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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争执 ...

  •   这日市集,婉清陪同小月出门置办吃用,正走到市集口,看见一群人围在前头闹闹哄哄。婉清心生好奇,不顾小月的阻拦探进头去,只见一小姑娘跪坐在中央,和一保安正拉拉扯扯抢夺半筐鸡蛋。旁边一老妇人老泪纵横抱着那保安大腿,不让他走,脚边散落着几个碎蛋壳,蛋液流淌一地。

      只见赵老三一脚踹开汪母,啐了一口,“没有保护费就拿鸡蛋抵!”

      “官爷,您发发慈悲,我们真的没有钱了,没了这鸡蛋钱,我们娘俩就连稀粥都喝不上了!”汪母哭丧道,跪在地上咚咚地磕起头来。

      “滚开滚开,听不懂大爷说话吗?没有保护费就拿鸡蛋抵!”赵老三一把将汪小妹推开,抢过篮子。

      汪小妹气不过,猛的冲上前去,抓起篮筐里的鸡蛋就往赵老三脸上砸。

      蛋液从帽延留下来,黏糊糊的粘了赵老三半边脸。赵老三一下火冒三丈,掏出配枪,指着汪小妹,“信不信老子毙了你!”

      围观人群哪见过这阵势,一时间惊叫着四下散去。汪母也吓破了胆,一把怀抱住小妹,颤抖着求饶,“官爷,我们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鸡蛋您全都拿去,饶了我们吧!”又拉下小妹,硬逼着她一同给赵老三跪下磕头。

      “赵叔等等,”婉清上前一步抓住赵老三的手臂,“什么事要动刀动枪?不小心伤了旁人怎么好?”

      赵老三正欲发作,回头一见那不识趣的竟是婉清,当下一窘,既而马上堆上笑容,“哟!顾小姐,惊到您了! 不是什么大事,这对贼人母女欠钱不还,所以只能拿鸡蛋抵了。可她们硬是不肯,在这里耍泼赖账呢! 顾小姐,您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是?”

      “你瞎说!”汪小妹站起身来,指着赵老三。汪母忙又拉下她去,死死地捂住她的嘴。

      “这样啊,是该还!只是… …”婉清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又慢慢绕着赵老三一圈圈踱起步来,“赵叔有所不知,这鸡蛋是送给顾家的。这不,大娘约好在市集口等我来取。”见赵老三正要分辩,便从小月处要来一个银元,塞给赵老三,“既然这鸡蛋是当作还债抵给了赵叔,那赵叔卖给我可好?”

      “不,不,不”,赵老三一时慌了神,将银钱又退了回去,“什么卖不卖的,赵家的就是顾家的。顾小姐,想要只管拿去!”说罢将半篮鸡蛋双手奉上。

      婉清谢着接过篮筐,又将银元重新塞进赵老三手里,“赵叔这钱你必须得收下,不然传出去我顾家白吃白拿,那不是捡了鸡蛋丢了名声”,婉清低头看看汪氏母女,又道,“几个鸡蛋顾家还是付得起钱的,您看,这位大娘每月初月中都会来这市集口等我来取鸡蛋,所以,今后赵叔碰见了还请多照顾着点!”

      赵老三见婉清满口胡诌,知是有心保那母女,就赔上笑脸,“那是那是!”又上前扶起汪氏母女,转而对婉清道,“顾小姐,那赵叔就先走了,有空来家吃饭,以沫那小子挂念你到不行!”说罢便招呼了几个跟班悻悻离开。

      婉清笑着拘完礼,将篮筐还给汪母,说道,“大娘,这鸡蛋您拿回去,今后安心在这卖,不会有人来欺负您了!”说罢从小月那取来两块银元,置于篮筐里,又是对汪小妹安抚了一阵,转身离去。

      汪母愣愣地看着篮子里的钱,看着渐行渐远的两束背景,缓缓淌下泪来。 眼看离出镖日子越来越近,

      婉清这几日有空就在后院练武,须发皆白的沛伯拄着拐杖立在一旁,左手拿着一条鞭尺,见到婉清做不到位处,就一鞭打下去。右袖管在中间打了个结,空荡荡的挂着,随着沛伯身体的动作在空中来回晃荡。

      七十年前洪秀全带领太平军攻入南京,血洗金陵,沛伯的双亲被屠,邻居救下尚在襁褓中的沛伯,放置于顾家镖局门墙底下。顾曾祖父见婴儿孤苦惹人怜,收入门下,教予习武练剑,骑射飞镖。不到三十出头,凭着自创的白鹤拳,沛伯已经成了小有威名的大镖头。可惜在光绪十六年,沛伯出镖四川大足县途中,路遇数十个义军流匪拦道,沛伯以一敌十拖延时间,掩护顾祖父一行人和货镖离开,险些丢命却没了一条胳膊。从此,沛伯收山,喝茶养花,不再过问镖门中人事。沛伯对婉清倒是很上心,听说婉清第一次接镖,百般劝阻顾重水无果之后,想起当年自己死里逃生的惨状,生怕婉清功夫不到家途中被歹人欺负了去,一有空便守着婉清练武。

