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十三章 水晶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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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到往常打工结束的时间，若白才宣布今天到此为止。
百草顾不上解开蒙眼带，直接走到场地边缘，拿起水瓶，把水瓶里剩下的水都咕噜噜灌进肚子。这几天的蒙眼训练让她已经很熟悉松柏道馆练功厅的每一寸，闭着眼睛也可以在里面活动自如。
若白先去打开灯，然后回到百草身前，蹲下为她调整脚腕上的负重带。
等百草喝完水，若白又为她查看手腕上的负重带，仔细确认一下松紧，若白抬眼看向百草，问：“饿吗？”
百草咬着唇，老老实实地说：“饿。”
她的肚子倒是没有叫，但已经感到胃部一阵不适地锁紧。
若白平静地放开她的手：“我也没吃饱。”他伸手直接绕到百草脑后，解开蒙眼带的结，这一会儿百草已经适应灯光，不必特地闭上眼睛，蒙眼带落下来，她的视线正对着若白的喉结，正因为说话而上下滑动。
然后她的视线向上移去，看到若白很淡、很短暂地笑了一笑：“走吧，我请你吃宵夜，奖励你今天对战婷宜占优。”
天已经很晚，但是因为是周末，街上还是很繁华。集市两旁各摊位扯起的一串串小灯泡让路灯完全成了摆设，悬在道路上方，好像一条充满了人间烟火的小银河。
跟在若白身边，百草默默地走着。她已经很久没这么清闲地走在路上，每天她走路，总是在去学校、去基地、去打工的路上，总是想着马上要开始做的下一件事。
百草的脑子竟然不太适应不做事，不由自主开始盘算花草凉茶的钱，若白师兄不要她再打工，晚上加训的时间虽然延长，但也提前了，睡前空闲的时间更多，她可以再到翻译社多接两份工作。
一旦开始想，百草就停不下来，她又想到一件事，若白师兄的手术费。
虽然师兄已经同意从父母那里拿学费，但医药费师兄肯定不会让父母付，既然顾叔叔身体没问题，她已经志在必得的韩国训练营奖金就可以挪过来，那足足有一万美金。
还有若白师兄给她报名的那个美少女元武道大赛，梦里到她退赛，她一共赢了六万元左右的奖金。
百草不知道这两笔钱加起来够不够用，为了世锦赛，她甚至没能守在师兄的手术室外面，联系医生、办手续这些事都是初原师兄操心的。
数目不是主要的问题，百草总会有办法，她只怕若白师兄不肯收下那些钱，若白师兄一定会说让她留着上大学。
她想来想去，又想到一个方法，基金！
梦里面顾叔叔的医药费，最后是初原师兄帮忙申请了医院帮助家庭困难的病人的基金，她怕是初原师兄悄悄给付了，初原师兄还让她查过手续和流程。
那时候她想到师父的身体也不好，以前不知道所以从来没有申请过，特地看得很仔细，都记了下来，现在一回忆也可以全部想起。
百草觉得胸腔里一直堵塞的东西慢慢随着呼吸松动、消解、流泻了出去。
初原师兄，真的帮了她很多。
她想到初原师兄告诉她廷皓前辈不会开玩笑，是认真的，告诉她若白师兄一直喜欢她，她喜欢的其实是若白师兄。
初原师兄应该是真的把她当成妹妹一样疼爱吧。
百草想着，感到一种释然。
那段交往，是她误会了，初原师兄也误会了。
若白见百草一直闷头走路，问她：“想吃什么？”
百草这才往两边张望，不止有卖各种小吃的，还有卖各种杂货的，夜市上熙熙攘攘，每个摊子的生意都好得热火朝天。
忽然，一个头发染成金黄色鸡窝状的摊主青年闯进她的视线。
她怔了怔，下意识走过去，摊主旁边蓝色的丝绒布上挂满了琳琅满目的小饰品，在灯光的映射下，那些小饰品显得分外耀眼闪烁。百草几乎是一眼就看到那个草莓发夹，小小的，红晶晶的，甜美可爱。
百草伸出手指，碰了碰那个镶嵌水钻的草莓。
摊主随意地招呼她，喜欢就试试，百草把草莓发夹取下来拿在手里，却并不往头上戴，她很专注地看着躺在手心的晶晶亮的发夹，又看了看若白。
若白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我给你买过？”
他说的是在梦里。
百草点点头，克制不住从心底翻上来的酸甜交加的喜悦感。
她现在能清楚地记得在练功服里发现这只发夹时的欢喜，和她知道这只发夹其实是若白师兄送给自己时的惊痛。
那个时候，她那么懊悔于伤了若白师兄的心，固执于找回自己最喜欢的东西，那个时候她还是不明白，最重要是什么。
她喜欢那个发夹，喜欢到了宁愿放弃比赛也不肯丢掉，不是从一开始就那么喜欢，是因为她先喜欢上了，然后有人送给她……是因为有人在意她，有人留意她，有人知道她喜欢什么。
所以她只要知道是谁送给她，然后在意那个人就好了，不应该在意草莓发夹本身。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师兄那么盛怒、那么失望的表情，哪怕她跟金敏珠对赌，输了就退出跆拳道；哪怕她放弃接受云岳大师指点的机会，还不肯把缘由告诉师兄；哪怕她在知道师兄放弃之后，跟着想放弃跆拳道，都没有见到师兄对她那么失望过。
师兄去替她找草莓发夹的时候，还在生病，发着高烧，为了止住咳嗽不让她担心喝了一整瓶止咳糖浆，为了不打扰她休息而独自出去一整晚都没有睡。
