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犹是深闺梦里人（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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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宁醒了，懵懵然看着站立在床边的的花子姮说：“我看见了。”
巨大的冲击麻木了她思考的神经，反倒没有了疑问。
花子姮的脸上提起一丝笑意温和的说：“我知道。倒数第二条乙方不能向甲方询问关于生意上的一切事务。起来看看，身上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花子姮看沈宁站起来，舒展自己的身体，左扭扭右扭扭，但转移了自己的视线。
沈宁感觉到花子姮的眼睛瞧着自己，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说：“没事。”
沈宁眼睛四处乱晃，不敢看向花子姮，但苦于病房里只剩下三个人，沈宁不习惯太安静的氛围，问道：“她，怎么样了？”
她的眼神落在床上看起来昏迷了的黄婉娟身上，想起刚刚看到的一切她心里浮出看客般的心疼，一个看客都会落泪的故事，那么她的内心会有多少没有流出的眼泪。
“她睡着了，我们出去吧。”花子姮顺着沈宁的目光匆匆一眼看向躺在床上的老人家回答道。沈宁随着花子姮出了房门，刘念真正站在门口，她双手紧握在胸前带有祷告意味的姿势，显示她内心的不安。
沈宁的年纪尚小，以她此刻的心性她做不到从一场太过真实的梦里脱出，所以她看见刘念真的脸上还依稀有刘铮真的轮廓时，心下又一阵怅惋。
刘念真见花子姮出来，两三步进了房间不一会又出来，她站在门口压低声说：“花先生，你和我奶奶说了什么？我有权知道。”
花子姮笑笑，柔柔的说：“什么都没有说，她睡着了。这单生意的报酬再加上你奶奶的眼泪。”花子姮的话令刘念真蹙起了眉，她站在门口向前倾，语气里带着质问和谴责说：“眼泪，我奶奶现在这样了，你还要她哭！”
花子姮面对她的责难，不甚在意，他一字一句的慢慢说道：“我的报酬，合约里写的很清楚，这是我的合理权利。我们走了。”
刘念真意识到他话里的不容置喙，神色有片刻的难堪，年轻的脸上闪过不加掩饰的羞恼，她站在门口望着一步步远去的两人，磨蹭了一会儿提起的脚步转向了病房，两肩下塌的走了进去。
将近十二点的医院挤满了人，跟随在花子姮身后的沈宁从病房的走廊处拐进另一条通道时，齐刷刷的目光落在他们的身上，耳边的窃窃私语在拥挤的人群里都像是在你的耳边说话。“拍戏的？看起来长得好帅啊，他是哪个明星？”“我也不清楚，估计是新人吧，不过看在他脸的份上，我都会去看那部戏的。”
“你说我现在上去要合影，成功的几率大不大？”“应该不会成功的，你看他身后的助理看起来脸色不大好，小心人家叫保安。”
“这衣服的料子很不错，是良心剧组啊，你仔细看看这个衣料，这一身衣服没有几十万做不出来。”
“你关注的点很奇怪耶，你现在来看病还不是因为你的破衣服设计赶稿生的病。”
“不是，你看看这制作，这手法，真的很难见的剪裁。你看他旁边的女生，她的衣服是沈琅的作品。”
“你不会认错了吧，沈琅的作品，他不是你的偶像吗？他的衣服很贵的好不好？”
“沈琅的衣服不在贵，在难得。我今天生的这一场病实在太值得了。”
沈宁听到这句话时，眉脚抽了她有些无语的瞧了眼前的女生一眼。“神仙哥哥……”沈宁真希望自己的耳力不好，才能忽略几名花痴女生的尖叫。她想到病房里的事情，很不淡定的想花子姮是神仙哥哥说不定他是只大妖怪一下子把你吞了，你们的这是在小声讨论确定不是在广播啊，还是说你们这几个希望他看你一眼是吧。
“沈宁，沈宁。”沈宁完全陷入自顾自的吐槽模式，花子姮叫了好几遍，沈宁才回神答应了声。花子姮站在医院大厅的角落，低头对沈宁说：“你回家去拿些日常生活用品，收拾好下午一点在店里等我。”