      婉清正使出白鹤颤翅龙女缠袖两式,沛伯一记鞭尺便朝婉清手腕劈来,“鹤头掌手腕曲屈内收!”婉清吃痛,却不敢缩回手,调好姿势。小腿处又是一阵火辣辣,“右仆步左脚尖内扣! 你爹是怎么教你的,懒散骄纵,我看你还是在家做做大小姐张张嘴秀秀花,还送什么镖,是送命吧!”沛伯大骂道,又见婉清眼睛里早已噙满泪水,却认真乔好姿势维持着招式一动不动,心下不忍,收了语气说道,“下一式,金鸡仆水,青龙出水!”

      此时赵以沫坐在门廊护栏上有滋有味地看着婉清练武,时不时像丢了魂一样傻乐。虽然婉清未曾看过来一眼,以沫还是满足地呆了半日。自从上次在市集的事被婉清撞见后,赵老三心里总觉得不踏实,生怕和顾家对他有了看法,便日日催着以沫去探望婉清,以沫倒也乐意。

      忽见沛伯摇着头离开,只留婉清一个人对着草扎人练拳,以沫忙不迭地从门廊上跳下去,凑上前,“婉清,歇歇吧,你看你身上都没地儿贴伤膏药了!”见婉清不理,又说道,“我帮你望风,等那凶老头回来,我立马通知你,保准他不知道!”

      婉清斜瞪了以沫一眼,没有停下手中的招式。

      以沫心想婉清对那老头害怕到如此,顿时对沛伯有了些怨气,继续道,“那老头也忒凶了,天天打你,还用这么粗的戒尺。就一点点小差错,犯的着吗?真是欺人太甚,不讲道理!”

      “那是沛伯伯!”婉清纠正道。

      “好好好,沛伯伯! 我看那沛伯伯也没什么厉害的,许是只会耍嘴皮子训训人,真的要比起武来,凭他只有一只手,定是打你不过的!”以沫安慰道。

      “你再乱讲!”,婉清听见沛伯受辱哪里肯,收起身指着以沫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你爹在外头为虎作伥,偷鸡摸狗,你到我家来指指点点,出言不逊。”

      以沫听闻顿时羞愧难当,一手抓住婉清的摆袖,“你不能这样说我爹!”

      婉清白了以沫一眼,将他的手打落,“有胆子做坏事,没胆子听人说吗?这方圆几十里的百姓都知道,你爹搜刮民脂民膏,连老百姓活命的口粮都要抢,见着有钱人家那腰软地又像没骨头似的直不起来,真是让人看不起。”

      “你再说!”以沫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一样,绝望地扑上去想要唔住婉清的嘴,可哪里抓得住她。婉清抽身一闪,以沫便直直地向兵器架冲去,本能地用手一挡,狠狠地摔在地上。

      婉清吓破了魂,急忙欲上前查看,却听以沫大叫,“你别过来。” 只见以沫站起,缓缓转过身来,眉角处血噗噗地涌了出来,手上腿上也是血迹斑斑。以沫觉得眼前发黑,摇摇欲倒,看着眼前惊慌失措的婉清,勉强挤出一丝笑来,“没关系,你不要害怕!”

      “以沫,你不要动,我去给你拿药!”婉清急忙跑去厢房,待到返来时,后院哪里还有人影,只留下地上点点血渍。

      越临近出镖的日子,婉清越是不分白天黑夜地像发了疯似练功,有时眼前会闪过那日以沫歇斯底里的神情来,便冲动地想去赵家探望,又担心以沫在气头上怕是又要不欢而散。

      转眼到了出镖前日,顾重水坐在后院石阶上看着婉清练拳,一口一口抽着烟。见婉清刚练完一套,便扬扬手示意她过去,“丫头,这趟镖不比寻常,你又是第一次出去历练,爹爹打算去请那几个老镖师出山,陪你一同前往,只是,虽然他们筋骨尚健,江湖经验也丰富,但是毕竟收山已久,何况也是五十好几的人了。若他们愿意,你这一路上需好生照应,不可做忤逆之事。”见婉清点头,便叹了口气向西厢房走去。

      婉清在石阶上坐下,把弄着头发,想起方才爹爹的慎重其事,心里开始莫名地紧张,盘算着明日的行程,突闻身后一男声响起,“婉清。”

      以沫站在门廊中,额发下眉角上露出一条黑红的长痂。

      婉清一时语塞,又自责又愧疚,战战兢兢地等着以沫反应,不敢上前一步。

      “我和我爹闹翻,无家可归了,你得负责!”以沫笑着说,“明天我跟你出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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