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两换竹林韵》宋夭夭

9、第 9 章

　　我虽没有死，可我的心已经死了，这几日是卿卿来照顾我的，我终日躺在床上，面无血色，几日不言一语，卿卿脾气沉不住，知道这件事后便要去苏骨佑替我报仇，却没想郑茸珺替他挡了一剑，因来得突然，卿卿虽收了手，但还是刺伤了她，只是留了点血，伤了皮肉罢了。尽管只是伤得这么轻，可苏骨佑却终日守在她身边，而我，他却一次都未曾来见过。

　　卿卿坐在我床前，替我换完药后，我便靠在床柱上。

　　卿卿边收拾着药酒边说道：“等你伤好，我便带你回南菩海，这次你不同意也得同意。”

　　我面无表情地拒绝道：“我不走。”

　　卿卿这次似是不容得我了，坚决地说道：“由不得你，你不要再傻了，你差点就死在苏骨佑的剑下，留在他身边，只是给他再一次伤害你的机会。”

　　我心意已决，是绝不会走的，便说道：“我走了，岂不是成全他们了。这里是我家，我为什么要把我家拱手送给郑茸珺呢。”

　　卿卿又说道：“若是让任沐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她一定会伤心的。”

　　我抓住她的手求她：“不要告诉师姐，求求你了。”

　　她只好无奈地摇摇头，为我不平。

　　我伤还未好，便出去走走，本想赏赏风景散散步，不巧，竹林那么大，偏偏还是遇上了郑茸珺，她一个人坐在亭子上，我正好从她正面撞上，狠狠地盯了她一眼便转身要走。却从身后传来那厌恶的声音：“姐姐见了妹妹便躲，这以后还要一起过日子的，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好个姐姐叫得刺耳，我回过身子，她已慢慢朝我走来，我便道：“这声姐姐我可受不起，你心机如此高，怎是我比得上的。”

　　我抬起手，用袖子捂着嘴，笑笑便道：“这声姐姐迟早是要叫的，骨佑便要娶我了，我也想过了，姐姐受了伤，已然可怜，妹妹我怎么能再夺了正室之位，反正只要骨佑是爱我的，我委屈一下做个妾也无妨。”

　　我冷笑道：“我说过，除非我死。”

　　她说道：“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要听你的，骨佑没休了你你便该知足了，却还来打搅我们。”

　　我故意带着微笑，说道：“郑姑娘，请你认清了，这片竹林是我的，包括你住的屋子，我若要你走，你就得走，你没权利也没资格留下。”

　　她又说道：“我若走了，你以为骨佑还会留下来么？”

　　我便说道：“他留不留下来都与我无关，现在的他，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爱不爱我也不重要，但是，除非他休了我，否则我绝不会让他娶你。”

　　郑茸珺又气又急，揉紧了手袖，久久才说道：“既然他对你不重要了，那么他也不必再顾及了你的感受，休你便是早晚的事，你就，恭候吧。”

　　我强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不在乎地说道：“我等着呢，现在的他对我而言顶多就是一个人而已，或许，已经连夫君都算不上了，若是他休了我，就全当是我把他施舍给你好了，我一点也不稀罕。”

　　从竹林后方走出一人，我一怔，方才的谈话他应当全听着了吧。

　　苏骨佑拿着一件披风给郑茸珺披上，郑茸珺一副怜悯的模样，假意退让道：“骨佑，你看姐姐穿得那么单薄，不如把这披风给姐姐吧。”

　　他的手细心地给她打着结，一边冷冷地说道：“她不稀罕。”

　　随后便搂着她的肩从我身边擦过，那么决绝，可明明我不再爱他了，心却那么痛。

　　我挥出一把剑，在竹林中舞剑，企图缓解心中的伤痛，我也不知道在竹林待了多久，回去时已经入了夜，似是舞剑过于用力，伤口有些渗血，我捂着伤口回到屋中，只觉得脑袋晕厥，昏昏沉沉地躺倒在床上，醒来时天还未亮，苏骨佑正坐在床边闭眼，伤口也已换好了药。

　　我看着他，不自主地便想靠近他，这个人明明一次又一次地伤害我，我为什么却偏偏还是那么在意他，我以为那一剑已将我对他的心意全然覆灭，可我终究还是骗不了自己。

　　我伸手去触碰他的脸，这，应该算是第一次吧，如此静距离地看着他，这一刻对我来说是那么重要，仿佛他已全部属于我，是我的。

　　突然看见他眼皮动了几下，我急忙抽开手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只觉得他将我的被子提了提，轻声说了句：“好好照顾自己。”，随后便有关门声。

