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哥哥一起生活》丘山六安

10、出门【捉虫不用理】

　　这一年，陈海龙十六岁，雷俊十二岁。
　　这原本是最幸福的一年，父母愿意多陪孩子，一家四口还温馨的去天水玩儿。
　　只是转眼，也成了最让人难过的一年，因为同时失去两个爱自己的家人。
　　关了灯的卧室里，陈海龙侧躺在床上，紧紧拥着还偶尔抽噎的雷俊。
　　雷俊的双手扒着陈海龙的睡衣，紧紧地扒着。
　　“哥，我以后一定好好听话，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阿俊？你愿意跟我交流了？”
　　陈海龙稍稍松开雷俊，想要看看他此刻的脸——虽然黑暗中不一定真看得清。
　　可是雷俊却不愿意他松开一点儿，他努力的蹭着兄长的怀抱，就像不愿离开最后的温暖。
　　“阿俊，哥不会不要你的。以后的生活也不会变。虽然爸妈不在了，但是我在。”
　　“哥。”
　　雷俊有些撒娇的蹭了蹭，然后似是安下心，慢慢的就睡了。
　　这原本是一个炎热的夏季，却给人一种凛冽寒冬的错觉。
　　自那天晚上以后，雷俊不再躲在自己的世界，他像以前一样，该做作业的时候认认真真的做作业，该休息的时候也不会勉强自己，对陈爷爷也是极尊重的，甚至对待来陈家的雷修岩也是极其礼貌的，只是很少再闹着要出去玩儿了。
　　就像是突然之间长大了的孩子，即使他的面孔仍显稚嫩，却不能否认他正慢慢朝着稳重懂礼的方向成长着——虽然不知道他这样的变化是一时的，还是一世的。
　　陈海龙这个假期也不轻松，学校的作业对他来说没有什么问题，集中时间和精力差不多两周左右就搞定。剩下的时间则是每天跟着顾行去陈爸爸原本所在的公司——远行——学习。
　　有时候会在公司待比较晚，回到家大概都十点多了，有时候顾行要和人谈判应酬，陈海龙虽然也去，但是后面安排去的地儿显然对他这个未成年人来说有些不合适——至少顾行不准许，因此也会早一点回家，大概八点多的样子。
　　雷俊每天按部就班，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会抱怨陈海龙不陪自己，实在闷了就一个人看看书，练练字。有时候也会看看动漫。
　　开始一个星期陈爷爷没事儿的时候也会陪着陈海龙一起去公司，一个星期后就不再管事儿了。反正顾行那孩子也确实对陈海龙好，要不是……唉。
　　而每天待在家里，虽然和雷俊也会说说话，可毕竟老了，精力跟不上。两人的感情也不见得深厚，兴趣爱好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因此，很多时候还是略显尴尬的。
　　快要开学的时候，陈海龙劝着陈爷爷回去了。
　　他对陈爷爷说开学后两兄弟都会住校，老人家一个人在这边也孤单，况且这边的环境也的确不如陈爷爷原本的居处。
　　老人也没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眼神复杂的看着他们，最后摇摇头离开了。也没让任何人送。
　　陈海龙也不知道这对于老人来说到底好是不好，他只是想让老人按照以前的生活，不被打扰的过日子。虽然陈爸爸陈妈妈都去世了，但是至少自己和阿俊还活着。
　　开学前一天，顾行还算人性的给陈海龙放假了，让他好好准备开学的事儿。
　　习惯了一大早起床的陈海龙没有惊醒旁边的雷俊，他先是在小区内跑了两圈然后才回家做早饭。
　　差不多八点左右，雷俊也洗漱好了，略显沉默的坐在桌边，和陈海龙相对而坐。
　　两人吃了早饭，却没什么动作。
　　雷俊是有点发呆，陈海龙则是感觉自己很久没有这样闲适的时候了。
　　“阿俊，你明天去学校报道，东西都收拾了没？”
　　“没有什么东西。都在书包里。”
　　“我去看看你收拾的东西，你先洗碗吧。”
　　“嗯。”
　　陈海龙是真的打算从这学期开始两人都住校的。每周末回家就好。可是看了看雷俊收拾的东西，这明显是不想住校的节奏。
　　想到这个假期发生的事情，陈海龙有些心疼弟弟，决定根据小孩子的意愿来比较好。大不了每天累一点。只要弟弟高兴就好，虽然，现在的他心情可能好不起来，但是比较还小，总会过去的。
　　不管怎么说，总是自己的弟弟。
　　在陈海龙想这些东西的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拿出来看了看，居然是一个他已经遗忘的人——李莹莹。
　　之前这妹子和他表白，然后自己抱着试一下的心态答应了，虽然第二天，不，当天晚上就后悔了，但是后面联系过，想说跟妹子说清楚，对方却没时间。
　　来不及想更多，陈海龙按下接听键。
　　“是陈海龙吧？我是莹莹。”
　　“你好。”
　　对于陈海龙客气到生疏的回答，李莹莹愣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那个，今天下午你有时间出来吗？”
