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十二章 枣泥山药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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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草僵直着身体走出练功厅，走出庭院前的草坪，走过小路，走到自己的宿舍门前，才停下脚步，她颓然地低下头，死死咬住嘴唇。
若白淡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不是说要看火吗？”
百草立刻回头，这才发现若白站在自己身后，她还一直拉着若白的手。百草如触电般松开手，甚至后退一步，然后猛然回神一般，她又慌忙去拉若白的手，可是若白的手臂微微向后摆了一下，避开她的手。
百草愣住，惊惶地去看若白的脸色，若白面无表情地再次提醒：“看火。”
百草不敢再违逆他，立刻跑进范婶的厨房，范叔范婶和晓萤都不在，应该也是去迎接初原师兄，厨房里灶火全都熄着，只有她借用的那个小灶孤零零地立在角落。
她关掉火，赤着手就要去拿滚烫的砂锅盖子，跟在她身后的若白眼明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百草的手悬在空中，这才回过神来，不敢去看若白的眼睛，低着头涩声说：“谢谢若白师兄。”
若白深深看她一眼，缓缓松开她，百草慢慢收回手，却突然看见，若白的手腕上有几条明显的青色，是方才被她用力捏青的。
百草心中大惊，急道：“你、你的手！师兄对不起！”
她慌张地要去找缓痛喷剂，转身的时候竟然被地上的菜篮子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若白及时拉住她的胳膊，皱着眉说：“我自己来。做你的事。”
他向外走去，没走两步，停下来，背对着百草叮嘱了一句：“小心点。”
太阳已经下山，暮色沉沉，出门的时候若白给百草打开了灯。
百草怔怔地看着他走出厨房，才转身面对砂锅，心神不宁地拿起抹布包住砂锅盖，挪开盖子，捞出汤面上的浮沫和药材包，往里面放调味料，然后重新点上小火。
若白很快就回来了，带着手腕上略微刺鼻的药味，站在两步外，上下打量百草一圈，确定她没在自己不在时候做出什么蠢事。
百草站在原地，捏着自己的衣角，脸色苍白，如果若白师兄问她，她是没法对他撒谎的。
若白开口却没有问：“为了欢迎初原回来，待会儿应该会大家一起吃饭，”他淡漠地说，“你还要去吗？”
被这么一提醒，百草也意识到远处隐隐约约的喧闹人声，她死死低着头，慢慢摇了摇。
若白说：“那么不要熬了，直接把汤喝了吧。”
百草讶异地抬起头。
若白的视线越过她，落在砂锅上：“我们晚饭就吃这个。”
该熟的东西都熟了，继续炖只是让汤更入味、食材炖得更烂，现在就吃当然可以，此刻百草的脑子木愣愣的，迟了一拍才明白若白的话，连忙说：“师兄你不用陪我，你也去欢迎会吧。”
若白没有回答她，走过去动手关火，把汤盛出来，平均分成两碗。
百草看着他做完，局促地上前端起一个碗，跟着若白走出厨房，分别坐在餐桌对面。
看了看两碗都只有半碗的汤，百草下意识想到师兄不够吃，从碗里夹了一块肉给若白。若白没来得及拒绝，于是把碗里的另一块肉放到她碗里，百草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若白说：“吃吧。”
百草只好开始吃，第一次责怪自己怎么没用个大点的砂锅。
一炖汤两个人都喝的神思不属，百草从来没有在和若白相处时这么坐立不安过，往常她和若白师兄一起喝汤，都觉得心里暖融融的，只有这一次她的心情不同，就如被什么压着一样，沉闷闷的，透不过气来。
百草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若白师兄她刚刚想起的事情，不说，那是欺骗师兄，说了，她怕师兄生气，更怕师兄漠不关心。
若白师兄本来就不相信她喜欢他，如果知道她在梦里和初原师兄交往的事情，就更不会相信了。
坐在百草对面，看似专心喝汤，若白也在犹豫，要不要询问百草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三年来，几乎百草身上的一切事情都在他的管束下，训练管，学习管，打工管，生活也管，直到百草对他表白，他才发现他的控制已经太深入百草的私生活，这样无疑会对百草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让她全心全意地依赖他。
如果他只想让百草作为他在元武道上的代替品，不遗余力地去为他赢得荣耀，他当然可以就这样把百草握在手心，但百草不止是一个练元武道的工具。
就算她是……他也不能一直陪着她。
两个人对坐着喝完汤，然后百草刷锅，若白洗碗，很快把厨房收拾好。
百草倒是想把活都抢过来干，但是被若白严厉地看了一眼，只能不甘不愿地收回手。
