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清凝冷月》暖玉

14、月影

　　清凝牵着黑马默默的在街道上走着，路上的行人看到那玄色绅带上欲飞的金色凤凰时，一时间，跪满了一地，清凝一回神，看着周围，竟有了点失措。
　　阁楼上的轩辕冷月无奈一笑，从上面飞身而下，还未等众人抬头回过神来，清凝已经被他拦腰带飞回了阁楼上了。
　　“轩辕冒犯了。”
　　“好俊的一式‘水中捞月’。”清凝微微扶了下发间的步摇，轻笑道，只是脸上已经微红。
　　轩辕冷月看了看清凝，“长公主穿着金凤深服出门，不知是‘胆识过人’，还是‘招摇过市’啊？！”略带戏谑的眼神，将皇家的贵气和江湖的桀骜天然的糅合在一起。
　　“‘招摇过市’也是要有胆识的，四皇子难道这点也不知吗？”清凝嫣然一笑，“今日的四皇子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果是‘胆大包天’！”
　　“长公主妙语成珠，轩辕甘拜下风，只是，长公主家中仍有贵客相待，难不成倒要在这酒肆之坊和轩辕一辩高低？！”轩辕冷月斜挑双眉，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扬，毫不避嫌地看着清凝，只待她双目微怒才笑着拍拍手，只见门外走进一个年轻女子，走至二人之间，恭敬的说道，“请长公主移步随小雨去西厢更衣。”

　　换下深衣的清凝莲步走下阁楼的时候，轩辕冷月心头一漾，依稀见到了那日的她，眉目清雅却不失大气。拔去发间繁杂的金钗步摇，换上简单的红玉镶银簪，洗去脸上华贵的妆容，眉不画而黛，飞扬入鬓，唇不描而丹，娇艳欲滴，最出奇的那一双眸子，秋水漾漾，玉晕微凝，浅笑微嗔间风情万种，可那主人却丝毫不知。
　　“多谢！”走至轩辕冷月的身边，清凝低声真诚的说道。
　　“不谢。”轩辕冷月利落的爽声回道，拾步伴在清凝的一侧。清凝微微侧首，疑惑的蹙了蹙眉头，一时间倒露出了些许娇俏的女儿神态，“四皇子这是-----------”
　　轩辕冷月装出糊涂状，半假半认真的说道，“难道长公主又忘了我这位贵客了？！”想想上午，她毫不在意地转身便走，落他一人在空空院中好不尴尬，脸上的微怒倒有一半是真。
　　“哦~~~？”清凝有点不好意思地微微低了低头，转而侧首双眸一转，俏皮的笑道，“玉清凝请轩辕冷月去寒舍小叙，略表寸心，请~~~~~~~~”
　　茶楼外，春日已偏，阳光慵潵而落，祥和一片。

　　一路上，二人随意指点着路边的小摊小贩，说说笑笑。
　　轩辕冷月虽出生宣逐皇室，但是生性不拘，常年在江湖上行走，对江湖趣事手拾皆来，一时间说得眉飞色舞，说不尽的风流倜傥。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若说当今轻功，无影楼为最妙，门中又以暗夜的穿花步，拂叶手最为鬼魅。据说，从没有人看过他的面目，死在他手中的人不下千数。”
　　“嗤。”清凝微微一瘪嘴，哪有这般玄乎，多为世人杜撰罢了。
　　轩辕冷月爽朗一笑，“想当初，无影楼暗杀了朝中左侍郎连中正后，朝廷一气之下，下令将其剿灭，那暗夜一身黑衣，乱箭之中，身如蛟龙，后来若不是为了救同门水鬼才身中一箭，还当真为难不了他。”
　　他说得倒是轻巧，可清凝知道万箭齐发的那种气势，连忙急切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轩辕冷月漆黑的瞳仁一紧，“后来，只可惜那水鬼竟是朝廷奸细，悬崖之上，暗夜冷笑几声，拔出身上的断箭后生生将其戳死，然后跳崖自杀了，尸首未见，生死不明，但从此江湖上再没有暗夜这人了。”
　　声音沉重，颇有点英雄惜英雄的感觉。清凝脸上的冷笑淡了，风清云淡地看着前面，右手轻轻的拨弄着腰间的银苏，幽幽说道，“这世上没有比背叛更让人痛彻心扉的了。”
　　十五岁那年楚霜枫从流景阁的门匾后取出了策反书，站在曾经煊赫一时的天澈府前展开那一道明黄圣旨时，清凝第一次有了噬骨的痛和恨。从那后，那种恨沁入骨头里，一天天，一日日，渐渐便习惯了，变成了自己的一部分。
　　轩辕冷月怜惜的瞟了眼清凝，却见她轻轻一咬嘴唇，神情更显寂寥，“所以在破竹军中，凡是被发现的叛徒，全都被我挑去手脚经脉，高悬于营外杆上，让其血尽而死，众人不得求情，无论是谁！”
　　“我希望--------”轩辕冷月忽然止住了脚步，“我可以早点让你认识-----------”
　　清凝身子微微一愣，脚步一凝，却依旧向前走着，几步后，猛然转头，明艳一笑，“就快到了，怎么轩辕公子没带贺礼，心虚了？！”
　　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

