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木兮》雾盛凉

8、第 5 章

　　刚入夜的秦淮河竟然是热闹非凡，两岸灯影斑斓，楼影重重，河面上数只画舫，幽歌阵阵，依稀听得是哪家歌女在船头拨弦清唱。

　　婉丽的歌女着绿霓裳，抱四弦琴，一曲西洲歌毕，屈膝道了一个万福。
　　“好！”叶简狄已经脸色微红，放下酒盏叫好，“舞月，来见过这位李公子。”

　　那位被他称作舞月的歌女，大抵是他的老熟人，放下琵琶就走了过来，对李成乾行福礼：“李公子，舞月这厢有礼了。”

　　“‘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此名甚当的这秦淮美姬。”李成乾这话倒是丝毫不夸张。
　　“承公子谬赞。”这李成乾附庸风雅的本事甚强，人又是丰神俊秀，纵是舞月见过诸多翩翩公子，也禁不住为李成乾微红了脸。

　　叶简狄见此，也忍不住调侃：“舞月啊，我看你从一开始就对李公子挪不开眼了，莫不是看腻了我啊？”

　　这番话更是让舞月脸颊羞红道：“叶少爷莫要取笑我。”

　　几人一番调笑下来，就着歌女的小曲，推杯换盏，赏月赋诗，好不快活。

　　这半天时光相处下来，李成乾越发觉得这叶简狄心思单纯，说好听点，是不谙世事，但说难听点，那就是蠢。他与叶简狄相识不过一个下午，叶简狄就对着他这个初识的人，上至叶家的生意，下至叶府的仆从，把关于叶家的大大小小的事都竹筒倒豆子一样说了个遍。万幸他爹没让他管账，不然就这没心没肺的人，估计能让全城都知道他叶家的底细。
　　但李成乾并不讨厌他的这种蠢，反而该说是，很喜欢。在京城里他认识的人，都是勾心斗角成了精的，要不然，就是他大哥叶望舒那样的，心机深沉，甚是无趣。要碰上几个叶简狄这样的人，倒成了不容易的事。
　　叶简狄虽有些寻常花花公子纨绔子弟的作风，但整个人依旧是直来直去，不耍心机，一看就是被保护的很好，不知世事无常，不识人心险恶，想来那叶铭昌并不是像外界传闻的那样对二儿子不闻不问。

　　正当这两人喝酒划拳兴致正高时，李成乾不经意间越过叶简狄的肩膀，瞥见了不远处的一艘画舫船头上的叶望舒。叶望舒看不见坐在画舫内的他们，叶简狄也没看到自己背后船上的兄长。

　　叶望舒似乎是在和一个男人喝酒，模模糊糊看不清两人的表情，然而喝着喝着叶望舒慢慢趴在了桌子上，李成乾见那个男人摇了摇叶望舒肩膀，叶望舒也没有做任何反应。
　　叶简狄今日曾跟他说过，叶望舒的酒量极好，并且因为身子骨不好，因而从未见他喝醉过。

　　李成乾顿时觉得可能事情麻烦起来了。
　　随后果然见那男人着人架起叶望舒进了船内。
　　李成乾本不想管叶望舒，料想也死不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他和叶望舒也算无冤无仇，也谈不上多讨厌，叶望舒对他冷淡，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他还是叶简狄的大哥，就算是看在叶简狄面子上，也还是管一管的好。
　　这样想着，李成乾告诉了叶简狄刚刚自己所见。

　　叶简狄一看那船，发现是秦家的船，感到疑惑，为什么他大哥会在秦家的当家秦佑的船上？

　　随即叶简狄告诉了李成乾这秦叶两家的恩怨，李成乾马上就想明白了。
　　叶家的对头，十几年前的秦家，曾是和叶家同为首富，但因上一代家主秦温，膝下唯有一个不成器的儿子，奢侈至极，挥霍无度，短短几年就把祖上的积蓄败光，而后开始打起了叶家的主意，想让秦叶两家结姻，而后让叶家继续供着他。
　　而这结姻对象嘛，自然就是秦佑的亲妹妹和叶老爷子的嫡长子叶望舒。

　　看着样子，大概是秦佑想要先把叶望舒下点药弄昏过去，然后弄去和他妹妹睡上一晚，生米煮成熟饭，再推说是叶望舒酒后乱性，这样就顺顺利利的把他妹妹嫁出去，叶家也就不能不顾他这个大舅子了。
　　这个秦佑，倒也是打的一手如意算盘。

　　想来这人命是肯定不会出了，说不定还会多搞出一个人。
　　思及此处，李成乾决意不管这事，便对叶简狄说，搞不好两人是挚友，月下喝酒闲谈也是常事。
　　叶简狄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妥，倒是从未听他家大哥提到秦佑啊？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就架不住李成乾催促准备继续寻欢作乐。

　　刚举起酒樽，就听见隔壁有人喊“有人跳河啦！”
　　这回叶简狄一转头，就看到自家大哥从秦家的船上跳下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