沈宁感觉到大厅的角落成了众人眼光的焦点，不是是花子姮成了众人的焦点，她处于自己都不清楚的想法刻意的把自己的身体站在众人眼光和花子姮之间想形成一道屏障，但沈宁的身高只有一米六几完全挡不住花子姮一米八多的身体，她沮丧的发现这一事实后回答了一声“哦。”
她的大脑里回响起，“拿些日常生活用品”，她终于意识到不妥当的地方，不对。沈宁理清花子姮的话问：“我们是要去做什么？”
花子姮微笑的说：“去找刘铮真。”沈宁觉得自己听错了，再问：“你说我们去找刘铮真？直接去找？”沈宁看花子姮依旧笑意盈盈的点头，她的脑袋接收信息的地方发生了不良反应，她接着机械的理解到本质后，提出了核心问题：“我们两个人去朝鲜？就我们只有我们去找。”
花子姮觉得沈宁的问题很有趣，看起来她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坏掉的机器娃娃，他想这个小姑娘，胆子够大了在刚才的事情里正常的人都会吓到，至少会打破砂锅问到底，而她就问了一句，自己没回答她便安静了，现在不大正常的人都应该意识到不对劲了，她倒好只纠结两个人去朝鲜的事。
“妈，温意意告诉我她爸妈不在家，她一个人害怕说要我去陪她。我收拾点东西带过去啊。”沈母在客厅和李嫂插花，听见沈宁的话她应了一声。沈母拿起手中的花想温意意的父母对自己的孩子可真放心两人一起走就把孩子放家里，也不考虑清楚温意意是女孩子可能会不安全的事。
“夫人，你让妹妹一个人搬过去和温小姐住是不是不大好，我们家不是有很多的空房间吗？要不叫温小姐搬过来住吧。”李嫂的话，沈母深为赞同。她再想妹妹过去和她住只有两个女孩子，不行这样做更多了一份危险，妹妹不能和温意意一起住。
沈母想到这里放下手中的花，站起了身走到沈宁的房间说：“妹妹，你不要过去了。叫温意意住在我们这儿好了，你也不用收拾东西多麻烦。”但当沈母看到沈宁房间大大的行李箱，吃惊道：“妹妹你是要把整个房间搬过去！”
沈宁听到沈母的话，暗叫糟糕偷偷把手里从家里冰箱拿的腌肉藏在身后，装作镇定的说：“呵呵呵，我用惯自己的东西了。其实只是箱子很大，没错只是箱子很大。妈，温意意还要帮家里工作啊，如果从家里出发她不方便。没事，妈我就住几天。你不是在等汪阿姨吗？你有事不用管我。”沈宁说着话，心里一阵发虚，妈妈再不走她就招架不住了，这腌肉好沉啊。
门铃响了，沈宁如临大赦催促沈母说：“妈，汪阿姨来了你不要叫人家在门外等啊，没事我就是去温意意那儿住几天，你快去开门吧我没事。”汪阿姨是急性子的人，没人来开门她会一直按门铃，以前沈宁最烦汪阿姨按门铃现在她听着不停的门铃像听仙乐般美妙。沈母听着叮咚叮咚的响声，转身开门去了。
沈宁把一直吊在手上的腌肉放了下来，想这肉真重自己差点都拿不住了，不过这肉应该够两个人吃好几天了吧。沈宁把腌肉包了起来放进行李箱中，她数着箱子里的东西“腌肉，鱼干，包装烤鸡，土豆，番茄，茄子，芋头，咸鸭蛋，虾酱，大米，盐，油，水果罐头，面包，果酱，压缩饼干，矿泉水，野外帐篷，睡袋，手电筒，牙刷，牙膏，毛巾，两套换洗衣服，三套内衣，小瓶子的洗头水和沐浴露，烫伤药蚊虫喷雾发烧药……”
沈宁数了两遍看时间差不多了，拿出抽屉里的银行卡，卡里是她从沈家人给的各种名目的钱存进去的，卡里的钱有多少她不知道，因为她从来没经过自己的手，都是沈俏打理的，她又不能动手里的卡，一动沈父和沈俏很快就会知道，沈宁不是个大手大脚的人，准确的说她很少需要用到大钱的时候。
沈宁拖着巨大的行李箱走到银行门口，想着起码得取出几十万兑换成朝鲜元，要是被抓住还能用钱贿赂赢得一线生机。朝鲜，世界上谁都不大了解啊说不定一进去就被抓了。
沈宁哼哧哼哧拖着行李箱进店里，坐在大厅的座位上她看了眼时间十二点四十五分，她拿出背包里打包的李嫂做的饭菜，打开饭盒，沈宁闻到饭菜的味道肚子适时地咕咕的叫，她开始吃饭，她想这是接下来几天最好的一顿了。
