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徒儿不蠢》薄幸欢颜

7、月黄昏（五）

　　月色皎皎，月华轻柔的洒在林间，倒是颇有几分仙意袅袅之感。

　　对于自家师尊竟然没有表示要将自己抓回去这件事，璃迦实在表示怀疑。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讨好师尊，免得哪天他又想到了，非要将自己带回去。

　　在河里抓了鱼，又放在火堆边上烤熟了，璃迦这才乖乖递给楼覆雪：“师尊尝尝。”

　　楼覆雪看了一眼那散发着香气的鱼，仙是不必进食的，这话都到了嘴边，又见璃迦那神情，不忍拂了她的意，伸手接过，咬了一口：“很好吃。”

　　“师尊觉得好吃就好。”对于吃食，璃迦比谁都擅长，又递给尉诸一串，惹得他笑道：“唉，果然是眼里只有你师尊，也不曾想想我是费了什么样的周折才将你带出来。”

　　哪壶不开提哪壶！

　　璃迦坐在楼覆雪身边，闷闷的不曾言语，嘴上却没有半点停歇。见她吃得急，楼覆雪颇为无奈，抚着她的发：“慢些吃，莫烫着了。”

　　月色如水，夜渐渐深了，在林间莫名的感到有寒意浮动。璃迦这么些日子没少吃这寒冷的苦头，缩在火边不住的搓着手。不觉一只大手贴在背心，一股子暖流从掌心蔓延出来。

　　转头，见是楼覆雪，璃迦笑得极是乖巧：“多谢师尊。”又蹭在楼覆雪身边，撒娇道，“璃儿最喜欢师尊啦。”

　　楼覆雪心中一暖，看着火光之下璃迦显得有些蜡黄的小脸，无声叹息，轻轻抚了抚她：“一会子，你与尉诸好好歇息就是。”

　　璃迦虽然呆，但不蠢，觉出话中有不对的地方，下意识看向尉诸。后者只是含笑不语，一双狐狸眼在火光之下泛出莫名的光芒来。

　　不多时，璃迦有几分惺忪的睡意，尉诸顺手拈了个睡诀让她沉沉睡去：“你要去见谁？你老姘头吗？”

　　楼覆雪不答，尉诸冷笑道：“你去见那疯女人做什么？小梨子知道了心中又怎么想？”

　　“我在她醒来之前会回来。”楼覆雪轻叹道，又见璃迦软在地上安眠的样子，心头一软，从乾坤袋中取出红石来放入她手中，“你分明知道，我不叫她出谷的原因。”

　　“我晓得，可我更晓得，锦瑟是为什么死的。”尉诸说到“锦瑟”二字，眼神变得格外的犀利，看着楼覆雪，一向玩世不恭的神情却被愤怒取代，“你别忘了，当年锦瑟，是在你怀中断的气息，若不是仙庭，若不是天帝——”他声音愈发高了，狂风骤起，吹拂得树叶沙啦啦作响，他玄色的衣袂随风飘动，“自然，也有阳纪那疯女人的份！”

　　“……”楼覆雪看了一眼浑身散发着浓烈杀意的尉诸，还是转身道，“你看好璃儿就是了。”

　　看着楼覆雪的身影在夜色中隐去，尉诸勾起一个笑容，拍了璃迦的额头，解了睡诀：“起床了，你师尊见她老姘头去了！”

　　“啊？”璃迦昏昏沉沉，还是猛地坐起，“你说阳纪谷主？”

　　尉诸一双眼中满是狡黠的笑意：“你想不想去看看？”

　　两人鬼鬼祟祟的隐去了自己的气息，尾随着楼覆雪。一路腾云到了一个山谷，虽不似出云谷般仙气袅袅，但却美极，满地的花卉，月光洒在上面，还有蝴蝶翩翩起舞，一座宫殿坐落在这满地的花卉之中，与其说是肃穆，不如说与这景色融为一体，谁也离不开谁。

　　活脱脱的仙境！

　　璃迦正在赞叹，却见尉诸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原来都准备当人家入赘的女婿了。”见璃迦莫名其妙的样子，屈指敲在她头上，“你傻么？百花谷百花谷，你难道看不出来？”

　　两人隐去身形，闪身进了谷中的花宫。其中四处都是花，连数人合抱的柱子上都缠绕着开满了花的藤蔓。其中已然立了一个女子，纤秾合度，立在那里仿佛一尊高洁的神像一般，让人肃然起敬。

　　楼覆雪站在她身后，也不曾开口。那女子反倒自己转过身来。她生得极好，柳眉凤眼，此时含着微笑，两个梨涡更是让人看得爱怜不已，竟不肯将眼睛从她身上移开。

　　连璃迦这个女子都看愣了，被尉诸敲了头才回过神来，还是喃喃自语：“她好美……”

　　“仙界第一美人，如何不美？”尉诸玩味的看着璃迦，见她难得夜中脸色红润，月光之下容色竟不比阳纪逊色，只是不同阳纪的让人起敬，只让人觉得惹人喜欢。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带入怀中，“小璃儿，若是你师尊娶了妻，你跟我回魔界如何？”

　　“啊？”璃迦压低了声。尉诸又向她压了压，“你不喜欢我？”

　　“喜欢。”璃迦点头，尉诸一笑，狐狸眼一眯，一股子挑逗的意味，“那你喜欢你师尊吗？”

