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弥散 须是往年》楼青笑

3、第 3 章

　　上一秒你的脑子里还满是那个你以为自己永远不会见到的人，你的笔端不经意间还是会流露出他曾经的模样，下一秒，他就那样真真切切地站在你的面前，你却不敢也不想再看他一眼，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张约翰也曾是四个人的初中同学，更是萧湘爱得神魂颠倒的男朋友。原本，他和四个人并不在一个班。初中时徐释然和萧湘一到下课就会到操场的花坛边去望天发呆，后来她们发现有一个男生也养成了这种习惯，那个人就是张约翰。他是那种无论到哪儿都能吸引所有的镜头的人，单单看脸，徐释然就觉得“跟他比所有男生长得都是那么的惨绝人寰”，两个女生自然也没法无视，于是两个人由望天改成了偷窥（．．．　．．．）。他们发现，张约翰的这个习惯实在是太过坚持不懈了，偶尔两人不下楼，从窗户看出去，也能发现他的身影。而且，只要是两人不下楼的时候，原本专心发呆的张约翰就会改为东张西望，像是在找什么一样。正值情感萌动的两个女生每天不厌其烦地看着他小声说他的侧脸多么多么完美，他的眼神多么多么令人陶醉，以至于两人原本的男宠，陈浩楠和佟亚席（．．．　．．．），完全失去了被品评的资格。有一次萧湘问，你说这个男生怎么也天天来呢，该不会是和我们一样跑来这儿发呆吧。当时徐释然少女心高涨，来了一句“每天独行那么远，就是为了多看我一眼”。后来事实证明她说对了，只不过“我”字指代的是萧湘。那个时候张约翰并不喜欢学习，他是被办进重点班的，后来他和他妈说跟不上重点班的进度，于是顺利地转进了萧湘的班级。张约翰从来没谈过恋爱也没追过女生（关于这点，萧湘的三个小伙伴想方设法向张约翰的庞大人脉中几乎所有的人求证过），但他在这方面实在是太过天赋异禀，以至于很让人怀疑他的品性。就算是一向很乖的萧湘，也招架不住他的百般柔情攻势，最终沦陷了。
　　为了防止张约翰“只是玩玩”，徐释然想尽了各种法子去验证他的真心，包括不惜出动她认为当时全班除萧湘以外最漂亮的女生（也就是她自己）去勾引张约翰（陈浩楠事后说选材问题可能恰恰是失败的原因）。张约翰对她的百般暗示巍然不动，后来对她提出了正式警告，劝她检点一点，说不告诉萧湘是不想破坏二人的友情。在一次又一次遭到张约翰的冷淡拒绝之后，“帮闺蜜验证男友真心”事件的性质已经完全变成了“老娘就不信我的魅力那么差你的定力那么强我非得成功验证我的女人味不可”。结局是，张约翰老老实实地告诉了萧湘，你朋友勾引我，还是离这种人远一点吧（萧湘当时脱口而出：陈浩楠这个孽障！我的男人也不放过！）。不管怎样，最后大家都相信了张约翰的真心。
　　只不过初三的时候，两人谈恋爱的事不知怎么传到大人那里去了。萧湘母亲一来怕萧湘受到有钱人的伤害，再则本来她就不同意孩子上学阶段搞这些。而张约翰家里那边，虽说“早恋会影响学习”在张约翰身上得到了相反的验证——自从跟萧湘谈恋爱开始，张约翰就学起习来了，因为他高中还是想和萧湘在一起——但他们还是反对早恋。更主要的是，豪门家庭实在无法接受像萧湘这种比常人都拮据得多的家境。
　　当时年少，萧湘充满了对抗一切的爱情勇气。可初三才过了一半，就再没人能联系得上张约翰和他的家里。
　　他就这样，残忍地、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了萧湘的生命中。
　　至于张约翰为什么取这么个名字，大概是因为他有着四分之一的英格兰血统。虽说张约翰的头发是黑色，瞳孔是褐色，但他的目光确实有着外国人一样的深邃。这当然是萧湘告诉徐释然的。那时萧湘对徐释然说，自己和张约翰接吻时总是不敢睁开眼睛（很久之后徐释然偶然向关雨桐提起这件事时，关雨桐一边修剪指甲一边波澜不惊地说，又不是做鸡那么腼腆干嘛？），有一次接吻之后，张约翰捧着萧湘的脸和她对视，结果萧湘一下子就被他的双眸迷住了，然后，她就再也移不开视线了。（关雨桐：前戏怎么这么长？说好的高潮呢！）
　　张约翰和萧湘当年真可谓缠绵到了极致，两个人最长的一次亲吻长达十二分钟，当时偷窥的徐释然揪着陈浩楠的头发（．．．　．．．）小声尖叫，如果他们俩最后的结果不比童话更完美，我就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初三下学期起，徐释然就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其实张约翰当初真的时时处处都对萧湘特好，热恋状态贯穿始终，让人根本挑不出毛病。比如有一次萧湘怀孕了，张约翰既没有慌乱逃避，也没有强势地要求打掉孩子，而是抚摸着萧湘的头发心疼地说，对不起，都是我不小心，孩子要与不要，都听你的。如果你想留下他，我一定认，等到了法定年龄我们就领证。那时萧湘超乎常人地理智冷静，决定打掉孩子。于是张约翰和萧湘在一个周末去了医院。因为需要签字的关系，张约翰还不得不雇了一个成年人来——虽然听起来像闹剧一样，但在二人的关系还藏得很好的当时，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张约翰对萧湘照顾得无微不至，连护士都说，虽然你们关系发生得有点早，可你男朋友真的对你很好很爱你。萧湘安静地笑了，说，大人们从来都否认我们的年轻，认为我们年纪小不懂爱情。可爱情就是这样，不论早晚，一旦来了，挡也挡不住。护士都快晕了。
　　那次怀孕，敏感的萧湘发现得早，除了徐释然、陈浩楠、佟亚席以及当事人自己，所有人都不知道。不过张约翰消失的时候，其实萧湘又怀孕了，连张约翰自己都不知道。那次，是佟亚席配着萧湘演了一出同样的戏码。上一次那个护士对萧湘和张约翰印象很深，所以一下子就认出了萧湘。她什么都没有说，但她看了看佟亚席之后又看向萧湘的复杂眼神，实在是太过意蕴丰富。
　　让萧湘想死。
　　张约翰不见的那段日子，萧湘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近乎崩溃的状态，同时她还要假装什么事都没有以防母亲担忧。最严重的一次，萧湘魔怔了一般，一个人跑到了铁路上想要卧轨，要不是碰巧撞见她的佟亚席生拉硬扯地给她带走，百般劝阻无效之后暴跳如雷地吼了一句“你他妈要是再敢往那儿躺我马上下去陪你”，萧湘也许还会继续自杀，也许早就不在了。以萧湘的性格，自己再悲痛欲绝也不会拖累他人，尤其是她的三个最好的朋友。

　　从回忆中脱身，徐释然深吸了一口气。教室早恢复了平静，除了几个忍不住偷瞄张约翰的女生，大家都继续自习了。徐释然又一次望向萧湘。她正在低头做题，刘海儿的遮挡，让人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张约翰的位子和徐释然是同一排。他同样在看书，如同一个没有任何特殊过往的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