花子姮躺在房梁上看坐在大厅吃饭的沈宁，沈宁走在小巷发出的声响他早已听到了，有两种声音，沈宁带了什么？她的呼吸声急促，脚步用力，身后的箱子发出沉闷的轮子滚动声。小姑娘真可爱，花子姮看沈宁拖进的行李箱真大里面装的又是肉又是米，还有睡袋，背包里还有一袋子的朝鲜元。他想她的脑瓜里装的是什么，她不会想我们偷渡去朝鲜吧，太可爱了。
沈宁吃着饭，听到右边的房门响了，花子姮走了出来穿着今早同色的长袍，衣服上暗绣了花纹，沈宁望了他一眼继续低头吃饭，她得好好珍惜这顿饭，说不定过几天被人逮在牢里蹲等着家里人来救的时候，会悔恨今天没有把全部的菜吃进肚子里。
花子姮走到沈宁摆放行李箱的位置对沈宁说道：“你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沈宁吃着饭含糊说：“日常生活用品。”花子姮敲敲行李箱说：“我们带不了这么大的箱子。”沈宁听见花子姮的话连忙将手中的饭放下问：“我们能带多大的箱子？”花子姮用手比划了一圈。
沈宁看花子姮画出的一圈，陷入了沉思。到底带什么？沈宁看那一圈只有自己带的行李箱的五分之一的大小。吃的不能不带，人没有吃的会死，药不能不带，万一遇到什么紧急情况这可是能救命，还有衣服……
沈宁打开了行李箱苦恼了半刻问：“我们真的只能带这么大的箱子？”她用手也画了一圈，“不能再带比这个大多一点点的，只能这么大？”得到花子姮微笑的点头。她看着打开的行李箱，双手拨来拨去里面的东西说：“你带什么去？”
花子姮看沈宁犹豫的表情，嘴角愉悦的翘起说：“什么也不带。”
沈宁原本放弃了一些沉重又累赘的食物，听到他的话，她默默地又将食物放了进去，她可不想活活的被饿死。如果花子姮知道沈宁的想法，那么他一定会很有兴趣回头看看，看着沈宁抱着腌肉和烤鸡陷入深深的思考，可惜他不知道沈宁的纠结，自然错过了沈宁一脸心痛的将烤鸡舍弃的表情，缓缓走进左边的房门。
沈宁无聊到数窗外的白云有几片，他们此刻正坐在飞机上。沈宁数的更加的无聊，又将视线从窗外转回看身边的花子姮，花子姮的眼睛闭着，睫毛很浓密长长的翘起。突然沈宁发现了一样东西，花子姮的左眼的上方头发散开的地方有一朵极小的白色的花，花朵层层叠叠莫名的带着生气。生气，沈宁潜意识的想再凑前看看，她轻微的靠前，花子姮的头发却突然垂落挡住了白花，沈宁觉察自己此刻离花子姮只有一指的距离，这个认知让她的心扑腾扑腾的跳起来，她慌的退了回去，动作发生的太快，沈宁的头大力撞到了座位发出不小的声响。幸好他没有醒，沈宁顾不得摸被撞疼的头两眼瞧见花子姮没有睁眼，庆幸一番才后知后觉脑壳麻麻的发疼。
“我们在这里住一夜再前往朝鲜。”花子姮拿起沈宁手里的包，走进了一家酒店。沈宁跟在身后看酒店里的装潢不由得猜测花子姮到底是有多少钱？人家付给他五百块的酬劳，他可以坐头等舱和住一夜几万的酒店，沈宁想难道他是隐形的富豪爱好就是挑战不可能的事？
“我们睡一间？我和你睡一间？”沈宁跟着花子姮来到房门口，站在打开的房门前。
花子姮听见沈宁的话脚步未停，身后的沈宁只好跟着走了进去。花子姮将手中提着的包放在地毯上说：“除了主卧，你自己挑一间。”花子姮说完了话，进了主卧，主卧里还隐约飘出他的说话声，“你挑好了就睡觉吧。”
沈宁听着话答：“知道了。”拿起地毯上的包进了离自己最近的房间，不用收拾什么她很快躺在了床上。她知道花子姮挑的房间是间总统套房，可是站在房门口时她看花子姮没有拿出另一张房卡时心里的慌张不知怎的冒了出来，现在她躺在床上本来也没有一丝困意，想到花子姮也在这里她更是睡不着。沈宁翻滚了半个小时，依旧睡不着她索性从背包里拿出书看了起来。
“醒醒，沈宁，沈宁。”沈宁在模糊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她举起手揉了揉眼睛拉了拉脸说：“我可以再睡一会吗？妈妈。”
“我们现在有工作了，所以不可以。”沈宁的耳朵里穿进的是温软低磁的声音，手中是被她无意拉扯起的衣角，她的手僵住了，停了片刻，她将手里拉起的衣角放下，快速的收回手，微微张开眼睛露出一条缝看清房内浴室的方向，腾地站起了身速度之快都忘了穿拖鞋，光着脚跑进了浴室。
