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以后》桃花农

25、二十五

　　二十五

　　晚上，泷泽秀明回到家来，却被管家告知，今井翼今天出去上公司后就没再回来。
　　泷泽立刻拿起手机拨了过去，好几声响过，他几乎以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时，电话才接通了。
　　“翼，你在哪儿呢？”
　　“我？嗯……在家里……”电话另一头的今井翼，用了十分的克制力，才令自己的声音没有什么异常。
　　“怎么回家了？有什么事么？”
　　“没……去了公司，就顺便和哥哥们一起回来了……还有关于发布会的事要商量……”
　　“这样啊，那你多加油。明天回来么？”
　　“不一定吧，也许不回……我这几天忙得紧。这样吧，我每天下午会打过去告诉你管家我过不过去。”
　　“唉，那好吧，偏偏我这边也是忙的时候，不然就去你那里磨着你了。自己注意着身体，别累太厉害了。”
　　今井翼应下来，才挂断了电话，随手扔在地毯上，整个人趴到旁边的矮床上，死死地抱住自己的双臂。
　　而泷泽秀明将手机放在小桌上，慢慢脱下西装外套，眼睛看着那小巧的通讯工具，心中若有所思。

　　过了没两天，正是周末假日，泷泽秀明的公司忙虽忙，但毕竟是正规公务，总还有歇一下的时候，今井翼那边却不同，周末便当不存在一样，所以此时竟成了泷泽秀明可以在家，却找不了今井翼约会什么的，把个泷泽秀明弄得十分郁闷，也就没了心思出去，只待在家里休息。
　　还没到中午用饭时间，泷泽秀明正捧着本小说百无聊赖地在一楼起居室里随便看着，就听到外面有了动静，起身来出去一看，竟是橘庆太直直已快步走了进来，后面紧跟着千叶凉平，再后面则尾随着一脸不知如何是好表情的自家管家。
　　泷泽秀明看着这画面有趣，便挥手让管家退下去，自己则对上一路朝他走了过来的橘庆太。
　　“我表哥在哪里呢？”他一看便是不怎么心情好的样子，张口便问，话说得也气闷闷的，全然不管正拉着他衣肘的千叶凉平。
　　“你作什么啦……怎么就突然生起气来了，倒是告诉我哪里错了，再说就算有脾气也别闹到这儿来啊……”
　　泷泽秀明饶有兴味地看看前面气鼓鼓的一只，再看看后面可怜兮兮的一只，脑中浮现出宠物小犬的样子，心情立时舒畅起来，不禁笑了出声。
　　笑归笑，他仍是好心地回答了问题，“翼他回家去了，今天大概还是要去工作。”
　　“啊？”显是两人都没想到这周末里今井翼竟会不在这里，一时间有些无措起来。
　　“算了，那我先走了，泷泽大哥再见。”橘庆太转过身，冲着千叶凉平语气不好地补充一句，“我要回家啦，你就别再跟着我了。”说完抬脚便要走。
　　千叶凉平看他这样，气得一跺脚，“橘庆太，你把话说清楚，我到底哪里惹到你了？”
　　“你哪有惹我，我只不过让你别跟着我而已，花时间陪着别人去不更好。”
　　“你……”千叶凉平听了一愣，“庆太你是……不高兴我今天和别人去看电影吗……”
　　“没有啦！你爱和谁去和谁去，关我什么事。”说是这么说，但无法控制的口气在在说明了问题。
　　听到这儿，泷泽秀明早已明白了个大概，这两个家伙也真是有趣，明明也只比他小两三岁而已，怎么就这么小孩子心性？让人忍不住想逗弄一下。
　　于是，他便闲闲地插了话进来，“明明都是成年人了，吃醋就说吃醋好了，哪里找的这么多借口。”
　　“你你你……你说谁，谁吃醋呢……我才不是吃醋……我……”橘庆太立刻结巴了起来，一张脸涨得通红。
　　“又没说是你，倒应得这么自觉，既然应了就有担当些，什么大事似的，若是不敢承认，就别冲人发那莫名其妙的脾气，哪里来的资格。”
　　“啊……庆太你是……原来你因为这个……”千叶凉平说着说着，脸也红了起来，然后又嗔到，“那你自己不也是，这几天那位松浦小姐一直找你来，我还以为你都不想要我待在旁边妨碍着你了……”
　　“哪，哪有啦……”
　　看着这一对儿煮熟了的大虾，泷泽秀明终于心情极好地决定放过他们，转身又进了起居室，把阳光明媚的客厅留给他们二人继续慢慢交流。