　　我的泪水再一次地从眼角滑落，湿透了枕头，我不是发誓过，不再为他流泪么？

　　伤口渐渐愈合，我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那日卿卿来找我无意中与我提起一件事。

　　她说，柳絮王妃擅自居住水晶宫，傅训大为震怒，对她处了重刑，还说这宫殿是我赠与她的。

　　我便想起傅训生辰那天，我与柳絮王妃的一番谈话，当时真是我将水晶宫殿赠予她的，此时倒不是假的。

　　我应道：“是我送给她的。”

　　卿卿猛地震惊，便问道：“你干嘛送给她啊，那可是魅王专门命人建造送给你的。”

　　我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又不在灼月宫住着，要那个宫殿有什么用？”

　　卿卿不甘心地说道：“那也不能白白便宜了她啊。”

　　我因想着这事果真是我答应的，便不改让柳絮王妃白受这罪，便于卿卿去了灼月宫。

　　水晶宫内，柳絮跪着，柔夕也在一旁站着，我与傅训道：“当真与她无关。”

　　久久，久久，傅训才道：“本王最讨厌被玷污过的东西，既然你那么喜欢这，就住在这好了，没有本王的命令，你别想出去。”

　　柳絮跪着的身子全趴倒在地，我可是尽力了，对于这样的处罚，我只能说，或许，傅训本来就讨厌你。

　　傅训约我一同喝茶，说是有事与我说，卿卿便约了柔夕去赏花。

　　我们两坐了下来，他与我说道：“听宋恒说，你和苏骨佑成亲了。”

　　宋恒？我还在疑惑中，他便又道：“你知不知道郑茸珺是谁？”

　　原来他是担心我被骗了。我便说道：“我知道，苏骨佑的未婚妻。”

　　他惊讶地看着我，又问道：“那你还嫁给他。”

　　我想想后便说道：“我爱他所以嫁给了他。”

　　他的情绪愈加激动，说道：“可他爱的人是郑茸珺。”

　　我无所谓地说道：“那又如何？我已然嫁给了他，我还能如何？”

　　傅训知道他是劝不了我的，便说道：“汝儿，我希望你过得好。”

　　我点点头，笑道：“放心，我会过得很好的。”

　　回去时，我突然觉得呕吐，身子也不舒服，卿卿见状便问我可有来月信，我摇摇头，我一直以为是近来心情烦闷所以月信推迟了。卿卿告诉我，我有孕了。

　　这个消息有多么让我高兴，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我有了一个小生命，在我的体内有一个小生命在成长。

　　我没有将此消息告诉苏骨佑，或许这对于他来说，对于郑茸珺来说，算不得一个值得高兴的消息吧。

　　卿卿说有了身孕就不能总坐着，适当地要走走，吃喝也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就算自己再怎么没胃口，为了孩子也一定要吃，这些道理我自然明白，如今对我来说，孩子便是我的全部。我知道，肚子会一天一天地大起来，苏骨佑知道也是早晚的事，只是至少给我一个安稳的现在，我什么都不要了，不争不抢，他们爱如何便如何，我也不管，只是他们若敢伤我孩儿，我定不会放过他们。

　　算过日子了，如今应该是有三个月的身孕，虽看得出肚子有些微隆起，可穿着衣服也不是很明显，卿卿为了方便照顾我便没有回南菩海，，暂时找了间客栈住在外面，本来是想让她住我这儿的，可是院子一共三处，我一处，苏骨佑一处，郑茸珺一处，便无地了。

　　我住的，苏骨佑住的，我倒是认了，毕竟，我是这儿的主人，嫁给了骨佑，他便是这儿的男主人，既然嫁给了他，便不分你我。只是郑茸珺那处，她凭什么住，明明是寄人篱下，却还那么嚣张跋扈，倒不如将她那屋腾出来给卿卿，既然郑茸珺和骨佑那么相爱，何不住到一块去？要么，就收拾东西走人。

　　我走进郑茸珺的屋子，她正在妆台前梳妆，没想到这间屋子倒装饰得挺雍容的嘛，想想我也不过三个月前她初来受伤时我进过这屋，以后便再也不曾进来过，没想到她倒还真当这儿是她家了。