昨天知道若白师兄的病已经确诊，百草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想到如果带着黑眼圈去训练基地，一定会被若白师兄训斥，才数着绵羊强迫自己入睡。
虽然师兄说他会在合适的时候动手术，但合适的时候是什么时候？梦里面医嘱明明是静养，师兄把身体熬坏了不得已才动的手术，而且整整六成的手术失败率，提早动手术成功率就会更高吗？
每次看到若白训练、干活、甚至指导学员，这几个问题就涌上来，百草想了一遍又一遍，始终得不到答案。她已经决心，周一到学校，要借用电脑室，把所有关于若白师兄病的信息都找出来，仔细研究。
梦境里从她得知若白师兄的病到病情恶化得只能动手术，时间实在太短了，她没来得及去了解，就一切尘埃落定。
把碗放回橱柜，若白说：“晚饭吃过了，去训练。”
百草有点没反应过来，然后才想起若白昨天告诉她，不用再去打工。
若白师兄肯收下父母的钱，不再去打工，她大松一口气，可没想到转眼师兄就会把钱用在她身上，百草没有拒绝的想法，而是……而是类似得知师父为自己准备了大学学费时的感受。
想到师兄在她身上寄予的厚望、付出的心血，百草不由觉得，她真的不应该花费太多心思在恋爱上面。
无论是和初原师兄还没有发生、不会再发生的那段关系，还是不被若白师兄接受、甚至不被相信的心意，想得太多，都是杂念。
两个人都还穿着道服，衣服都不用换，并肩走在道馆的小路上，身影被月光长长地映在地面上，随着角度斜对月亮，逐渐重叠在一起，好像是一个人。
练功厅里已经没有人，若白干脆没有开灯，直接为百草系上蒙眼布，在她脑后打了个活结，不松不紧，正好合适。
什么都看不到，反而让百草逐渐从沸腾的思绪中安宁下来。
身边细小的声音、微弱的气流都被放大，百草视觉之外的感觉都变得灵敏起来。
她听到若白师兄的呼吸声，很近，很浅，很清晰。
之后的训练中，百草一直试着去扑捉若白的呼吸声，可是人的呼吸很浅，她一动作，带起的风声和衣料摩擦就盖过了那微弱的气流，百草怎么也找不到白天她和婷宜对战时的状态，哪怕在那么多人的训练厅，若白师兄的呼吸就像一根细细的线，游丝般微弱地牵着她，却始终不断绝。
奇异的是，这种追寻并没有干扰百草的训练，而是让她的心境一片空明。感知更不局限于对外界，身体的每一部分也变得那么清晰，了如指掌，带上负重后开始不受控制的出腿，重新变得干脆利落。
若白诧异于百草先前情绪波动那么剧烈，却没有影响训练状态，不由得暗暗思忖梦境里的初原到底给了百草什么影响，只想了几秒就不再理会，专心观察百草的状态，见她渐入佳境，有些放心，又情不自禁有些自豪。
百草练到大汗淋漓，若白才叫停，让她休息一会儿。
天气逐渐越变越热，哪怕是在夜晚，水放一会儿就温了，喝起来只会觉得更闷。
前两年夏夜里的训练，若白都会特地去厨房拿几块冰块，放在保温杯里，等百草训练完了给她凉一凉，今年知道百草痛经，就连平时也很少让她碰冰了。
百草喝着水，想起来梦境里初原师兄给她泡过一种凉茶，入口微苦，随后清甜，用金银花竹叶、甘草、蜂蜜和白菊花泡成，解渴解乏还解热。
她可以早上再早起一点，把若白师兄每天带的凉白开换成凉茶，可是，比例应该怎么放，她没有头绪，生怕自己做的不好喝，百草想去问初原师兄，又觉得害怕面对他。
百草伸直腿坐在地板上，默默地给自己擦汗，若白则给她按摩放松肌肉，从肩和背，到手臂，然后是双腿，特别细致地按摩带负重带的手腕和小腿。
方才若白陪她对练，额头上也有汗，百草忍不住用手中的毛巾帮他擦了擦。
若白动作顿了顿，然后继续做下去，没有抬头。
百草觉得很奇怪，若白师兄靠她太近，比如给她系蒙眼带，呼吸拂在她身上，她会觉得紧张，若白师兄经常给她按摩，她却不会不好意思。
给若白师兄按摩的时候，她也心无旁骛，没有任何特别的感觉，无论是明白自己喜欢若白师兄之前还是之后，都不会为此感觉不自在。
若白按摩完，就换百草来。
跪坐在若白旁边，揉捏着若白的双腿，百草没发现自己的按摩方式跟以前已经很不相同。
同是一组的搭档，若白训练后帮她做按摩放松是很经常的事情，她也经常为若白做，她的按摩手法都是若白教的，也是松柏道馆的传统按摩方式，曾经还很小的若白跟着喻馆主学会，稍微有点不普通，也不会很特殊。
而百草现在所用的手法，格外专业、格外严谨，从手腕到每一根指尖的发力都有讲究，能最快地让疲劳的肌肉恢复，最大限度地减轻肌肉的负担。
这仍旧是若白教给她的，在梦境里，她右腿受伤之后，若白不顾自己的身体，跑各家医院为她寻求更好的药方，熬夜研究中西各种医书，不仅找出对她很有效的药膏配方，还自学了很多连按摩师都赞叹的按摩理疗手法。后来他术后复健，百草又这样为他做。
这些百草不说，若白也不知道，他却认识得到这套手法的价值，默默地观察和学习百草的动作，已经了解得七七八八。
按摩到手指，百草捧着若白的手，突然有点下不了手，手指、手背上是她踢出来的淤青，手腕是她今天刚掐出来的淤痕。
百草飞快地看了若白一眼，在她的停顿引来若白的皱眉之前重新低下头，百草不自觉地皱着眉，继续按摩。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十二章 枣泥山药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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