷宜，其她女队友又都跟她关系不错，目光转了一圈，说，“最少可以打败光雅！”
　　“就你？先去练基本功吧！”光雅嗤之以鼻，不耐烦地把一包东西递到百草面前，“给你。”
　　百草愣了愣，马上就想起，这是她的生日礼物，师父送给她的长寿果和光雅送给她的巧克力，不由得把纸袋捧到手里，露出有点冒傻气的笑容：“谢谢你光雅！还有帮我谢谢师父！”
　　光雅冷哼一声：“谢什么！我是看你可怜，才帮他转交的。”
　　百草打开纸袋，拿出那块巧克力，真诚地说：“这是光雅送我的吧？谢谢你。”
　　晓莹凑过来瞧了瞧，惊讶地打量着百草：“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光雅竟然会送百草礼物？”
　　光雅急得脸红了，凶巴巴地说：“看什么！那是我吃不掉才给你的！可不是送你的生日礼物！我警告你啊，你别误会，我还是很讨厌你的！”
　　她慌慌张张背起书包匆忙跑走，晓莹则尖叫：“百草！今天居然是你的生日，你从来都没有说过！”
　　百草吓了一跳，茫然地说：“有什么可说的？”
　　晓莹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她，又眼睛一亮：“正好！你今天过生日，还大胜婷宜！” 她哈哈长笑，“若白师兄不是叫你不用加练了吗，晚上我们出去玩吧，今天好好放松一下！”
　　百草感激地笑笑：“谢谢你晓莹，不过不用了，”她咬一下唇，说，“我想等若白师兄。”
　　手机还没有送给若白师兄。
　　晓莹眼睛转了转，点头说：“嗯，嗯，是应该和若白师兄一起，哎呀是我的错，若白师兄都特地给你放假了，我怎么能带走你呢，”她一边后退一边说，“我会告诉妈妈不用做你的晚饭，和若白师兄好好玩儿，别回来太晚啊！”
　　“晓莹！”百草想要解释，晓莹早就一溜烟跑掉了。

　　置屋间只剩下百草，她看了看自己的柜子，师父和光雅的礼物已经得到，剩下就是初原师兄的和……若白师兄的。
　　百草不知道若白师兄还会不会送给她那枚草莓发夹。
　　若白师兄是对她很好的，但她不知道梦境里那次，若白师兄是抱着什么心情折返回去，买下发夹，默默地放在她的柜子里，后来初原师兄说，若白师兄一直都喜欢她，婷宜也指责她利用若白师兄的喜欢……
　　是在买下那个发夹的时候，若白师兄就喜欢她了吗？
　　还是说，梦里的若白师兄买下发夹的时候，也只是当做给师妹的一个普通礼物？
　　百草唯一知道的是，现在若白师兄并没有喜欢她，也不希望她把心思放在喜欢他这件事上。
　　她已经不执著于那个草莓发夹，不需要那枚发夹才觉得自己被关注、被爱护着。
　　但是……还是会有期盼，始终还是觉得，草莓发夹有什么地方是特殊的。
　　或许因为……那是她第一次喜欢上什么东西。

　　好一会儿百草才打开柜门，里面果然躺着一件崭新雪白的道服，世界著名的牌子，衣服上还放着一张乳白色的卡片，上面绘着几颗漂亮的草莓。
　　百草怀着期待又有点近乎恐惧的心情，伸出手，轻轻翻开道服。
　　什么都没有。
　　没有那只亮晶晶的草莓发夹。
　　百草的手指微微紧绷，她把道服一层层翻开，还是没有，然后她干脆把道服拿出来，在身前举高抖开，道服雪白簇新，里面没有掉出任何东西。
　　百草心里竟然没有觉得很难过，只是一片茫茫然。她轻轻放下手，雪白的新道服后面，露出若白的身影。
　　若白就站在置屋间门口，遥遥凝视着她。

作者有话说

　　百草比赛后的反应是模仿原著中百草参加美少女跆拳道大赛初战首胜之后的反应，那一段【她做到师兄所希望的程度了吗】就是化用自原著，真心建议萌白兔夫妇的去看下原著这段。
百草那个表现，下了赛场就用目光到处找若白，被朋友们抱住也一直盯着若白，她们一放开她，就立马扑到若白面前，若白对她笑笑，递给她水，她觉得【不够！还是不够！】紧紧握住若白的手，期待若白的表扬和认可，原著里对百草心理状态的那几行描述，她绝对是全身心地仰慕和渴望着若白。
然后若白忍不住拥抱了她一下，她就昏昏乎乎希望自己不要从这个拥抱里醒来，这完全是描述恋人之间的互动啊但他们居然不是。
然后百草才远远地看到初原一直在观众席上看着她，但是她一直都没发现。
初原可怜吗？不啊，我觉得他活该。
原著里没有详细描写过若白在培养百草代替自己这件事上是什么心情，不过我觉得从他对百草“坦白”时的措辞来看，他一直负罪感蛮严重。
或者说不叫负罪感，就是……他觉得自己做的是一件算不上错误，但是非常不好的事情。所以他一直很认真保护百草。
说到这个不得不再把初原拎出来鞭尸，婷宜对百草的敌意集中在三个方面，她哥哥廷皓，她在元武道上的荣耀地位，她喜欢的人初原。
前者篇幅不多而且百草挺无辜，廷皓一直都是单恋啊，而且廷皓很认真地和婷宜谈过，还用恩秀和婷宜的关系来类比婷宜和百草的关系，成功化解了很大一部分婷宜的敌意，当时婷宜都决定如果百草和她哥在一起她会接受百草了，可惜百草始终对廷皓没感觉。
中间那个呢，若白基本上一肩担了，本文前面描述过百草的心理活动，如果她什么都不做，若白会为她争取为她奔走，原著里就是这样，虽然若白把百草推出来当旗帜，但他一直站在旗帜前面当靶子来着，经常百草不知道他就已经解决好了，所以百草这方面虽然承受了婷宜的敌意，倒是没受什么伤害。
最后就是……呵呵，我就不详细说了，那真是说都说不完。初原搞出来的麻烦最多，但就没有哪次是他解决的，每次都是闹得不可收拾，然后赶出来保护百草的是晓莹和若白。
所以说百草为啥要选他啊，嫌自己心脏太坚强吗？又不是受虐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