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木兮》雾盛凉

7、第 4 章

　　叶家的晚宴一向是一家人在丹合院一同用餐，若是贵客来时，便是去亭玉阁。
　　当晚父亲身边的奴婢特意告诉叶望舒在亭玉阁用餐时，叶望舒倒也不是很讶异。
　　毕竟这天下，姓李的虽多，进得了叶府、穿得起金帛丝绸的却没几个。更何况那“李子澄”，说话时态度高高在上，举手投足气度不凡，又是京城口音，大概不是王孙贵胄便是达官显仕，叶望舒自小跟随父亲学商，又是天生玲珑心思，稍稍一想就能明白。

　　果不然，到了亭玉阁，便见那李子澄高坐尊位，作为家主的父亲则是坐了他的左手边，而本该是叶家长子的右位，坐的是叶简狄。
　　而叶简狄坐在这个不应该属于自己的位置上，明显的感觉到不自在，尤其是看到他大哥叶望舒踏入屋子的时候。
　　叶家家教甚严，就算是一家人普通地用餐，都是长幼有序依次做好，也从未因为叶老爷宠爱谁爱坏了规矩。
　　因此当李成乾硬拉着他坐在这个尊位的时候，叶简狄真的是如坐针毡，而在他试图起身坐到下位的时候，李成乾笑眯眯按着他的手道：“简狄不要走，就坐在我身边和我聊聊。”
　　叶望舒看着李成乾故意为难自己的这一出戏和叶简狄尴尬的样子，对父亲和李成乾倾身行礼：“望舒来晚，还望父亲见谅。”说罢坐到了父亲的下位。
　　叶铭昌对这大儿子进退有度不卑不亢的性格一向多有赞许，今日见他如此得体更是满意的不得了。

　　叶铭昌对李成乾道：“李大人，在下这寒舍鄙陋，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多多见谅。”
　　李成乾回道：“叶老爷太过谦了，你这江南首富的宅子若是寒舍，那我京城的府邸岂不是成了乞丐的破屋？”
　　“不敢不敢，区区小城怎能和京都相提并论啊。”
　　李成乾对这些礼尚往来倒也是甚为娴熟：“叶老爷啊，这金陵，不知有何好去处啊？”

　　叶铭昌道：“这金陵可游玩的地方倒是不少，倒不如用过晚膳过后，在下陪同李大人去秦淮河玩赏一番？”

　　同叶铭昌一个年过不惑的老头去游河真是半点趣味也无，李成乾自然不会委屈了自己：“相比叶老爷操持家业辛苦，想必也要日理万机，也不必过分招待我，游玩这等事，劳烦叶公子同我一起便可。”

　　叶铭昌也是个人精，自然是知道这李成乾是打的什么主意，也就顺着李成乾给的这个竿爬：“哎呀！刚想起在下晚上还有些琐事缠身，还是李大人想的周到，那便让叶某的儿子们代替在下招待李大人了！”

　　李成乾对叶简狄笑道：“如此甚好，简狄，用过晚膳，你我便一同去。”

　　“好呀！”叶简狄听到可以去玩，倒是乐呵，“子澄，一会我带你去我包下的那条画舫，有个叫舞月的歌妓，唱的小曲保证是一绝——”
　　叶简狄说的起劲，一个不小心却对上叶铭昌严厉的眼神，于是瞬间没了声音，毕竟这“李大人”虽居高位，但他在这个家还是他爹说了算的。叶铭昌一向看不得他吃喝玩乐，没个正经样，此刻虽然碍于李成乾在没有责骂叶简狄，但对他的不悦之情已然表露出来。

　　李成乾见刚刚还兴致勃勃说个不停的叶简狄瞬间一副恹恹的样子，倒是更觉得这个人毫无心机，纯纯粹粹，甚是有趣。故而晚膳时忍不住当着叶铭昌的面，同叶简狄说说笑笑。对此叶铭昌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叶简狄见李成乾给他撑腰一般，不由得胆子大了一圈，像是在这叶家有了稍许底气一样。
　　谈笑的间隙，李成乾扫了叶望舒一眼，这个叶大少爷依旧礼数周全地吃着他面前那一碗饭，仿佛这席间发生的事都同他无关一般。
　　真是个无趣至极的人。李成乾暗暗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