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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搜寻 ...

  •   面前的可爱女孩夏筱芊,是初中四年的闺蜜。
      可以说我们就这么阴差阳错的重逢了,五年后的第一次重逢。她来接妹妹筱圆放学,没想到遇见了门口神不守舍的我。
      “你还好吗?”
      她怔怔端详着我,眼神丝毫不从我身上游离。
      “这不好好的给你送回来了嘛,别和看死人一样盯着我看好不好。”我摇摇她的胳膊,贴在她的肩头。
      “我都要担心死你了,你不接我电话!不回我短信!我只能给你姑姑打电话,每次聊几句都挂了。要不是我妈,我差点都去日本找你了!”她撅着嘴,样子快要哭了。
      我发愣。
      “阿姨怎么了?”
      她看着远方不说话,又一字一句地说:
      “去世了,肺癌。”
      脑袋里一片空白,我张着嘴注视着她,
      “怎么会,什么时候的事情?”
      “好久以前的事情了,前年走的,就在你出事之后,她诊断出的。还好我一直陪着她,她还是笑着走的。你都不知道那几年给我的打击有多大,你的和她的,我整天把自己闷在家里,一直哭。”
      我侧身紧紧搂住她 。
      “没什么,时间会冲逝一切,已经走出来了。比起你,我的经历微不足道了。”
      我堵住她的嘴巴。
      “不,别这么想。”
      她朝我点点头。
      “我们俩都要好好的。”

      夜深了,叙了好长时间的旧,从初中的点点往事到现在的经历状态,转眼已经是下半夜了。一路上我和她说起了女人的事情,她还是劝我回家,还把我送回了家门口。
      “你知道吗,白昙,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你选择回来,就得面对这一切,对吗?”她在我耳边轻呢,转身离开,朝我挥了挥手,
      “再联系!”
      是啊,白昙,早晚都要面对,何尝不勇敢一点呢?

      门没锁,我轻轻推开,蹑手蹑脚地挪步走进去。
      客厅还亮着一盏灯,女人还没有睡。
      昏暗的灯光下,她拿着一本书在静静地读。
      她把头发绾成一个零乱的发髻,眯着憔悴的眼睛,抬头看看进门的我。
      我没有看她,径直走了进去 。
      不一会,女人捧着一盘水果,一杯热牛奶,放在我面前的书桌上。
      “没吃晚饭吧,对不起,原谅妈妈的不好。”
      我朝她苦笑。
      看着她,情不自禁脑海里就浮现出父亲的影子。她当时不顾一切转身就抛弃我们父女俩。这些年,何来一声对不起这么简单。
      “晚安吧。”
      “那晚安了。”她带上了门。
      已经凌晨一点钟了,一天的旅途已经使我精疲力尽,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便一头倒在床上睡着了。

      梦中隐约浮现一个熟悉且陌生的场景。到处一片狼藉,茶几侧翻,果盘里的水果散落了一地,架子上的一摞书凌乱无章地堆在地上。
      身着鲜红色风衣浓妆艳抹的少妇踩着尖尖的高跟鞋,猛甩了面前男人一耳光。男人怒视着面前的女人,辱骂道,推开了她。
      一个扎着两个小小羊角辫的小女孩跪坐在地板上,恐惧地注视着家里发生的一切,一边大哭一边拉扯着女人的衣角。
      “你不要打爸爸,求你不要打爸爸。”
      女人撕心裂肺地破口大骂,手指着男人,朝他吼到。
      “当初就不该要这个孩子,没有这个孩子就不会扯出这一堆的破事!” 她一把推开面前的孩子,孩子哭得更凶了。
      “你不许拿孩子泄气,这是关于我们俩的事情。你跟我解释清楚,那个男人和你是什么关系?到底是什么关系!”男人气红了双眼。
      “是个男人都比你有的是出息,你没权利管我们俩的事情!”女人尖叫着。
      “你给我滚,滚的越远越好,我不想再看见你。”男人指着面前失去理智的女人,又指指房门,浑身发软瘫坐在地上。
      女人气急败坏地摔上了门。她再也没有踏进这个家门。
      男人搂起满脸泪痕的女孩浑身发颤。他为她拭干了泪水,紧紧抱住了她,流下了泪。