　　“……”说真心话，陈海龙是不想去的。难得这最后一天假期了，也不用去公司。只是……
　　“如果你有……”
　　“没事。你说时间地点吧。我一定到。”
　　李莹莹听陈海龙答应了，马上掩饰不住的雀跃起来，将时间地点说了，见两人确实没有什么聊的，只好恋恋不舍的挂了电话。
　　“哥你要出去。”
　　雷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边，略带委屈的看着陈海龙说了这样一句话。
　　陈海龙走过去摸摸他的头，微微蹲了蹲身子，让自己的视线可以和雷俊平行。
　　“下午有点事，很快就好。”想了想，似乎自从爸妈离世，雷俊就很少出去玩儿了，连同学的邀请也拒绝了，于是又忍不住加了句：“要不要和哥哥一起去？”
　　雷俊有些怯怯的看了陈海龙一眼，又垂下眼眸，不太确定的问道：“可以吗？”
　　陈海龙额头抵着雷俊的额头，手却在他后脑勺揉了揉：“没事。走吧。”
　　八月底的天气，出门仍旧能让人热得发疯。
　　陈海龙和雷俊走进咖啡店的时候，因为还没到时间，李莹莹还没来。
　　挑了一个还算显眼的位置，两兄弟并排着坐下。
　　原本陈海龙是想让雷俊坐在另一桌，自己一个人等李莹莹的。可是雷俊可怜兮兮的眼神一望过来，陈海龙立马举白旗。
　　反正也是想趁着这次机会和李莹莹说清楚，弟弟在虽然略有尴尬，但是陈海龙始终没办法在弟弟那副被抛弃的可怜神情下狠心让他一个人去坐一桌。
　　待到九点五十五，离约定时间还差五分钟的时候，李莹莹终于来了。
　　陈海龙他们坐的位置还算显眼，李莹莹几乎一眼就看到了。
　　但是再走几步看到雷俊也在的时候，神情还是有那么一瞬尴尬的。毕竟在她看来，两人现在还是男女朋友的关系，现在这样也算是约会。结果对方带着弟弟来赴约是个什么鬼？
　　陈海龙也是有点不好意思，只是这点不好意思对上自己弟弟就完全飘没了。
　　“这是我弟弟。”
　　陈海龙对着李莹莹简单介绍了一下，没有说名字，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你好。”李莹莹也只能笑着和雷俊招呼。
　　“你好。”这次雷俊比较乖的回答了。
　　“其实……”李莹莹看了一眼雷俊，见他低着头似乎很识趣的样子，继续说道：“我也听说了伯父伯母的事情。希望你们节哀。”
　　“谢谢。”
　　“……”
　　气氛似乎就这样冷了下来。
　　雷俊这会儿也不再低头，他看了一眼陈海龙就准备起身，被陈海龙拉着问了一句去哪儿。他垂着眸说自己出去一会儿。然后就出去了。和咖啡店隔着一条大马路的是市中心一家商场，陈海龙看着雷俊走进去后才将视线转移到李莹莹身上。
　　“我暑假不是故意不联系你的……”李莹莹咬唇，以为陈海龙是怪她没有在最难过的时候给与安慰什么的，正打算解释，陈海龙却打断了她的话。
　　“我没有怪你。”
　　李莹莹正要露出笑容，觉得松一口气的时候，却听陈海龙淡然说了一句：“我们就这样吧。”
　　“就……就这样？什么意思？”
　　“对不起。或许我这样说对你来讲不太公平，但是我可能不太适合恋爱。”
　　李莹莹立马急了，却也只是压着声音，一副急切挽留的模样：“我不要求什么的！只是想和你在一起。不能每时每刻也没关系。我知道自己这个假期可能做得不太好，让你伤心了。你……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不要这样……”
　　“莹莹，不是你的问题。我现在没有心思恋爱，你懂吗？”
　　“……我懂了。”李莹莹张口欲言，却似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最终只讷讷的说了这么三个字。
　　想想陈海龙的遭遇，李莹莹觉得，其实也能理解。只怪自己表白的时机不对，也没有及时给与陈海龙慰藉。
　　但是离去之前，李莹莹仍然保持微笑，说了一句谢谢。
　　并且还去柜台买了单才走——虽然陈海龙想自己付。
　　“去找你弟弟吧。他还比较小。”
　　体贴的说了这样一句话，李莹莹就这样离开了。
　　陈海龙立马打电话给雷俊，确定他的位置赶过去。
　　“哥！”
　　“阿俊。”
　　雷俊坐在商场某个休息长凳上，见陈海龙来了，立马站了起来。
　　陈海龙走过去，自然地拉起弟弟的手，思衬着来了商场也好，顺便还可以给弟弟买些衣裳。毕竟开学也是初一了。之前一直忙着其他的事儿，也没想起来，爷爷也没有精力和意愿陪雷俊逛街。今天刚好出来也有时间，倒也方便。
　　哥哥要给自己买衣服，雷俊也没有拒绝。他只是一路上不愿放开哥哥拉着自己的手。
　　在雷俊心里，自己最亲的人只剩眼前这个哥哥了。至于那个一年也没见几次面的爸爸，雷俊完全当做一个认识的人罢了——毕竟只是一个流着相同血液却丝毫不亲的人而已。
　　于是这个暑假最后一天，成功的变成了哥哥带弟弟逛商场，买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