　　她从铜镜里瞧见了我，便回过头起了身子，满脸媚态，说道：“今日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姐姐怎么会来我这儿，可真是稀奇啊。”

　　我今日来便是赶她走的，自然不用与她客气，我便说道：“哪里稀奇了，这里处处都是我的地方，我去哪儿都不奇怪，倒是你，霸着我的地方也够久了，怎么，舍不得离开？”

　　她一惊，怕是明白了我的意思，便立马改了她先前的那副仪容，那摆出来的笑意也没了，说道：“你赶我走？”

　　她这处院子本来就离得远，我徒步走来，有因有着身孕，腿脚便有些发酸，就沿着桌子坐在凳子上，从容地说道：“我是这儿的女主人，骨佑是男主人，而你，你算什么，你本来就不该住在这儿。”

　　她走到我面前说：“哼，你说你这儿的女主人，骨佑是男主人，可男主人都已经不爱你了，你又何必自欺欺人，我看，该走的是你。”

　　我笑笑说道：“我今日来不是和你商量的，这是命令，你不搬，我就要自己动手了，到时弄坏了什么可就不关的事了。”

　　她满眼仇光，说道：“我不走，骨佑让我住这儿的，他不说，我便不走。”

　　我站了起来，说道：“那，就不怪我了。”

　　我使了个法术，将她所有的东西，凡事她碰过的，统统都往外移，她使了法术来阻挡我，可就凭她那点法术，根本管不了作用，只在一旁满口粗理地说道：“水汝儿，你这么做，骨佑不会放过你的。”

　　说着，她便气急败坏地来推我的手，将我的法术收回，因来得突然，，我便被他推倒在地，她也因阻挡我的法术而被我的法术所伤，手臂上已有血迹，我趴在地上，觉得腹中阵痛，便急忙摸着肚子，郑茸珺，若我的孩子出了事，我决不让你活。

　　苏骨佑和卿卿一同过来了，想来应该是卿卿找不着我便找了苏骨佑，苏骨佑见郑茸珺受了伤，便将她带走了，倒地的我他却连一句慰问都没有，卿卿将我扶起来，便说道：“你没事吧？”

　　我站了起来，觉得腹间更加疼痛，无意中便瞧见了裙上的血迹，卿卿吃了一惊，忙说道：“不会有事的，我带你回屋。”

　　我跌跌撞撞回到屋内，汗布满额，卧倒在床上，腹痛难忍，满脑袋就只有我的孩子，只求他千万不要离我而去，他是我最后的希望了。

　　我躺在自个床上，模模糊糊便昏睡过去，我做了个梦，梦见我的孩子离我而去，而郑茸珺和苏骨佑却在一旁笑得奸猾，我抱着那么小的一个婴儿在角落里哭泣......

　　我从梦中惊醒，捂着腹部，卿卿满脸欣喜，说道：“你放心，孩子没事。”

　　听她这么说，我才放下心来，微恙嘴角，说道：“谢谢你。”

　　卿卿笑笑，摸摸我的肚子，说道：“谢什么，以后我可是要当他干娘的啊。”

　　我笑道：“你都还没成亲便要当娘？”

　　她说道：“那当然了。好了，你好好休息，脸色不是很好，我明天带药给你。”

　　我点点头。

　　她犹豫了会，随后又说道：“你当真不打算告诉苏骨佑？你这样一个人的我不放心，而且他不知道你有了身孕，要是不小心再把你推倒了，那怎么办？”

　　我没说话，只觉得这只是我的孩子，与他无关。

　　卿卿走后，我虽没什么大碍，却仍有不甘，为什么每次在我和郑茸珺之间，他选择的人永远不会是我，在他的眼里，我永远都是做错的那一个，若我猜得没错，待会他必定会来我这要个说法。

　　我虽没事，可也感觉到体内的不适，这几日还是小心为好。

　　我站在阁台上，看着外边的夜色，心中颇有念想，人生的悲喜，哀怨我皆体会过了，曾经以为苏骨佑便是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当他说娶我的时候，我以为自己此生已经知足了，可总是事与愿违，或许是上天觉得我得到的够多了才赐给我如此坎坷的人生之路，可就是再颠簸的路我也必须毫无怨言地走下去，毕竟，这是我的人生，我的命，更何况如今我又有了孩子，未来的路会怎样，我并不知道，只求，活在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