      秋日的阳光,放肆地绽放在天际。窗外的阳光零零碎碎地射进屋子里,整齐的书架画框在光的安静照射下煞是好看。
      醒来已经是中午了,扶了扶微痛的头,用凉水洗了遍脸,踉踉跄跄走到厨房。
      桌上四盘简简单单的热菜,三碗米饭,三双筷子。
      女人抖下围裙,拉开椅子,坐在我的对面。
      “昙昙,今天是你回来第一天,给你接接风。”
      我点点头,拿起手中筷子,捧起手中的碗。
      “昙昙,今天想去哪里,我陪你出去逛逛 ?”
      尴尬,死寂。
      我埋头吃饭,嗯了一声。
      “去看看以前的同学老师,要不我送你。”她皱着眉头,劝着我。
      “我吃饱了。” 我放下筷子,径步走向卧室。

      一头倒在软软的大床上,把头深深地埋在枕边暖暖的阳光温度中,但迎面陌生环境的气息又使我鼻子一阵发酸。
      伸手抽出床下书包里被衣服包着的一个厚厚硬皮的笔记本。
      它原本的样子已经不堪入目了,被烧焦的封面带着腥味。姑姑当年执意让我扔掉,我不肯,哭了一整天。
      我用红色的卡纸把它包的严严实实,为了掩盖它原本的面目。
      因为这是我12岁本命年那年,这是未央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第一页有歪歪扭扭的七个小字。
      “生日快乐,傻丫头。”
      扉页底下是一个笑着开心的女孩子。是未央画的。
      大家都说,他简直是个美术天才。在他很小的时候,便开始四处涂鸦,有着极高的天赋。也许是因为方叔叔的缘故,他生前是本市有名的画家。
      未央很爱画画,我也很喜欢画画。
      我轻轻抚摸着画中的咧着嘴笑的女孩,自己也抿嘴笑了。可以说,这是一本贮存我记忆的本子,我不舍得抛弃。五年前的那些日子里,我或多或少每天都会写点什么,无论是每日繁琐的购物清单,还是发生的点滴小事。
      五年后,我又静静地翻开了这个本子。虽然这五年内,我一直把它深藏在带在身边。但我总是没有足够的勇气去翻开它,重温自己的过去。
      但,重新踏上这片土地,在一个合适的时间和合适的环境,应该会给我打开的勇气吧。

      第二页歪歪扭扭写着我的名字,白昙,这是父亲生前给我取的名字。
      我是晚上出生的,那时正是昙花的花期,他儿时极爱白昙花。
      爸爸是作家,他经常拿着一本陈旧的文摘,坐在摇摇晃晃的躺椅上,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眯起眼朝我朗读道:白昙,水莲般的瓣静静簇拥着,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虽然短暂的一瞬,却展现了生命极致的绝美。
      那是他写的一篇稿子,发布到了杂志上。爸说,他那时抱着皮肤雪白弱小的我,就起名为白昙,我的出现就好像他生命发生最为美好的事情,“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
      小时候,他总爱和我讲过去的事情,一遍一遍,讲也讲不腻。

      第一篇日记是在初一开学那天写的。
      9月1号晴
      今天和未央哥哥一起上学了,以后又要和他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了。新学校很大,今天要不是方未央陪着我送我去教室,我肯定会迷路。
      今天认识了很多新朋友,有一个叫夏筱芊的女孩子长得好漂亮,大眼睛长睫毛,披着大大的自来卷。看我一头短短乱糟糟的头发,好羡慕啊 。
      我有了新同桌,还有我们的新班主任曲老师,我竞选上了我们班的宣传委员,老师交代了很多事需要我来处理。
      总之,新学期新气象嘛,还是很开心,真的很期待这六年可以在这里度过,一切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昙于晚9:30
      我笑了。当时的自己真的好傻,每天流水账一样的日记,懵懂的傻丫头。

      未央哥哥,好久都没有这么叫出口了,未央哥哥,方未央。
      小时候,每每父母吵架,我便会哭着去对门疯狂敲他家的门,开门的总是他的妈妈,方阿姨。
      一次吵架,爸妈吵的最凶的一次。
      女人摔了花瓶,满地零乱的瓷片,刮破了手指,我失魂落魄地着坐在台阶上,捧着手哇哇大哭。方阿姨开了门,抱我进屋,我委屈又害怕地看着她。
      “未央,以后要好好照顾好邻家的妹妹白昙,上学放学一起陪她走,好吗?”方阿姨把他叫到跟前搂着我们俩笑着说道。
      他清澈透明的眼睛懵懂地看着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自那时起,我和他,几乎是形影不离。

