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起》严昊俊

19、一个星期

　　早上的空气让人神清气爽，而这样连续舒服的睡眠让这个原本腐朽的灵魂得以在这个身体里安歇。
　　洗漱完毕之后，端起老太太早已盛好的饭碗，少年看到面条下面躲着的一只荷包蛋，这是老人家的惯用伎俩——打个鸡蛋哄碗饭，那个时候心里已经是暖暖地有点心酸，现在就更不是滋味，他想对老爷子老太太说现下还不用这么苦的，可这种话怎么能开口。
　　来到学校，还是觉得如此多的自行车有些壮观，到了教室，人也已经来了大半，铃声响起的时候，班主任老李陪同着几名略微迟来的同学一同走入了教室。老李就让同学们大声读书，严昊俊旁边的罗娟拿起英语书凭借着记忆读教过的单词，自己则翻开语文书，看席慕容的贝壳。
　　在海边，我捡起了一枚小小的贝壳。
　　贝壳吗，严昊俊还没见过真正的来自大海的贝壳。很久以前贝壳的确是拿来当货币使用的，那个时候海边应该没太多人，要不然捡阿捡，一不小心就都变成大富翁了，不就通货膨胀了吗。贝壳是生留下来的证明，那么人呢，千年之后，留下的枯骨都会化为腐朽，怎么能让人喜爱呢。沉浸在这样的思绪里的时候，几个奇怪的声音传到了少年的耳朵里。
　　狗、狗、狗、，狗你妹啊，打穿越火线啊，读个GIRL有那么难吗，严昊俊有点鄙夷地看着身边的小姑娘。
　　于是乎他拿出英语书，用自己青涩的却自以为最有魅力的男低音说，其实这个单词读GIRL，不是狗。
　　罗娟微微一愣，他身旁的两个男孩也跟着一脸崇拜的把脸转过来。
　　这一刻，少年明白生活中有太多的无奈，让人言不由衷。
　　“多下些功夫就好了,你读这个单词的时候，把舌头稍稍往上卷一下就好了，试试看。”
　　GIRL，罗娟试了几次，终于发出了相对靠谱的声音。
　　“真的，严昊俊你说0这个单词怎么读，我用汉字都不知道怎么标。”
　　“哦，那个单词阿，Zero，Z·唉·欧，读的时候把牙齿闭起来。”
　　少女变得认真起来。
　　经过这一举动，严昊俊成了这一圈子里暂时还对学习有着好奇的小孩子们心中的厉害家伙，接下来的自习课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帮助年轻人的导师角色，被问GIRL六次，telephone三次。
　　一天无话可说，中途迎来了历史老师，任别。人别后又看到了体育老师老陈，一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脖子上挂着口哨，身上穿着土的掉渣的运动装，样子倒是很亲切，又一次按照高矮顺序站好的时候，严昊俊自信三年过后就可以超过这里很多人。班里五十四个人，女生二十四个，小学的事早已记不清了，这个比例算是这么多年最好的了，男女搭配，干啥啥都不累，不过最后一排的几个女生比少年要高，这让少年相当郁闷。
　　接下来更郁闷的事情来了。
　　在大家散开傻傻地做完脖子扭扭屁股扭扭后，老陈突然犹如嗜血罗汉般伫立于天地之间，众人明显感到其周围灵压逼迫地只得向他看齐，而奇怪的是当少年翻起祖传白眼一脸鄙夷地也没有感受到任何查克拉变化，更没有小宇宙爆发和武装色霸气，然后少年明白了，你丫接着装。
　　漫长的等待后，老陈猛地抬起左手，难道他要射雕，只见他双腿已成马步状，可惜还没拉弓，手就放下了。双手再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前发出，蹲下踢马步，随着音乐的响起，少年明白了明白了，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时代在召唤里面的伸展运动啊，老陈你个没良心的教也不说一声，害的人家一点准备也没有。
　　老陈演示完之后又说：“这是广播体操，大家认真学，要考试的。”
　　大家纷纷愕然，“一个什么操还要考试。”
　　于是乎，在一群咯咯的羞涩的爽快的笑声中，少年们跟着老陈一遍遍的打着拍子开始做着广播体操的预备节和伸展运动，许久之后老陈把七年一班集合了，几秒钟以后，七年一班又解散了。
　　三五成群走开之后，看着一张张脸。严昊俊觉得有点脸盲，自己看了这么多年NBA，不至于啊，黑人还分得清呢，姚明和春哥还分得清呢，一定是还没熟识的原因。没有人来找严昊俊搭讪或者玩耍，他也乐得自在，在一边看别人在那打篮球，作为NBA资深伪球迷，他们简直就像一出流动播映的笑话，不过彰显着少年们的青涩和热血。
　　铃声响起，集合了就放学了。
　　第二天的班会课，老李交代了各项事宜，不能迟到，不能缺课，有事要请假，上下课要起立问候老师等，另外又选了班长，学习委员，各个代表，严昊俊很荣幸的成了学习委员，他并不知道是为什么，他宁愿相信班主任老李是看他面容姣好才委以重任，也不愿意认为他早上听到了他读英语的标准美式口音。
　　但唯一一点可以确信的是，严昊俊要让这个男人明白他做了这辈子最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周三周四周五，上完了这三天课，又邂逅了秃顶的政治老师，可爱的音乐老师，课堂上并不感觉太过不适，漫不经心冒出来的一句措辞，抢了那些想要出风头孩子的风头，顺理成章的也得到老师微微点头的赞许，反而让人有些着迷，多久没受人肯定了呢。
