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起》严昊俊

8、难以适应

　　少年吱了一声，却背地里打了一个寒颤，爷爷，我只去看会儿花，在那里等着。
　　说罢，便小心翼翼地进去了。
　　少年在这家的光阴并不见得比本家少，穿过前院，中堂，便来到一处天外天，这是守门老人苦心呵护下的居所，也是这个曾经辉煌过的小村庄所遗留下来的最后产物，若比起迅哥的百草园，自然是逊色不少的，但它显得尤为小巧和幽谧，迅哥儿肯定在百草园里做了许多荒唐的可爱事，而这里却是经不起少年玩耍的。荒唐事兴许也是做过的，要不然他看到那丛美人蕉怎么心就不安宁了，是谁说过这花的花蜜很好喝来着，幸好这已经是美人蕉最后的花期了，若是逢上她最娇滴滴可人的时候，他还会动心吧。这里的东西他最熟悉不过了，有月季，有茉莉，还有打着朵儿的桂树呢。少年的心不完全属于一个孩子，因为他想到了孩子时的从前。他走到桂树前，取下蝉儿新生的壳，放在手里，边把玩边寻找这家伙曾居住的小洞穴，在这方面他是个中好手，所以他现在有了这种期许，他试图找到一只还躲藏在壳里的蝉。他把那只壳又老实的挂在原地，仔细地打量桂花树的四周，观察泥土上各式各样的小孔和不规则的缝隙，最后就索性蹲下来，拿着一小截掉在地上的早已枯萎了的枝干清洁地面。风吹过来，他摸了摸脸，上面挂着汗水，这样幽美的草林里怎么会心生燥热呢，远处的蝉儿还在鸣着鼓呢不知是嘲笑还是赞许。兴许是老了吧，眼下蝉儿还那么多，树还那么多，土还那么多，怎么就找不到了呢。他本来想为从前的伙伴找到一只蝉呢，在花丛里彼此追逐的神态就这样出现了，然后就听到林爷爷的呵斥了。两个人每次给花园浇水都要人手一个水管，其实要一个就足够了，浇的不见得快，还每次把衣服弄湿了挨骂。林天从树上摔下来是不是这个园子里发生的最可笑的事，就算不是，也是其中之一，他讥笑他还挨了揍，他觉得这有什么啊，自己到现在不还是这个样子吗，看到别人倒霉，自己就图个乐呗，谁让自己一直都那么不爽呢，难得乐一次错哪了啊。这两个人做过许多荒唐事呢，把蝉的翅膀折断，看它们赛跑，再或者把所有药瓶子里的药倒出去，空瓶子放成一排，看谁一口气能吹倒的更多，只是这些事有的能想起来，有的早忘记，即使他在，他偶然想起来还是会笑。
　　少年体内的某些化学物质还没觉醒，觉得那落入凡尘的天使女孩竟比不上自己好兄弟来，只觉得他能陪自己奥特曼变身，又能学圣斗士爆发小宇宙，学孙悟空练龟派气功，念他小妮子能做甚玩意，下河她敢吗，跳坑他敢吗，睡茅草堆，麦柴堆他敢吗，脱了裤子撒尿比射程她能吗，整个在背地里将那半晌前还对着泪眼海誓山盟的可人女孩损了个一无是处，眼下满脑子里都是同林天那人的快乐童趣，只走一步，便对这园子里的花花草草做一阵叹息。待他叹息完，刚出了这园子，便见了回家的母子。
　　那母亲见了他问也没问，便拿出一个桃子招呼他吃，那女儿见了他便两眼勾勾地盯着他直看的他面红耳赤。他接了那桃子，竟无地自容起来，每看那女孩一分，心中欢喜就多了一分，漂亮女人是有这么大魔力的吗。女孩子拿过他手里的桃子洗了后又完璧归赵，顺手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水。少年以一个成年人的思维判断，若是这种情况再多发生一次，自己难保不会爱上面前这个小妹妹，便慌忙逃出，回到家后打开水龙头洗了脸，顺势跑上了楼，看着自己稚嫩的脸再也没办法掩饰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如若刚才说难保不会爱上，是拘泥于一个21岁的男人不能去喜欢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那么现在再也找不到任何欺骗自己的理由了。