　　到了正午时分，泷泽秀明便直接留下两人在这边用饭，庆太和凉平本是不愿意的，一来刚刚心意互通完，难免脸皮上尴尬，二来今井翼又不在，怕被泷泽秀明戏弄，可泷泽秀明却说有事要麻烦凉平，因此二人便只好留了下来。
　　虽然看着他们那防备又小心的样子实在令人很有作弄之心，不过泷泽秀明还记得自己的事情，待吃完饭后，便开始进入了正题。
　　“凉平君和小翼，性格上有些相似吧？”无论是经历上还是处事的态度上，他们两人都极为投合，这也是泷泽秀明找他询问的原因。
　　“这个……的确是有相像之处，所以我也得到今井大哥很多照顾和指点。”千叶凉平虽不明白泷泽为何如此问，但仍是坦率地回答。
　　“这样啊，所以，我想要了解一下……如果庆太他在感情上给你造成了非常大的伤害，然后事隔多年，再来请求你原谅，希望能够重新在一起的话，你的想法会是怎样？”
　　“啊？这种问题……”千叶凉平被这突然的问题吓到，苦恼地思考起来，“我想，如果是我自己遇到了的话……大概会很痛苦很难接受吧，因为对于我来说，思想上一定是要保持清清楚楚的，如果被人伤害了，那么就会牢记住教训，就算是自己爱的人，也不能为他粉饰，不允许当中有半点的含糊，所以如果要重新开始的话，就像是把黑白分明的纸张从一面翻到另一面一样，是整个的颠覆吧，一时间肯定很难面对。”
　　“嗯……那么，如果最后还是接受了呢？能够放下以前来面对现在的感情么？”
　　“这实在真的很难呢，在我看来，也许自己有些像那种所谓的一生只能落一次地的鸟吧？比如说对于庆太君的话，虽然是我先对他告白，但也只能有这一次勇气而已，如果彻底失去了，我没办法像那些很勇敢的人一样，不断地再尝试，所以如果受了伤害，想要痊愈大概就会很难，会一直记得曾经的伤痛而感到不安吧。”

　　是这样子吗？翼，你所一直抱持的，就是这样的心情么？一生只能落一次地的鸟……果然无法再完全相信我了么？
　　泷泽秀明默默思考着，回忆着自从重逢后直到今天，今井翼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
　　开始的全然冷漠，后来的点滴试探，到了痛苦的拒绝，然后是突然的设计，接受和好……在一起后，快乐中隐见的一丝不安，以及近些日子的明显逃离……
　　他想起在那个戏剧性的夜里，今井翼扑入他怀中时所喊的话。
　　“我不管了！就算你仍是骗我也好，会被你伤害也好，最后会完蛋也好，我都不管了！就算要毁灭也随便吧！”
　　原来，你一直以为的未来，并不是新生，而是绝望么？与其说是接受了希望重新开始的我，不如说是孤注一掷地决定放弃自我保护。由一开始，你便没有相信我们会永远走下去，或者说，是相信我对你的感情会永远不变，你明知道自己再也禁不起第二次的伤害，但你仍是选择了面对我的爱和你自己的爱，因为你已不顾一切了么？
　　所以，你让自己一直活在不安中，一天天默默等待着我的离去？
　　如果我真的离开了你，这么脆弱的你，会变成怎样？是会一个人偷偷地哭泣，还是干脆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慢慢枯萎？
　　翼，你为什么要这么傻？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又脆弱？
　　真想呵护你，怜惜你，立刻抱住你，但是，我不能再让你继续陷在自己的泥淖中无法解脱了，不然，你只会越陷越深，连着我们的爱情一起困死在里面。
　　泷泽秀明在深深地思考，理清所有想法和情况后，终于，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