　　轩辕爽朗笑笑，快走几步跟了上去，“怎么会没带礼物？”说完，展开右手，一只碧绿玉手镯静静的躺在其中，通体剔透，其中一抹青白色玉烟缭绕其中，连接处是一个羊脂白玉半大圆盘，微微泛着清辉，仿若月华，玉镯上的花纹古拙中透着玉的灵气，清凝轻轻将之拿起，润若凝脂，光滑似肌，“好玉，好手艺！！”
　　“戴上吧。”
　　“这么好的玉舍得吗？”清凝调皮的看了眼轩辕，手上却已经将玉镯带上了，左手腕轻轻一晃，“这下后悔也拿不回去喽！”
　　轩辕冷月微微一笑，可清凝却觉得他竟有点害羞了。
　　“少爷```````````”两人有点尴尬之时，只见刚才阁楼上那个叫小雨的姑娘正朝他们一边跑，一边喊着。
　　“少爷，家里来信了。”小雨朝二人微微一行礼，朝轩辕冷月急急说道。
　　轩辕冷月神情一紧，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失落。
　　“既然轩辕兄家中有事，可能今日也不便来我府中小叙了，清凝先行告辞了。”知晓宣逐国中必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现在两国的关系不似以前那般的水火不容，但是清凝还是知趣的决定先离开了。
　　“等等-------------”眼看她便要离开，轩辕冷月一着急，伸手一拉，正好将清凝的左手握在了手中，旁边的小雨轻轻的“啊----”了一声，两人俱是一抖手，退了一步。
　　“听闻长公主茶艺了得，今日无缘叨扰，来日一定过府品尝。”轩辕冷月急匆匆的说完，转身便快步离开了，清凝不由笑了，看似冰冷的一个人原倒是个性情中人，看来人们说起‘侠肝义胆’倒也有几分贴切。
　　“长公主-------”一边的小雨忽然微微一俯身，“请公主一定要珍重那支玉镯！”
　　那支镯子，自己是不会认错的。取上古至灵之玉雕琢而成的‘月魂’，外为玉镯，名‘月影’，内含玉珏，号‘月心’，二者融为一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清凝点点头，笑笑道，“这般珍贵的东西我定会珍重。”
　　说完，略微一思，解下腰间的冰蚕银苏，“这是由天山千年冰蚕吐出的蚕丝所造，可以驱邪静心，麻烦姑娘转交你家少爷。”
　　小雨双手接过银苏，恭敬的再一俯首，“小雨代我家少爷谢过长公主。”
　　说完，轻盈盈地转身向轩辕冷月追去。
　　清凝轻轻转动了一下左腕上的玉镯，若有所思了一下：研习茶艺还是多年前在天宇皇宫内的事情，他，为何知晓的如此清楚？
　　不过，连‘月影’都送于了自己，看来日后他倒可能对自己有点用途。
　　想到此，清凝苦苦一笑------------
　　轩辕冷月，若他日你发现自己只是一枚棋子，你会不会恨我恨到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