　　他手里的东西还在，嗅了嗅，是属于桃子的芳香，准备张开血盆大口，享用这第二段人生的第一个礼物，如果那女孩是自己的第一份礼物呢，这样的问题他极力回避，但越是回避，越是忍不住想。
　　这天中午，他觉得吃的饭并不好，因为奶奶炒的鸡蛋都快焦了，这让他想起志村妙的黑暗料理。周星驰说过，见过砂锅那么大的拳头没有，严昊俊觉得自己吃的馒头就是像拳头那么大，但是碍于自己的拳头大幅缩水，于是他只能觉得吃下砂锅这么大的馒头自己一开始是拒绝的，无奈有个对自己关怀备至的爷爷。
　　严昊俊喜欢躲，现在他躲在楼上，躲在床上，躲在风扇下面，心想着装个空调还要等多少年。他没有离开过电脑太久，所以一下子陷入了恐慌，有太多事情要去整理，所以一下子变得疯狂。拿起了扫把，拿起了盆子，还拿起了抹布，拖把，甚至找来了竹竿，在顶上套上抹布，把整个二楼的墙全部刷了一遍，只为去除那些讨人厌的蜘蛛网，凭着一腔热血扫完了二楼所有的房间，累的满头大汗，因为吊扇不能开，开了的话灰尘会乱飞。俗话说懒人干活一股劲，他不能停，一刻都不能停，拖完地又觉得周围并没有多大差别，他想要更大的惊喜，于是用抹布开始抹去自己眼前能看得见的所有尘埃，甚至玩起室内设计来，拉动长椅，又拖动床。
　　下午还没有结束，这完全在严昊俊的掌控之中，因为他不是做什么迫不得已肮脏又疲惫的活，只是简简单单凭着意志发泄自己的热情。他看着自己的不算衣橱的衣橱发呆，都是些熊孩子的装束，或许连熊孩子也不屑这样的装束，他挑了里面最顺眼的一套搭在肩上，到了楼梯口，听到爷爷奶奶均匀而又有力的二重交响乐，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他又对着自家那破旧的已经濒临废弃的浴缸发了呆，若是放满水，身上的热气早就烟消云散了吧，他打开了水龙头，摸了摸水，眼下要的就是这般凉爽。脱了衣裳，看到自己幼嫩的下半身，情不自禁的笑了，养精蓄锐20年好不容易可以出山策马奔腾了，一下子就被打回原形了，不过总比少了命强，他回忆自己死亡时的感受，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那些**赢钱的全都是自己这样死而复生的吗，那可真不赶巧，对足球一窍不通，只知道梅西andC罗，那么这一遭飞黄腾达的路子又少了一条。他很惊讶自己是怎么这么快接受这种安排的，是小说看多了，还是内心一直属于那个跌宕起伏的二次元。他酣畅淋漓地洗完了一次澡，换上了干净衣服，再次回到镜子前，尽管在外人看上去，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毛头小子，但他觉得此刻的自己帅气而有魅力，如新生的蝴蝶一样让人心动，发了恨的告诫自己，从此要好好对待这幅躯体。他等不及太阳完全消逝，就冲出去端详那片天空，现在他的情绪越来越高涨，自信如若有足够岁月自己便可以击败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伟大的人。这种爆炸式的情绪只存在了一会便消失了，因为总会消失的，他看到不远处的孩子在玩玻璃球，便走上前看了看，这是他以前热爱的行当，所以伙伴们自然乐意他的加入，只不过他今天不一样，变得不一样。
　　女孩子在跳绳，男孩子在扔砖头，女孩子在扔沙包，男孩子在拍火柴盒，这些不是他一眼能看见的，但是会看到的。严昊俊门旁的那一条路素来是孩子的天堂，为何自己变成大人却没了这片光景呢，除了计划生育外，更重要的是他们玩的东西多了，不愿意再出门了。不过一切都没关系了，他同他们的关系并不怎么好，全都是因为那一个男人就拴住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