      7岁那年,父母离异。
      家里没了人,我便跑到未央家睡,方阿姨搂着我俩,讲着睡前故事。
      “白雪公主还没有长大,她的王后妈妈就死去了。不久,国王爸爸又娶了一个妻子。”
      我便开始哭,很伤心地哭,撕心裂肺地哭,摇摇方阿姨的胳膊,哽咽,
      “你说,爸爸会不会找一个新妈妈!我不要后妈,那时候,爸爸就就不会爱我了。”
      我抽泣着,断断续续地把话说完,方阿姨抱着我给我抹泪,平和地对我说,
      “生活一切都有可能,即使发生什么,都要面对,没法停下脚步。爸爸一定会是最疼爱你的,何况我们家白昙这么可爱,谁不爱啊。”
      她摸摸我的头,逗着我笑。

      自从那时候起,爸变得很颓废,夜不归宿,在外边抽烟酗酒打麻将不知归家。
      他变了。
      他再也没有躺在家里那个摇摇晃晃的躺椅上,或是捧起那个他最爱的文摘,给我读关于白昙花的故事; 他再也没有拿起笔和纸,再也没有掀开电脑上蒙着的白布。
      他彻底放弃了当作家的梦想,一直沉浸在沦落的世界之中。
      “爸,我这次考了全班第一名!”我疯跑回家,进门后骄傲地把考卷在父亲面前挥了又挥。
      “哦,挺好。”爸在餐桌在吃着方便面,抬头看了我一眼。
      “那明天上午得给我去开家长会,八点半,别迟到了。”
      “我没时间。让你方阿姨代我去开吧。”爸把方便面盒子扔到垃圾桶里,拿起门边的大衣披上。
      “爸!”我连忙跑过去,“这是我第一次考全班第一名,我还会发言,你就去看看嘛!”
      “我说过了,我没时间。”他转身开了门。
      他漠然的眼神把我的心割得生疼。
      “爸,我真瞧不起你!”我大喊道,不知哪来的勇气,我竟然站在从小敬爱的父亲面前冲他大声地叫,“不就是妈走了吗,你颓废至今,我真是瞧不起我没出息的爸爸!”
      他推开门的手愣住了,他慢慢转过身,瞪着她气愤至极失去理智的宝贝女儿,
      “你给我闭嘴!轮不到你来教育我!”
      门“轰”的一下关了,爸摔门而去。就好像当年女人走的时候那样。
      我瘫倒在沙发上,并没有哭。
      我并不觉得难过,因为我觉得可悲、觉得可笑。为了一个对他毫无感情的女人,他就这样丧失了行使梦想的权利。当初那个我眼中崇高伟大的作家爸爸已经渐渐地消逝在我的视野之中了。
      我体谅他的不堪,但我无法忍受他的堕落。

      像筱芊说的那样,生命中的事情,无论恶意善意,都得去勇敢面对。
      无论生命变得多么不堪,你没有权利往回走。
      日记突然出现了一幅
      又轻轻翻了几页日记,阅读着初中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期中考试是怎么样的紧张、考试怎样的砸、和班长蒋欣宜是如何闹的别扭、又是如何帮筱芊追到了她第一个男朋友,邻班的学长、假期都一起干了什么、在学校干过的糗事、和未央…
      和未央发生的事情…
      一张皱巴巴的纸从翻开的书页中滑落在地上,是一张送货单。
      我捡起来细细斟酌着,巧克力的送货单,货名模糊不清了,我奇怪的看着它,突然反应过来。
      初三那年,我低血糖从三楼楼梯上直挺挺地摔下二楼,脚腕部严重性骨裂,打了三个月的石膏。那时候在家里休息,有人敲门,一个快递小哥拿着一个小包裹,尴尬地挠挠头,
      “这是对面邻居送给你的包裹?刚才打电话给他,他说礼物送给对门的白昙?“
      我扶着拐杖痴痴地笑,拿过巧克力,剥开糖纸,把糖塞到口里,顺便把快递单和巧克力纸塞进笔记本里,坐下来写日记。
      果然不出我所料,旁边的纸页静悄悄地躺着一张沉睡了五年的巧克力糖纸,红色花纹的锡箔纸,平坦地贴在书页上。
      举起快递单,贴在台灯上细细地看,末尾一排小字清晰可见,我眨眨眼,像发现宝藏了一般,心里一震。
      明湖区纯仁巷27-3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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