　　可是回到家里，调教木头也无法填补内心的空白。
　　无法进入少时的游戏，无法适应电视上的无聊节目。八点半就上床了，绝对是睡不着的，早早上了床的缘故。
　　这年轻身体的疲惫胜不了我的心猿，眼睛酸痛头脑里的画面却再次清晰。
　　“林天你说，再好的璞玉也要经受雕琢的折磨，更何况我们还是石头，总要一个人过一段生活。”
　　“你说一个人那是寂寞那是空虚那是不甘，王者才配得上孤独,林天你会看着我成长的对吗。”
　　本周的最后一节课：美术课。
　　严昊俊握着手中的铅笔，不是喜欢的自动铅笔，不是2B铅笔，那么普通，只是好久没真正拿起过画笔了,兜里还有剩下的没用的三块钱，若想起航，就早点扬帆。
　　“阿俊，画的不错啊，有空帮我画几张。”
　　“阿俊，你不去学画画真是可惜了”
　　“学画画费钱不知道吗，没那个条件，再说我只是随便画画漫画，又不当饭吃，我又耐不住性子，画不出来好东西。”
　　“那你有空帮我画几张美女，玛丽莲梦露，苍老师什么的都可以，不要全露，有诱惑力就行了。”
　　“去你的，先不说画不画，要求还那么高”
　　“阿俊，我觉得你把这个系列画出来，一定能够大卖，中国的漫画就靠你了，还有那个主人公，叫什么龙的太差劲了，干脆就叫林天吧，上大学没事就把这个画了吧。”
　　“去你的，叫林天还不如叫严昊俊呢。”
　　“严昊俊，你在画什么，”一旁的罗娟问，
　　少年诧异不知不觉地竟在纸上画出了另一个少年的轮廓。
　　“没什么”，严昊俊连忙把画本盖住。
　　课堂的后半段，按照老师的要求对着黑板上的模型画立方体，圆锥等最基本的几何图案，这种小菜少年一会就搞定了，倒是危难了身旁的一帮善男信女，在橡皮一遍遍的摩擦下罗娟总算懂得怎么涂才会显得有立体感。
　　第一个周末，第一次的意义那么重要，严昊俊如此对待着的它却不如以往的任何一个。
　　午饭之后，他找到老爷子，“爷爷，给我五块钱。”
　　“要钱干啥。”
　　少年有点无奈，长大了，钱说要就要，这个年纪要钱还真是要经受层层考核的，重生之后的严昊俊撒了第一个谎，买笔买本子。
　　“两块钱不就够了吗。”
　　“哦，那给我两块钱吧。”
　　于是拿着两块钱，加着原本剩下的三块钱，少年屁颠屁颠地跑到村里的杂货店，翻看一遍，铅笔是有，本子也有，可是笔和本子已经用七块钱里的四块钱买过了，就是没有不含任何条形的白纸，跑到街上一个个的找，终于找到了。拿了四根铅笔一堆白纸，还剩下六毛钱，少年看着一个黄色的，一个银色的硬币突然不知道怎么办了，存了再说吗，存在自己的枕头下面。
　　走到那条八米路上。
　　林嫣，这姑娘什么时候回来了。
　　看着痴痴向自己走来的林嫣，少年却止步了，小吊裙，会不会吹一阵风呢。
　　“昊俊，我回来了，你去哪儿了”
　　“喏，我去买这些了”
　　林嫣看着少年手里的白纸，小嘴撅起来，“你买这个干嘛。”
　　“以后你就知道了，回去吧”
　　“嗯，好。”
　　“在那里还好吗。”
　　“就是小姨管我管的太严，天天不让我看电视，还有就是有个小表弟老和我抢东西。”
　　“什么，你表弟多大。”
　　“六岁，老和我抢东西，不给他就哭，乖的时候很乖，闹的时候很闹。”
　　了解了真相的少年长舒了一口气，要是有一个十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岁的男孩天天和这么个可人儿相处，简直无法想象啊。
　　“挺好的”
　　“你说什么，什么好”
　　“没什么，我说你小姨管你好，少看电视，免得以后长大近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是吗”，那女孩诧异他说出这样的话
　　“是的啊，真真的”
　　“你再说一遍”，女孩一下子拦住了进击的男孩。
　　少年心想这样的身高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是的啊。”
　　“后面的三个字。”
　　“真真的啊”
　　“真真的，真真的，真真的，”
　　少年看着少女，原来是学自己说话啊，又暗忖以后这妮子势必也要着了娘娘的道，一声一个极好的嚷嚷。
　　“你明天还要回去吧。”
　　“嗯啊”，眼看着少女变得低沉少年再一次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小嫣，我给你讲个故事要不要听。”
　　“听，你讲。”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很傻很笨旳红色小狐狸，他很喜欢一只桃色旳小狐狸。红色旳小狐狸叫阿狸，而桃色旳小狐狸叫桃子。阿狸每天都拿着一朵白色旳花花送给桃子。桃子渐渐地喜欢上阿狸，当阿狸第520天送花来给桃子时，桃子答应跟阿狸在一起。”
　　“然后呢”
　　“没然后了”
　　“骗人，一定还有什么然后”
　　两个人追逐着，嬉戏着，打闹着，少女的嘴唇落在“骗人，告诉我”这样的字眼，少年则看到了那双明亮的眼，那是他人生中记忆里第一次从别人眼里看到自己，所以在心脏开始不规律跳动的第一瞬间,跑开了。
　　幸好跑开了，他一时间忘记了身体还潜藏着某只怪物，下一秒，心脏就会开始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