百草紧紧盯着掌心的草莓发夹，羞愧得不敢抬头去看若白。她拼命忍住，才能不让眼泪流出来，她讨厌哭，可是更讨厌这么没用又任性的自己。
若白沉默地看着百草，方才她拿起那只草莓发夹时，还满是惊喜地屏住呼吸，看向他的那一眼，眼睛里亮晶晶的，带着快活与期待的笑意。
然后转眼，她沉浸入自己的思绪，或者那从未发生过的梦境里，表情变得悲伤，又失落又痛悔，复杂到完全不像会出现在她脸上。
若白对梦里的那个自己感觉完全猜不透。
他以为自己不可能对百草那么不近人情，但是要求百草为自己打比赛、做自己的代替品这种话，梦里那个自己说了，他以为自己性格刻板，对百草很凶，但是买女孩子的饰品这种事，梦里的那个自己做了。
若白忍不住想要揣测梦里那个自己的想法，如果想对百草好，为什么说那种冷酷到龌龊的话，如果只是把她当工具，为什么做这种讨女孩子欢心的事。
还是说，这种小恩小惠，只是对利用百草的一点补偿？
若白想起练功厅里百草对他说过的话，她说，她喜欢他。
上一刻还在跟他争执元武道的事情，下一刻，她的脸突然红了，眼睛异常的清亮，拗执地盯着他。
因为她的脸红，他的心跳也突然有些异常。
集市两旁摊铺上密集的彩灯有些刺眼，若白不适地皱了皱眉心，然后又漠然地笑了笑。
如果和他在一起，百草会有这么多担忧、这么多悲伤，那么还是别执着于这份不知是真是幻的感情比较好。
百草固执地以为自己喜欢他，若白并不这么看。
……她只是被那个梦影响太深了。
心里的想法一点没有流露出来，若白淡淡地说：“如果要买，就快一点。”
百草回过神，慌忙把草莓发夹放回摊子上：“我不打算买。”
摊主看到百草看着发夹目不转睛，还以为一定能做成这笔生意，一见她居然要放弃，忙不迭地推销起来，百草重复：“我不买了。”
若白见她连连拒绝，皱起眉。
一个温婉的声音笑着从他们身后传来：“啊，百草，你在和若白前辈约会啊。”
是婷宜，还有和她并肩站在一起的初原。
百草转头看到这幅景象，呆怔了片刻，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别的时间……比如梦里，他们也在这种场景下相遇过。
婷宜笑着说道：“我一直以为若白前辈是冷冷的，没想到也是照样会陪女朋友逛街买东西啊。”
这句话在百草听来哪里都不对，若白师兄不是冷冷的，也不会陪她逛街买东西，她也不是若白师兄的女朋友。
她咬住嘴唇看了若白一眼，若白并没有什么不快的神色，淡淡地向初原和婷宜打了个招呼，然后看向她：“走了。”
百草点点头，就要绕过婷宜和初原。
“等一下。”婷宜喊住她，温语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和若白前辈在恋爱，差点拆开你和若白前辈的搭档，我很抱歉。”
百草停住脚，深吸一口气：“我没有和若白师兄恋爱——”
她还没有说完，婷宜打断她，笑容温婉：“傻百草，你已经长大了，交男朋友很正常啊，有什么好害羞的。”
“不是害羞，”百草加快语速，咬字又干脆又清晰，“我不愿意和若白师兄分开，不是因为在和他恋爱，是因为他是我的教练、我的榜样、我的理想、我的动力，这跟我喜欢若白师兄没有关系。”
婷宜眸中闪过一丝错愕，很快又露出温柔的笑意，哄小孩一样说：“好，好，好，你喜欢若白前辈，但是你们没有在谈恋爱。”
百草长舒一口气，认真地说：“就是这样。”
婷宜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她几乎尽一切力量在压制戚百草，可是就像百草的名字一样，稍微放松，就会反弹。
要讨厌一个人，只需要一点点理由，而一旦开始讨厌一个人，就会到处都是理由，百草这种坚定无移、理所当然——无论对元武道还是对若白——的地方，就是婷宜最讨厌她的地方。
婷宜是很聪明的女孩子，她已经看出来了，百草的语气、眼睛里那种百死不悔的坚持，跟自己一模一样，不管有没有在恋爱、有没有男朋友，百草喜欢的人是若白，这一点毫无疑问。
而若白呢，他今天当众维护百草的样子，整队的人都看在眼里。
婷宜今天其实是输给百草了，她自己心里很清楚这个结果，表明上毫不在意，心里的感受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打定主意在下周的正式实战上好好教训百草，转眼就又看到，百草在感情上一样春风得意，在自己面前炫耀。
婷宜想象不到，自己竟然会有嫉恨这么个不起眼的小丫头的一天。
百草在元武道上打败了她，也就算了，在爱情上竟然也比她美满，虽然满口说没跟若白交往，但若白非常照顾她，非常回护她。婷宜却必须拼命去追逐、挽留初原哥哥，一松手他就会离开她。
“不要开百草的玩笑了。”初原出言解围，向若白道：“若白，百草，一起去吃宵夜吧。在国外待了这么久，很想念家乡的小吃。”
他们本来就是出来吃东西的，若白看向百草：“要去吗？”
百草看了初原一眼，或许因为她终于想通，那种深深的愧疚、心虚、不安都已经不见，她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十三章 水晶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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