　　“喜欢啊。”璃迦格外呆的回答，尉诸自知这丫头还是不懂情事，也不曾再与她多说了，转头看着阳纪和楼覆雪。

　　阳纪不知何时已上前一步，楼覆雪亦往后退了一步。自讨了没趣，阳纪不免苦涩一笑：“三千年了，你还是这样，不肯叫我近身。”又回过身，“覆雪，你可晓得，这三千年，我无时无刻没有念着你。若是你能回来，咱们一同抗击魔界……尉诸那厮胃口愈发大了，再有什么龃龉，你也是仙界的上仙，总不该置之不理。”

　　“仙界就没错么？三千年前，是谁先对魔界发起进攻的？”楼覆雪语气冷淡，“一朝天子一朝臣，又何必说这些？”

　　“你……”阳纪被这话气得不轻，“你与尉诸走得近，我也不勉强你，只是天帝你也晓得，尉诸为了你小徒弟打伤了南斗、北斗两位星君……难道尉诸喜欢她不成？”

　　楼覆雪脸色微微阴霾，没回答。阳纪看着他，也是心中酸楚：“你就为了一个魔界妖女，叛出仙庭，你值得吗？当年你为了那个女人，散尽你的修为，你何苦……”

　　楼覆雪依旧不语，璃迦在暗处听着，也明白“那个女人”指的就是自家已经嗝屁的师娘，也是心酸。仙魔禁恋，也亏得师尊这么扛得住。

　　见楼覆雪依旧不语，阳纪娇媚的面容竟然有几分扭曲，深深吸了口气：“覆雪，你可还记得，当年你答应过我的，相伴千年之事，我一直在等你……”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言出必行。”楼覆雪看着阳纪，俊逸的面容上多了几分怅惘，“三千年未见，你还是与往日一样。”

　　“我怕你忘了我，不敢变。”阳纪看着楼覆雪，一双眸子柔情似水，“这么多年了，你可有想过我半分？”

　　尉诸“嗤”的一声笑出来，拔出璃迦发中的金钗，随手拈了个诀，猛地向着阳纪甩去。那金钗出手就化作一道金光，而尖端还透着几分淡淡的紫色，看来尉诸将自己的魔气灌注在其中。

　　只是阳纪绝非泛泛之辈，不然也无能抗击魔界。转过身子避开，只是脸颊上也被开了一道小口，柳眉顿时倒竖，一运功，柱子上的藤蔓顿时暴长，向着躲在暗处的璃迦和尉诸袭去。

　　尉诸一把将璃迦推开，自己闪身出来，妩媚一笑道：“疯女人，你什么德行，我难道不知？要你在雪儿面前矫情？”说着，衣袖轻拂，藤蔓尽数化为灰烬。

　　“竟是你！你竟进了百花谷！”阳纪怒不可遏，“也好，只要杀了你，魔界必然群龙无首。也算是报了你毁我容颜之仇！”说罢，就要上前与尉诸相斗，只迈出一步，却感觉到一阵熟悉的感觉，转头看着被尉诸推出来没站稳的璃迦，“冰魄在你身上！”

　　璃迦正摔得疼，又听这话，唬了一跳，还没站稳，已然被阳纪欺近，一把掐住她：“冰魄竟在你身上！”

　　璃迦记得北斗星君说过冰魄乃是百花谷至宝，现阳纪说在自己身上，也是愣了愣。还没等挣扎，阳纪脸色陡然一白，忽然厉声笑起来：“好好好！楼覆雪！我待你真心一片，你竟是如此待我！我现在就杀了她，看你能将我如何！”

　　璃迦深深觉得——自己真是大半夜的遇到鬼了！！也明白为什么尉诸管阳纪叫做“疯女人”了。紧紧闭眼，想象中的痛楚却没有落在身上，连阳纪掐住自己喉咙的手也松了。

　　睁眼，见楼覆雪搂着自己，眼中尽是担忧。见她睁眼，楼覆雪焦急的目光这才松惬下来，看着被自己和尉诸联手拍退的阳纪，低声道：“阳纪谷主，说不得就只能得罪了。”

　　“楼覆雪！”阳纪眼睛睁得大大的，“你为了她，你竟伤我？！”

　　璃迦也被吓得不轻，紧紧拉着楼覆雪的衣襟，不敢言语。楼覆雪只是揽着她，低声道：“别怕。”

　　待在自家师尊身边，璃迦永远特别安心。当下乖乖点头，又起身，见尉诸看着被伤到的阳纪含笑不语，也是一叹。

　　看着三人去了，阳纪格外恼火，白日之中尉诸就杀了身边得力的桃宫，现在有这样公然挑衅……撑着身子起身：“去将今日跟桃宫一起的给本座叫来，本座有话问！”

　　而三人离开百花谷之后，一路都没人说话。璃迦虽然还算有悟性，但也不过十六岁，跟两个万年老鬼比脚力简直就在开玩笑。没多久就只好可怜巴巴的拉着楼覆雪的衣角：“师尊，我跟不上了……”

　　楼覆雪见她气喘吁吁的样子，也是心软了，伸手将她背了起来：“走吧。”

　　“走去哪里？”璃迦不解，又看向尉诸。后者笑得邪佞：“小梨子，你难道不想去看看月娘么？”

　　月娘？璃迦心中一喜，“果真去看月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