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心路过汉朝》紫依绯砂

22、人间地狱

　　处暑七月，天气就如同女子的心思，善变难懂。刚那似火的骄阳还高悬于空中，肆虐的炙烤着大地，这会儿从西边飘来的乌云遮挡住了太阳炎热的光线，似乎一眨眼的功夫，天地间被一片昏暗所笼罩。

　　我紧握着手中的油纸伞，紧紧的跟在少爷身后，树影重重，树林的深处传出一阵阵不知名的声响，引出心中对不知名事物的恐惧。

　　从幸村后的小路出来，我们跟着村长的管家已经走了快一个小时了，老天似乎在营造些气氛，越往树林的深处，窄小昏暗的小路在光线不足的天气下，越发的难走，路旁高大的乔木在阵阵风中张牙舞爪的舞动着，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

　　空气中飘过的异样气味在满含湿意的空气中蔓延着，不断的加重，围绕在我们身边，挥之不去。

　　“顾公子，就快到了。”走在前面领路的管家，顿了顿脚步，对少爷说道。

　　抬眼望去，树林的尽头是一面峭壁，峭壁前是一片略高的平地，平地上依稀看见正对面似乎是一个寺庙样子的建筑，旁边几间茅草屋摸样的房子伫立着。

　　“……”少爷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来，寒着一张表情凝重的脸，快步的跟上管家的脚步，我也加快脚步紧跟上少爷。

　　步出树林，管家跟看守摸样的两人嘀咕了几句，看守就一脸狐疑和感慨的放我们过去了。

　　踏上平地，一步步靠近建筑物，空气中漂浮着的浓郁腐臭味冲击着味觉器官，我却无暇去阻挡那令人作呕的味道的入侵，因为眼前的景象完全将我惊呆了，只能下意识的掩住不自觉张大的嘴巴。

　　路过的茅草屋内，若干的草席掩盖着那些突起物，草席边缝露出暗黑色的手臂，三两只苍蝇在上面栖息，偶飞走又回来。屋角的一处，一个未被草席覆住的头颅，扭曲的五官镶刻在昏黑的皮肤上，昭示着生前的苦痛。微张的口中，睁大的眼中流出混黄色的尸水，汇集地上，黏在黑色的头发和皮肤上。

　　死亡，这样大片，恐怖的死亡，这里是地狱么？

　　一个身影挡住了那些可怕的景象，少爷的声音把我从无限的恐惧和绝望中拉回：“小依，下雨了，将伞撑起来。”

　　理智重新回到脑子，可怕的景象却挥之不去，加上湿气很重的空气中弥漫的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再也忍不住胃中的翻腾，跑到旁边蹲下，腥臭的味道从口中不受控制的冲出。

　　待胃中的东西被完全吐出，停止了翻腾，才发现头顶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油纸伞，少爷从身后递来手帕和水。

　　“叫你不要跟来的，待会儿跟着管家回去，回幸村等着。”少爷用伞挡着我，自己站在雨中，寒着一张脸道。

　　我漱漱口，胡乱的抹抹脸，强撑起犯软的双脚站起，对上少爷的眼睛，道：“我不回去，我不会再吐了，也不会给少爷你添麻烦的，我会尽力做我能做的，为了他们。”为了那些还活着的人。望向不远处寺庙内的亮光，我无比坚定的道。

　　生在科技医疗技术发达的和平年代的我，对死亡的印象不过是失去的悲痛、纯洁的白花圈、庄重的黑色挽联和灵堂上逝者安详和蔼的照片。

　　若不是亲眼目睹，怎样都不能相信，不过是一场未波及到人的生命的山洪，几十只家畜的尸体，竟能引发这样的惨剧，如此触目惊心的感官到死亡的恐怖，让我对自己以前关于生命的感知有了动摇，庙堂内那象征着生命的火光，在风中如同那些在病毒的摧残下苦苦挣扎的生命，岌岌可危。

　　瘟疫，对于我来说多么遥远可怕的名词，却活生生的用死亡展示在我的面前。

　　位于山谷之间的幸村，土地肥沃，气温宜人，却每年得经受夏季的水灾，本是对付水患有丰富经验的幸村却始料未及的，在所有牲口没有能完全迁移到安全地时遭受了山洪，所幸村民都能安全迁移了，待洪水期过，被山洪冲垮的路被打通，回来村中那几十只没有能迁移出去的牲口已腐烂多时了。

　　还未来得及对损失进行修复，村子就陆续有人出现头晕，发烧，呕吐，最后致死，村中人以为山神发怒惩罚，做了几次祭祀无效后，村长决定根据先人定下的族规，将患病的人都放到此处，隔离起来。

　　此处是幸村人的祖堂，将被感染的村民放在这，希望得到先人们庇佑，使他们康复，再者我们经过的树林是唯一通往此处的通道，幸村很少来外人，此处又属于村子的圣地，不会有人误闯进来，为防万一，村长还在进出口安排人看守不得让人进出。

　　日前，村长公子也出现发烧，呕吐的现象，夫人仙逝老来得子的村长不忍将儿子送来这隔离地自生自灭，抱着一丝希望秘密请来少爷诊治，很不幸被少爷确诊为是感染了瘟疫。

　　少爷在逼问出事实后，沉默半响，为村长公子开了药方，并提出来此处为病患看诊的要求，村长和村子里的几个族长老商量过，同意少爷的意见，这次瘟疫，村中几乎损失过半的人口，所有人都不愿自己的家人被送去隔离，却无能为力，作为远近闻名的医工，少爷的主动帮助让他们都看到了希望。

　　少爷和村中的医工研究了一会儿，交待找所需药材，就先行到隔离地查看情况。

　　瘟疫是由于一些强烈致病性微生物，如细菌、病毒引起的传染病，一般是自然灾害后，环境卫生不好引起的。

　　趁着少爷准备必须药材的空挡，我努力的回忆着在脑中对瘟疫的知识和医治方法。经历过Sars时期，觉得自己多少能出点力。

　　既然是由环境不洁引起，就应该从源头抓起，至少让现在健康的人不被感染。先要保证水源的干净，还有对病人呕吐和排泄物的处理。

　　没有消毒水，怎么办呢?

　　消毒，消毒，消毒水，消毒柜……

　　对，高温就能消毒，还有，石灰也可以杀菌。

　　找到忙碌中的村长，问到水源的问题，村子的主要水源是流经村子的小溪，和村中自己打的井水，山腰上还有一眼水流不多的山泉，足够满足村中的饮用水需要，不过要上山，村子里的人很少去提。

　　小溪和井水都有被污染的威胁，还是山上的泉水安全，告诉村长以后每天派身体健康的人去提水回来食用，村中的井水和溪水不要再喝了。

　　将所有的碗盘用沸水煮过，屋内的东西也尽量都拿出来暴晒过，被褥和衣服最好也用沸水煮过或暴晒；再挖个池子，里面石灰，统一将呕吐物排泄物倒在里面，告诉村子里的人不要吃发霉变质了的东西，特别是腐烂的肉类，吃的东西一定要煮熟透才能吃。

　　对于我这个小跟班的话，村长将信将疑，还好少爷及时出现肯定了我的说话，村长才急忙下去交待。

　　随即，在管家的带领下，来到祖堂。出村时，身后村民那些期待的眼神，每一道都重重打在我的心里。

　　虽然事前做了心理准备，但是这番人间地狱般的景象还是完全超乎了自己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