花子姮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沈宁异常沉默的吃着饭，身体缩成了坐姿所能允许的最小范围，他拿起餐盘旁的杯子喝了口水说：“不好意思，我在门口敲房门没有得到回答，你的手机关机，恰好你的房门没锁所以……我保证下次不会发生类似的情况。”沈宁没有回答，她一口一口的吃着饭。
沈宁看了眼手机时间凌晨两点，望着酒店落地窗外漆黑的天色在转头看向坐在沙发中央的花子姮说：“我们在这个时间出发吗？”花子姮点头。沈宁拿出房间的包背在肩上说：“我好了，出发吧。”沈宁心里满满的害怕，她想偷渡不是小事，偷渡朝鲜那就是嫌命长，如果被抓到不是自己可以想象的，到时候家里出来捞人也得留有小命给他们捞。
花子姮看沈宁攥在背带上已经发白的手，心里明白她的一句我好了隐藏下的内心恐惧，他想她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啊。“你知道这单生意的危险为什么答应？”花子姮没头没脑的问。
沈宁听见问题觉得莫名其妙，自然回答说：“这单生意是你决定的。这不是合同里的条约吗？乙方必须无条件的服从甲方的任何决定。”
“除去条约。”花子姮看着窗外的天黑沉沉，想明天会是个阴天。
“心疼啊。人生有多少年，她等了六十多年。”沈宁低头看脚下的地板说：“人生的三分之二多的时间等一个不会回来的人，她得有多绝望多坚强啊。”
“我呢，才不会花这么长的时间等人呢。这么傻，以后谁要我等他，我肯定转身就去找别人了。”沈宁吸了吸有些堵的鼻子，恶狠狠的说。
花子姮听着沈宁恶狠狠的声音，笑了。他打开酒店的窗，用手示意沈宁过去。沈宁听话走到了花子姮的身边，花子姮看眼下是硕大的包和一颗小小的头颅说：“你把包放下。嗯，你带几样你喜欢吃的吧。”沈宁不知所以，以为花子姮没有吃饱，乖乖的放下包拿出酒店送来的巧克力，手工饼干，她以为花子姮不喜欢吃本着节约的原则塞进包里。
“放进你的衣服袋里去。”沈宁穿了件口袋极大的薄外套。她看看手里抓不住的零食，想想听了花子姮的话放进口袋，手中只剩一条巧克力。
花子姮看看沈宁手中还抓着条巧克力，再看看沈宁说：“你准备好了？”沈宁点点头。
“啊。啊啊啊啊……”沈宁反应不过来眼前发生的事，沈宁在点头后花子姮突然间像抱孩子一样把自已一手抱起，从窗里跳了出去。跳了出去，沈宁反应过来后死命的呼叫起来，他们是在三十多楼，摔下去摔下去会变成恶心的一堆肉。
沈宁喊了一会儿，咦，她吃惊的发现自己和花子姮浮在了半空中。沈宁低头看着花子姮傻了吧唧的问：“我们没有掉下去？”花子姮用空闲的左手试图将被沈宁抓的皱巴巴的衣服抚平，怎奈沈宁受到的惊吓太大，右肩处的衣服被她的手抓成两个鼓起的小包并且她还没有松手的意思。花子姮的视线里瞧见沈宁煞白的脸色，安抚的说道：“我们不会掉下去。”
沈宁愣着重复了花子姮的话“我们不会掉下去。”因为这句话她的脑袋好像有一万分贝尖叫的声音，她不能思考了，脸白白的问出了一句话：“你不是人类…..不对，合约倒数第二条乙方不能向甲方询问关于生意上的一切事务。……好吧。”
沈宁认命的将僵挺的脊背僵硬的放软，头低伏贴近了花子姮的脖颈间。花子姮看着沈宁温顺的像只小动物依附在自己身上，她刻意放缓的呼吸一抖一抖透露出她此刻的心情。花子姮的心忽的软了下来，他轻轻摸了摸沈宁的头顶说：“我不是，但我不会伤害你。”
沈宁感受花子姮微凉的指尖触碰她的头发，他的手指缓慢的划过她的发丝，连带着他的话一点一点奇异的抚平了自己心里的害怕，她闻到了一阵清淡令人舒服的花香放松了紧绷的心情。
“我们走吧。”花子姮听到沈宁的话后，知道沈宁终于接受事实。他应了声，两人消失在酒店的上空。酒店里大开的窗户，午夜的风吹过厚重的窗帘如轻盈的薄纱在风中飞舞起来，“啪嗒。”打开的窗户落下，厚重的窗帘失去了轻盈的生命力无力的掉落。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犹是深闺梦里人（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